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泽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结果衣袖却被拽住了。
“邵，邵总，我按摩的手艺很不错的，您不想试一下吗？”
不，我不想！
邵景泽在心里疯狂拒绝，然而扭头一看，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愣是没能把拒绝说出口。
因为眼前的碰瓷小鸭，和前几次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又是一副委屈巴巴眼眶红红的样子！
邵景泽视线下移，这回看清楚了他胸前的铭牌。
“宁曜。”
呵，名字倒是挺光明灿烂，岁月静好。
“你是这里的技师？”邵景泽挑眉。
宁曜点点头。
然后又觉得大佬问话，好像不开口不好，于是加了句：“嗯嗯。”
这俩字一般是用在手机回复别人，书面表达时为了显得不那么生硬，才硬是在一个嗯字后面又加了个嗯。
现实讲话一般不这么干。
否则很有装可爱卖萌的嫌疑。
宁曜的口音本来就偏向吴侬软语，再加上鼻音和叠字的加持，听在邵景泽耳朵里，就是这只叫做宁曜的小鸭子在向自己撒娇！
“不许撒娇！”邵总恶狠狠地说。
宁曜有点懵。
于是，迷离的眼神在邵景泽看来更像是在卖萌了。
“也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哦。”
虽然有点委屈，但客人就是上帝。
所以宁曜还是点点头，避开了邵景泽的视线。
结果宁曜眼皮垂下后，长卷的睫毛显得更长了，看在邵景泽眼里，这只撒娇小鸭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见鬼了。
邵景泽闭了闭眼睛。
啧，一定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对，总不能是对方真的会巫蛊之术。
“你……”
“扣扣！”
邵景泽刚要开口，敞开的房门就被礼貌性地敲了两下，来者的制服比宁曜身上的更高级些。
“打扰了！先生您好，我是这边的经理，我姓赵，服务过程中有任何需要您都可以找我。”
“如果您对我们的技师有任何要求，也都可以跟我说。”
这话就差明晃晃地告诉邵景泽：如果你对现在的技师不满意，可以直接找我投诉然后换人。
赵经理是新上任的经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赵经理就是如此。
巡视监控的时候，他发现宁曜负责的这个vip按摩室，客人进来后迟迟没有坐下或躺下，一直都是和宁曜站着讲话，表情好像也不大美丽。
他们的按摩会所做的是高端私人VIP，一般都是靠熟人口碑介绍，来的客人非富即贵。
因此，客人但凡有任何一丁点的不满意，都会是他们业绩的重大损失！
何况今天来的还是新客！
于是赵经理立刻赶过来试图“力挽狂澜”，至于这么当着客人的面，明晃晃地打技师的脸，会不会让对方难堪或当场下不了台。
不好意思，你都做高端服务行业了，连客人都服务不好，还要脸做什么？
果不其然。
听到赵经理这么说，宁曜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唇色却发白。
如果今天邵景泽开口说要把他换掉，那么不仅是这次的抽成没了的问题，绩点考核都会被扣，下一次再有优质客人也会换别人上，自己只能去坐一段时间冷板凳了。
——冷板凳意味着没有钱，或者说意味着只有很少很少的钱。
宁曜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喉咙发堵。
但是当着排班经理的面，他也不好开口求邵景泽给他一个机会。
心里头只觉得：天道好轮回。
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果然就不该沾染上，甚至一开始就不该肖想。
自己若不是在电梯里起了小心思，后来又在酒吧里占了对方的便宜，现在邵景泽对自己的防备心和敌意就不会那么大，自己就能照常完成按摩的任务，也不用面临这种即将坐冷板凳的风险。
宁曜将双手背在后背，右手指头无意识掐着左手掌心，眼睛却忍不住随着经理的话，朝邵景泽看去。
——又来了！这只心机小鸭又在对自己卖可怜了！
邵景泽气愤地想。
他堂堂邵家霸总是那么好被收买的吗？眼泪是软弱无能的证明，对他邵-龙傲天-景泽没、有、用！
“您先吃点水果休息一下，我现在去叫别的技师过来，和小宁一起给您做按摩，您看可以吗？”
赵经理看邵景泽一直没说话，不确定他是不是想把宁曜换掉，心里头多少有些打鼓，摸不准对方的意思。
于是试探地开口。
“……不用，就他了。”
邵景泽看了一眼宁曜，发现对方眼眶真的有点红了，虽然再三告诫自己，估计又是这只麻烦小鸭的结膜炎还没好，但……
邵景泽想，要是这次把噩梦小鸭换掉，自己又会再一次无厘头对他产生愧疚的情绪，然后今晚又会睡不好。
那不就是在重复前两天的噩梦吗？
为了逃离这个像是诅咒一样的循环，邵景泽宁愿还是不换人。
值班经理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按摩室里又仅剩宁曜和邵景泽两人。
宁曜松了口气，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邵景泽。
邵景泽叹了口气，认命地躺上按摩椅。
“帮我按按头。”来都来了。
迫切需要缓解头痛却是真的。
脚可以不泡，头不能不按。
毕竟梦里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三公里不费脚，但废头。
“嘶……嗯……”
霸总头皮发麻，爽到呻/吟。
不得不说，这小鸭子按摩确实有一手，虽然台上的业务能力不行，台下手上功夫倒挺敬业。
这双手在自己的头上按压，邵景泽闭上眼睛，就是昨日丑小鸭在台上扭来扭去的囧样。
——不是，他到底兼几份工？
邵景泽突然睁眼，坐了起来。
宁曜不明所以。
“你做这行多久了？”
“……三年。”
“撒谎。”邵景泽打量了一下对方脸，啧，三年前都还没成年呢吧？
宁曜睫毛乱眨，他们做技师的最讲究资历。
就像一个理发店里，大家都喜欢找至少剪过几年头的Tony老师，最怕给几个月学徒当小白鼠。
所以早在上岗的第一天，他的资料就被人事大笔一挥，直接定了三年从业经验。
由于宁曜的按摩技术还不错，因此也从未遇到客人这样追问他资历。
“……不到一年。”
准确来说，是小半年。
邵景泽了然。
然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们干这一行…是有健康证的吧？”
“你健康证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