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到楼上酒店房间里时，邵景泽差点觉得自己疯了。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但又不得不承认，两天之内已经发生第二次了。
——一看到面前这只小鸭子的眼睛，邵景泽就会忍不住心软，然后愧疚、然后妥协。
“你不会还兼职画符吧？”
“你是不是学过什么降头术？”邵景泽盯着一脸乖巧的宁曜，艰难开口。
想他堂堂霸总，全身上下从头到尾都是硬的！什么时候软过？！
一定是这只小鸭子使了什么迷魂术！
宁曜一头雾水。
但他总归对邵景泽是心怀感激的。
一边感激，一边愧疚。
感激邵景泽愿意出手帮助自己，愧疚自己欠了他那么大一个人情，还企图对这位好看的邵总……
“谢谢邵总，我刚刚也是一时情急…但还是很谢谢您，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
宁曜说到这里，肉眼可见卡壳了一下。
一定怎么样？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肝脑涂地，绝不摇头？
——听上去好像画大饼哦。
邵景泽也是肉眼可见的脸色黑如锅底。为了给自己找回霸总的场子，他甩出了质问三连：
“你怎么动不动就红眼睛？”
“堂堂大男人，动不动就委屈巴巴要掉眼泪，像什么样？”
“哭能解决问题吗？”
说完，还觉得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结果眼睛一转，发现该死的小鸭子，眼睛又红了！
“你干嘛！有话好好说！我可没有欺负你！”邵景泽慌了。
没想到小鸭子揉了揉眼眶，还故意侧头做了个特别可爱的姿势，然后扑闪着buling buling的大眼睛：
“噢，这个啊…”
“不好意思，我前阵子感冒，诱发了结膜炎，这两天还没完全好，遇风就容易红眼流泪……”
邵景泽：“……”
被邵景泽这么说，宁曜明白过来后，却一点儿都不生气。
这些日子以来，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遭遇到了各种露骨的恶意，邵景泽这样的人在宁曜看来，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人。
毕竟刚刚企图“碰瓷”时，宁曜心里头是忐忑的。
他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不，甚至没有一分的把握，能让邵景泽按头认下，心甘情愿来解救自己。
只是……
宁曜没想到，邵景泽居然会在救下自己之后，为了把戏做足，直接带自己上来开房间。
现在他俩在一个房间，而且昨天电梯里，邵景泽还问了那样的话。
——“多少钱？”
是问自己多少钱一次吗？还是问自己值多少钱？
宁曜想到这里垂下眼睛，双手背在后背，右手指头无意识掐着左手掌心，掐得掌心都泛白了。
然后，他余光看到邵景泽站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怎么？脸那么红是在害羞？你在期待什么？以为我会碰你？”
邵景泽嗤笑。
这三句话敲在宁曜心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脏忽上忽下的，最后重重垂下，沉沉落底。
“不用紧张，放松点。”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毕竟——”
邵景泽故意靠近宁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我、嫌、脏。”
-
宁曜无数次对自己说：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由多种颜色勾勒成的。除了彩色，也包括黑白。
生活在伊甸园里的人，他们只能看到世界的五彩缤纷，那是因为他们自身也是耀眼夺目的，所以黑白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么那些黑白都躲去哪了呢？
——大概只能和自己一样，藏在见不得人的犄角旮旯里吧。
但明白归明白，情感归情感。
人的情感并不归理智管。
因此，即便早有准备，也知道对方说话怕是不会多客气。在邵景泽开口之后，宁曜还是难过了一会儿。
——我不脏。
我是干净的。
宁曜在心里反驳。
说完那句话后，邵景泽就离开了。
离开前还特别留下一句话：
“你早就费尽心思打听好我的行踪了吧？不许再跟着我，住一晚上再去退房。”
宁曜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甚至会更加难堪。
于是他沉默着接受了。
心里的那一点点难过，也在黑夜的发酵中默默消化。
然而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大概是奇妙无穷的，地球就是个圆，理论上一直朝前走，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
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戏剧。
有时候，分明没有刻意排演过，也并没有什么精心的策划，但两个人确实就是被时间和空间的质体推动着，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比如宁曜和邵景泽。
那天酒吧过后，邵景泽晚上失眠了。
闭上眼睛，就是最后离开时，那只小鸭子伤心难过的表情。
然后在无尽的黑夜中，这位顶天立地的霸总，心中再次滋生出类似愧疚的心情。
邵景泽暗暗唾弃自己。
第三次了！
自己已经被这只小鸭子，欺骗感情第三次了！明知道对方是装的，自己却又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可他们分明才见过两面！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自己可是铁血冷酷的霸总，哪里能被这种儿女情长绊住脚？什么愧疚，什么怜悯，这种会动摇自己道心的东西，通通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情绪里！
“该死的鸭子…把你红烧了…”
最后天际渐白时，邵景泽总算昏睡了一会儿，然而在梦中表情都是咬牙切齿的。
第二天，邵景泽顶着严重睡眠不足造成的头痛，硬理了一日的万机。
魏林森偏偏还问候他：
“怎么样邵哥？昨夜温柔乡快乐否？今天继续英雄冢见？”
温柔乡，英雄冢。
妈蛋这倒霉发小内涵自己呢？
“不见！”
邵景泽冷漠拒绝。
自己可是冷酷无情的霸总！
开玩笑，今天再跑去那酒吧，肯定还得见到那只噩梦小鸭，那不就彻底剪不清理还乱了吗？
高贵冷艳的霸总，今天决定去泡脚。
泡脚时顺便按个头，舒缓一下被噩梦小鸭追着跑了一晚上的疲惫。
“邵哥，我知道一家按摩店，服务非常好，我把店名发你试试。”倒霉发小又发来信息。
后面跟着地址。
呵，这才像话嘛。
霸总冷笑。
这个冷笑持续到进入按摩店的VIP房间内后，彻底冻住了。
“我艹！”高贵冷艳的霸总忍不住爆粗口。
噩、噩梦小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