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陨拎着嚷嚷叫着要揍人,实则全身无力、伤势惨重变回原形的狐狸精回去了。
“你竟敢如此拎小鸡似的拎着我!你知道我家大人是谁么?”方宁龇牙咧嘴想咬人,却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捏住下巴,漫不经心问:“谁?”
“我家大人他三界闻名,且威力无比、心狠手辣还文武无双!”方宁大概是把这辈子所学的褒义成语都用上了,小心瞥了一眼盛陨的神色。
盛陨:“每兴趣了解,你闭嘴罢。”
方宁偏要说:“他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妖皇大人!哈哈,说出来你便怕了罢?”
盛陨:“哦。”
他看了看小狐狸脚上的伤口,好笑极了。你家妖皇养出你这被树枝绊倒便骨折了腿的狐狸精,也是能耐。
方宁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怒不可遏:“都说了那是凌晨来时被什么邪物打伤了,早已骨裂,不甚摔倒时才无法再起身!”
不然早打死你这毫无善心的狗仙了!
路上盛陨嫌她烦,扔给倪重了。
倪重便一路提溜着她回大婶家中,而小狐狸还在叽叽喳喳地吵闹:“我家大人早晚杀了你!”
刚走到门口,门便仿佛知道他们的回归似的打开了。
九童淡淡看过来一眼,对里面说:“他们回来了。”
“我家大人,唔。”
察觉到手里的小狐狸蓦地住了嘴,倪重提到眼前看了看。
谁知,下一刻这狐狸精就伸展了四肢乱蹬乱踢,嘴里痛哭流涕地喊道:“大……呃,堂哥,九童堂哥!!!”
被一脚踩在脸上的倪重:“……”
九童回头,盯着这只格外熟悉的狐狸缓缓眨了眨眼睛,“小宁?”
“嗯嗯嗯,是我,堂哥,堂哥!是我呀!我是方宁呀!”方宁伸着手臂往九童旁边抓。
盛陨默默看向他,眼中万分清明,也有几分疑惑。
片刻,他从倪重手中接过狐狸,一边递过去:“半个时辰前,我与前辈在山林间闲逛时发现了她。”
九童接过狐狸,抱在怀里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道:“谢了。”
“堂哥,这两个神仙提着我的脖子一路走回来,又晃又摇的,掐得我好疼啊!”方宁哭诉。
倪重听得皱眉,不是你自己一直挣扎么?罢了,随她去罢,便道:“这两个多时辰,我与阿陨走遍了山村。”
九童捏住方宁告状的嘴,只问:“如何了?”
倪重摇摇头:“除却昨夜见着的四只游魂,再无其他。”
“在聊什么,怎么不进来?”身后,有人贴了过来,九童摸摸鼻子,自与他一同让道。
九童走在最后一遭,点了点发呆的方宁得狐狸鼻子:“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一只兔子精,如何与你这狐狸沾亲?”
“我……”方宁扁着嘴,讨好地蹭了蹭九童的手背,又问:“那,大人……那两个人,高高的那两个,怎么长着一张脸?”
方宁与他从同一处山里出来,如今只有两百年修为,在郁睢死后才进了妖都,从野妖身份脱身入籍,成为妖都的居民。
由于郁睢刚死那几年,九童气压极低,无人敢提起这位旧皇,她自是从小到大没见过、也没如何听过郁睢的。
如今同她讲这还无从确定的事情,没什么必要,九童只好胡茬:“他们是双生子。”
方宁小声嘀咕:“竟一人得道成仙,一人还是凡人?可我看那两位神仙的岁数……”
耳边,盛陨与帝秋正在谈论今日发生的事情。帝秋说话时面带怡然自得的微笑,编排九童时更是光明正大,添油加醋,令人发指。
盛陨虽面色发沉,却也不露声色,时而冷笑应对。
九童无视他们目光打架的举动,表情麻木:“他们曾是双生子,后来一人飞升,一人历经几世,又在红尘相遇罢了。”
方宁信了这胡茬。
虽然她此刻正亲眼看着这俩“亲兄弟”横眉冷对,说话还带着刺,怎么看怎么不亲近。
罢了,许是久年未见。反正她家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好吵。
九童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村外山坡的小路上影影绰绰冒出几颗头,九童视力极佳,瞬间认了出来,道:“那东西带着两个小的和那男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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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带着两个女儿与丈夫王值回来了。
前一日并未多见这王值,如今一见,果然发现他与两个女儿同样面色苍白,宛若死人一般死气沉沉。
男人背着半框竹篮,一进门便被大婶恨铁不成钢地捶打了肩:“早就同你说了,做生意莫要苦着脸,何人来买你的!”
王值任由她打了一番,好声好气:“下次记着了。”
大婶大约也并不舍得对他如何动粗,让他把东西放好去后院摘菜。
“我那傻丈夫总是如此……哎,不说了,我带你们去见见安丫头罢。”她笑起来,轻拍两个女儿的后背,让她们自己玩儿去。
两个女孩本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人心慌,闻言却还是不走,反而齐齐向九童上前一步:“大哥哥。”
两双黑漆漆的眼眸看着他,倘若是常人在此,大概要被盯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了。
九童面不改色:“如何?”
“你可以将你袖子里的毛球给我们玩玩么?”小女儿咬了咬手指,露出眼巴巴的眼神。
九童低头一看。
藏在他袖子里的方宁不知何时露出了毛茸茸的尾巴,还不知不觉地荡来荡去。
直到听到小女儿的发言,那尾巴猛然顿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忙收了回去。
小女儿惊叫:“啊,它还会动!”
九童:“……”
方宁冷汗直冒:“……”
他感觉到除了两小孩以外,屋子里所有人都正盯着他看。
帝秋上前一步,正打算哄哄这小孩儿,大婶率先出手,拉住自己的女儿:“他们是客人,你们如何能如此放肆。”
她双手抱住两个孩子的肩,往一旁走去,蹲下/身小声道:“你们若想玩,过了今日,自然玩得到。”
九童那藏在白发中的小耳朵动了动,听得一清二楚。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忽然改了主意,一把将宽袖里抓紧他衣袖的狐狸抓了出来:“罢了,不过是只小狐狸,若你们喜欢,给你们玩罢。”
方宁抬头看着他,满目震惊:“?”
九童对她慈爱一笑,对两个女孩招呼:“来,拿去。”
两个小姑娘一改常态,欢欢喜喜的过来,抱着小狐狸走了。
大婶讪笑:“如何这般纵容她们……不过这狐狸,这誊雁山似乎不曾有过?”
面对她直白疑惑的目光,九童面不改色:“昨日来时便带着了,小狐狸怕生,今日才肯出来。”
他如此做,不过是避免魏安那处太过危险,这小狐狸只两百年修为,若有了个万一,被一巴掌拍散天灵盖,那可太冤了。
更何况,留她在外,还可留意外面的情况,或许又知道了什么他们没得手的消息。
大婶没再多问,只笑盈盈地带着四人去见魏安。
魏安是村里的占卜师,至高无上的住在那山林边,竟在村子最北面,那处空旷无物,只这一栋房子,偌大的后院种满了鲜艳花草与果菜。
全村最好的位置都让出来给这占卜师居住,可见她在村中的信仰力有多大。
“安丫头就住在此处了,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先进去问问。”大婶道。
还需问候?倪重皱了皱眉。
他在天上一千多年,从未如此等候在外,更是因为他同帝君久年交情,就连帝君也从未让他等候如此之久。
倪重自知如今不在天都,无奈叹了口气。
回神时,大婶已经百般敬重前去敲了门。
“安丫头。”
“秦姑?”
门内声音失真,甚至含糊不清,雌雄莫辨,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诡异。
“是我。安丫头,那四位,我都带到了。”
大婶说话十分小心翼翼,垂着头,得不到魏安的指示,她甚至不曾抬头。
“让他们进来,秦姑,你且退下,回去罢。”语气里满是身居高位的傲慢。
也不知这小村小店的,有什么可显摆的。
大婶终于抬起头,扬起一抹笑对四人道:“你们且进去罢,安丫头很高兴你们来了。”
呵,还真听不出有多高兴。
木门比较窄,只供一人进出,他们挨个进。
屋内暗沉,地面泥泞潮湿,踏进去可以听见一丝水声。
魏安背对着他们,身着一身鲜艳红衣,在黑暗中尤为亮眼。
“自昨日,我便算到你们会前来此处。”魏安起身,脚步轻盈,九童这才看到她的真容。
眼睛水灵圆润,却满是媚态,举手投足间尽显姣好身段,长裙摇曳在地,却干净得一尘不染。
走进门的那一刻,九童再没听见过身后入的脚步,连走在他之前都盛陨也不见了踪影。
魏安走到桌前,点燃油灯,握着茶壶倒了一杯杯热茶:“别看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茶杯中热气腾腾,魏安眉眼弯弯,风情万种,如若声音不那么粗狂,直叫人心动:“坐下喝杯茶罢?”
倘若是一对一,那么帝秋……
九童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干脆利落地坐下。
低头看看茶杯。
杯中浑浊玄色,茶叶干枯发黑,往底看,更是看见了肉色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可即使如此,也可以闻出来,这杯茶并非普通茶叶所制。
只因并未闻到清淡茶香,反是浓到令人作呕的腐臭。
作者有话要说:方宁表示万分不理解:为什么?
九童拍拍她的肩:为了事业,为了种族!
方宁茫然点头:啊,大人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