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男女在街道上吵架。争吵声愈演愈烈，男人首先打了女人一掌，然后女人反打回去，把男人的帽檐打歪。两人互相不甘示弱，扭打在一起，最后竟激吻起来。在街道中央，伤痕累累地、忘人地吻着，不顾刚才还想劝架的群众。罗根在窗户里看着发生的一切，大受震撼。

他只好把窗帘拉回去。

*

西里尔把长长一串密码输好后，就盘腿坐在罗根身后的沙发上。“接下来你准备要找些什么？”

罗根在搜索栏输入“罪犯信息库”。他要确认一下自己的信息更新状态，就像同龄人玩转社交媒体一样，只不过他情况要糟得多。

西里尔见状接了一句“好吧，让我们看看我们的罪犯小子的简历”。点开页面后，一些截成四方的人像立马跳了出来，通过白色的囚服、失神的双眼和身后的身高栏可以看出是他们的入狱照。“通缉中，请注意”的播报在头像上方滚动着。还有一些是生活照或者是监控录像截取的某一帧。各色的人种，男女老少都有。不像影视里穷凶极恶的模样，更像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西里尔第一次觉得刻板印象的确不可取。

罗根在导航条里勾中罪状等级这个筛选条件。他从头找起，也就是由轻到重的顺序。

在视觉上有很明显的递进关系，越到后面罪犯的五官越崎岖，表情越是凶神恶煞，脸上伤疤越多。西里尔不禁想，要是把罗根的像放到其中，那么罗根就显得娇弱许多了。

然而找了一圈，都没出现罗根的小白脸。

“这个‘特殊’是什么？”西里尔凑近屏幕，无意地把鼻息打在罗根耳边。他指向左侧导航条的最下面一栏，就在重罪的分类之下，有一个特殊的小类。罗根点进去，也是跳出了同样的罪犯的大头照。他看到了一个小孩，但是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眉眼上还带着浓浓的稚气，头像上面也同样滚动着“通缉中，请注意”，只不过换上了更打眼的红色。西里尔想必也是注意到这点，问：“这么小的小孩也能进监狱吗？”她看起来就像牙都没换齐。

“我不知道。”罗根同样疑惑。

事实上，不只有小孩。此处的包容度更广，比起通缉犯的信息整合，更像社区的人口普查。罗根在当中看到了自己。

他记得，狱警在把他扒光检查后，塞给他一套囚服，然后拉到摄影机前，照下了这张。强光让他下意识闭上眼躲开。所以他以为照片中自己是闭着眼的，没想到此刻见到照片，自己睁着大眼，眼神有些失焦;颧骨和下颌在顶光下刻出明显的边界，罗根五官立体，皮相即是骨相，所以此时他仿佛行尸走肉。并且由于身高太高，摄像机又是固定的机位，罗根的头顶甚至没照进去。

总之这是一张怪照片，罗根一开始还认不出自己。西里尔倒是捧场：“嘿，你在这里！”他在屏幕上的罗根和罗根本人之间来回看，“监狱里伙食一定挺不错的。”

罗根没有纠正他。他点进自己的详情页，以为能找到些什么，结果是一句字体颜色为浅色的的“无可供阅读内容”，几乎要消失在白色的网站界面。他的信息被官方删掉了。

一定是忘记把上一级页面的导览图去掉了。罗根返回上一级，刷新了几下后，自己的头像果然不见了。

身后传来重重的吸气声。

“他们以为你死了？”西里尔问。“还是他们只是……放弃了？”

罗根用摇头回应他。西里尔重新靠在沙发背上，仿佛思考这个问题需要一个支点。

不可能是放弃追捕自己，因为假如真是这样，他不会被撤下网站，而是一直被挂在这，然后在典狱长保管的的案宗上盖下悬案的红章。也许他们在河道找到了一具泡烂的浮尸，然后误套上自己的名字，也许……不管怎么想，罗根都觉得很疑惑。但比起公布信息、惹人注意，这或许是件好事。

罗根把网页关上又打开，重新回到搜索的页面。

他把圣莫菲餐厅这个名字输进框里，还没回车，就听见西里尔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找我经常去的那家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