当儿子问起从未见过的爸爸时，卡拉把他的小头颅埋进胸口，以低得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量说：“你只能是我的孩子。他永远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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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把搬进新公寓当作新的开始。虽然装潢简单，二手家具略显陈旧，角落甚至有些霉菌在蔓延，她却浑身轻松，不停在屋子里打转，吮吸新的空气。她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几个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包括一只木雕的雪纳瑞——就在几天前她还认定这是一只山羊——摆在壁橱上。算是给新房添上自己的气息。

那时拉开窗帘能把阳光洒到地毯上，看起来像金色的麦浪，卡拉喜欢把手深深地埋进去，用指缝感受它柔软的触感，同时阳光把指尖升温，之后她会用暖呼呼的手掌不停摩挲小罗根的脑袋，直到他投降。

不知何时开始，窗户一侧的高楼越建越高，盖过了公寓所处的楼层。失去了日光，家中的霉菌疯长，墙壁会在特定时期冒出水渍。

也不知何时开始，儿子不再和她分享秘密，房门紧锁，对自己的玩笑感到厌烦。

明明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可是截取两个不同的时刻点做对比，人们还是会惊讶于变化之大，世事无常。

卡拉除了接受命运再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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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母亲这个角色之前，她疯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和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约过会，然后得出她还是偏爱男性□□那二两物的结论。忠贞在她眼里实在不值得一提。她把□□比作美食，比作衣服，比作一切需要保持新鲜的必需品。

一个男人改变了她。

先前她只觉得孩子是累赘，像自己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忍受孩子带来的枷锁？可是变化远远比计划的要快，人永远无法笃定什么。

乐队选在自己常去的酒吧作巡演场所就像是天意。卡拉换上全是粉色亮片的短裙，只求在迪斯科球下化作神女。随着鼓点用力摆动腰肢，把自己当作是美得摄人心魂的蛇妖。演出结束，她走进后台，透过厚厚的睫毛，一眼就认出了他。“长得很可爱的主唱”，友人是如此评价的。要她自己说的话，这个修长挺拔的男人，简直是从自己床头贴的花美男乐队海报里走出来的。报纸评价他实力不足又如何？显然说这句话的人没和他翻/云/覆/雨过。平常不带一丝情绪的表情就能让自己浮想联翩，欢愉时他时害羞时努力的汗津津脸蛋更让她兴致盎然。对着这张脸你无法当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以免美人蹙眉。

在他身边，卡拉憋不住自己拙劣的笑话，总想动手动脚引他注意，看他如何回应自己的调笑。她想体验和他去世界各处、然后共同孕育一个生命，她只想人生处处有他。

当她看见一只鸟，她想知道他作何反应。当她怀上孩子，她想知道他作何反应。当她许诺永远与你，她想知道他如何反应。也许只是一个调皮的微笑，她也能乐不可支。

她只想看着他。最好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当她真的告诉他，我有了小宝宝时，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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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尝试回到之前的生活，充斥着烟酒和性/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爱人，不停提醒她人生只活一瞬就好，没有什么永恒值得憧憬。只是多了个孩子罢了。孩子乖巧也好说，但是长得越来越像他。卡拉可笑地发现自己越来越恨自己的骨肉，她无法阻止自己对待儿子就像对待根深蒂固的顽疾。

然后她用余生扮演仁爱的母亲这一角色，至死也没有奥斯卡奖可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