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徐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颇为满意方淮对自己的称呼。
“淮娘,”她亲热的贴近方淮,笑容满面,热情道,“你快来这儿坐,我给你倒茶!”
方淮极为不自在,她那时即便嫁进纪家,徐氏也从未如此对自己这般殷勤过。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徐氏伸来的手,坐在堂厅的马扎上。
这处纪宅并非纪家老宅,而是纪家归来后,一户商户赠予的。
纪辰本意不愿收下,但奈何纪家那时为他进京赶考,卖掉了老宅,若不接受这处宅邸他们一家便只能睡桥洞。
方淮不适地蹙眉,双手抱胸,略试探道:“纪辰可是与你说了?”
“算是……”徐氏含糊其词,不敢把话说死。
“实在抱歉……婶子,我真的没法再嫁进纪家。”
“啊?”
徐氏嘴巴微张,茫然无措的看着方淮。
方淮方才刚做完昼食,从别人家出来,往方宅赶去,却与徐氏碰了个正着,再然后就被她拉着来了纪宅。
她以为徐氏找自己,是为自己总与纪辰说退婚,纪辰让徐氏来说服自己。
但似乎并非如此……
方淮看着错愕的徐氏,脸上亦遍布迷茫。
徐氏则羞恼又难堪,她做梦也没想到方淮竟然是真不愿和纪辰成亲——她认为方淮在布庄所言,是为拿乔,日后好与她这个婆母较量。
徐氏这次找上方淮便是是打算劝她放弃亲事——谁成想她竟变本加厉!
真是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孬种!
方淮见徐氏半晌还不开口,便率先出声问:“那不知婶子找我为何事?”
徐氏见方淮还装作无辜,脸不由气得通红,指着方淮沉声斥责。
“也不撒泡尿照照,黄脸婆有哪个男人会要?到如此地步竟然还拿架子!不识好歹!实在太——拎不清了!怪不得只能窝在灶台……”
“你到底想和我说甚么?”
方淮望着情绪激动的徐氏,只觉莫名其妙,愈发不懂徐氏意图,她蹙眉疑惑。
这句话好似一记重拳,打醒了正气恼不已的徐氏。
她张张合合的嘴一顿,这才想起自己初心。
“咳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略一思索,故意激将道,“我看中的是另一女,她懂事又水灵——比你强百倍!你若执意嫁进来,我也会让阿辰纳她为小——”
“婶子,纪辰为何硬要娶我?”
徐氏诧异抬眸,她看着不躲不闪与自己对视的方淮,心里忽而有了一丝明悟。
怪不得像是变了个人!
她目露可怜,瞥了方淮一眼,摇头叹道:“你是不是被阿辰抛弃——伤心得失了心智?”
“可惜厨娘着实配不上阿辰——”徐氏语气里难得的带了一丝怜悯。
“婶子,这话说得我愈发听不懂了——”方淮听得一头雾水,眉头紧锁,“若您无事与我说,我先家去了。”
徐氏谈话间暗含的高高在上,让她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提出告辞。
直到方淮走出堂厅,徐氏才回过神,匆匆跑到她跟前,拦住方淮。
“等等——”
方淮停住步伐,回头看追来的徐氏,无奈道:“婶子,你到底想作甚么?”
“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阿辰?做梦——”
方淮看着恼怒不已的徐氏,心里隐隐涌上一种猜测,她试探道:“婶子,你既然中意那女子做儿媳,找媒婆上门去人家里提亲不就成了?”
“那也得阿辰愿意才行——”徐氏嘴一秃噜,道出了心里话。
话音未落,徐氏便懊恼得打了自己一嘴巴,她瞥到讶然的方淮,不由羞恼道:“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狠狠捏住了阿辰是不是?你定是对阿辰用了甚么歪门邪道——”
“我们的意图一致,我亦是不愿嫁进纪家。”
徐氏听后愈发气恼,她已然忘却自己居心,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恼火:“你以为讨好我,我就会点头?不可能!我死也不会同意你嫁进来——”
方淮微微侧身,避开徐氏四溅的涎水,垂眸掩下眸中的无可奈何。
她见徐氏始终不明自己所言,决定另辟蹊径,淡淡一笑道:“纪辰定是觉出我的好了,遂对我执拗,当年若非我,纪家也没法在京城度日,纪辰哪能——”
“放屁!”这句话好似戳中徐氏的伤处,她立马跳脚,瞪眼指着方淮道,“没有阿辰你能进京城?你连萃州城都出不去!”
“若非公主食言,我们哪会回来——”
徐氏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道:“我身子不适要歇下了!”
话毕,她看也不看方淮,当即将方淮赶出纪宅。
“啪——”
方淮立在纪宅门口,盯着纪家门陷入沉思。
“方淮。”
一声熟悉的叫唤让方淮思绪回笼,这声音这几日她几乎天天听……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方淮缓步走向巷口,看着站在那儿的谢易,无奈道。
谢易并没有回她,而是盯着她反问:“你不是不想嫁去纪家吗?怎么还来这儿?”
“被拉来的,凑巧打听到一些消息。”
“你是不是下了决心?”谢易见方淮神色放松,面有不豫之色,“还是要听你爹的不成?”
方淮闻言蹙眉,松快的表情忽而紧绷,她抵触道:“你总扯上我爹作甚么?”
“我的心思你还不懂吗?”
谢易话音刚落,方淮立时开了口,语气含着浓浓的抗拒:“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能违背爹的遗言。”
“那又如何?若你爹的遗言是让你弑母,你也会如此——”
“谢易!”方淮震惊又惊惧,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望着谢易,“你在说甚么?”
他微微侧头,嘴上倔强道:“……你听到了,我不必再重复。”
“谢易,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方淮忽而感到一丝悲哀,她紧紧抿唇,过了好一会,才涩声道:“你真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