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易脸上划过一抹受伤，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难受道：“你竟……这么说我？”

方淮此时已经没有一丝与他交谈的念头了，她面无表情的告辞：“我先走了。”

“不行！”谢易拽着方淮的手，紧紧拉着她，硬撑着不让方淮走，他执意道，“你不说清楚，别想走！”

方淮使劲甩谢易的手，见他执拗得不肯放手，只得敛容道：“谢易，你来找我若是为让我放弃纪家的婚约，那你趁早回谢府，往后也别来找我。”

谢易不自觉地拧眉，困惑的看着方淮，懵然道：“你不是，不想嫁纪辰吗……”

“我确是不愿嫁他。”方淮干脆点头，随后看向他，双眸含着一丝失望，她淡淡道，“你没懂我话里的意思。”

她见谢易面上依旧带着迷茫，垂眸叹息，意味不明道：“我甚么样，你清楚吗？还是说你真的因为——”

方淮瞥看茫然的谢易，忽觉没劲，她吞下剩下的话，复又开口：“我不会为任何人违背爹的遗愿，你若想在此事上劝我——还不如将精力花在旁的事上。”

最后方淮直视谢易，直言：“我就是这样的人，与你全然不同的人。”

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拽开谢易攥着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谢易哑然无措，只能呆呆地望着方淮的背影，一动不动……

——

“坐。”

纪辰闻言颇感受宠若惊，他看着邀他坐下的方淮，小心翼翼道：“淮娘，你是不是愿回纪家了？”

方淮没有回他，而是抬手斟茶，她将热茶推至对面，对他微微一笑，缓缓道：“你先坐，我们慢慢聊。”

纪辰自回到萃州以来，首次看到对他和颜悦色的方淮。

他又惊又喜，只觉方淮快要原谅自己了。

“你从京城回来，打算三年后再去京城——”

“不——”纪辰立即摇头，他见方淮略显诧异，忙僵硬道，“留在萃州挺好。”

“回来是好。”

方淮随意回应，她垂眸呷茶，掩下眸中思绪，回忆着昨日湘芬所言。

只要今日成了，往后便不必为此事忧心了。

她心里鼓足勇气，轻轻吸了口气，抬眸看纪辰，语气忧伤道：“我其实已经想通了，之前是担心爹娘，如今爹也……”

方淮垂头抿唇，微微叹息，纪辰连忙开口安慰。

少顷，她抬头看到纪辰神情放松，对他感激笑笑。

她盯着纪辰，忽而语气极快道：“但你娘——她前儿带我去纪宅，不让我与你成亲，而且——你娘说若非公主食言，你早做驸马了——”

“啪——”

纪辰面前的茶杯俶尔翻倒，茶水洒满半张桌子。

方淮一直在细细察看纪辰表情，见他神色巨变，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面色铁青。

她叹道：“纪辰，你到底缘何回来？为何不肯与我说实话？”

纪辰坐在那儿久久不语，方淮见状紧张得抿了口茶，眸中闪烁着犹豫。

她一咬牙，走到纪辰身边，凑近轻声道：“不论你说甚么，我都不会怪你，我只是伤心于你对我有所保留。”

纪辰闻言抬眸，对方淮苦笑，沙哑的声音响起：“淮娘，我……确是骗了你。”

他涩声道歉：“我本想日后再向你一一道来在京城所发生的事……”

“公主之前去过家里，你还记得吧——”

方淮点头道：“我们还对她行了跪礼。”

“她那时便打算招我为驸马——”

原来他殿试之后便被公主看上了，怪不得徐氏那时给了自己和离书。

方淮心里涌出一股不适，而纪辰这时却攥住方淮的手。

她下意识用力挣扎，待方淮反应过来，已经甩开了他的手。

纪辰却没有留意方淮的动作，他双手紧紧绞在一块，绷着身子，神情慌乱又惊惶，他道：“我又见到了圣上，他如此威严，如此盛怒的——让我回来。”

方淮听了竟觉得莫名的畅快，她垂头遮住自己勾起的嘴角。

原来是公主想招他驸马，但圣上对他很不满，还将他赶了回来。

方淮已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立马起身离开纪辰，边走边扯了个借口：“我去灶房倒壶热水——”

门一打开，立在门口的人险些倒在方淮怀里。

“娘？你怎么——”

方淮先是错愕，而后又是一喜，她忙道：“娘，你是不是听到了？”

孔氏直起腰板，色厉内荏，斥道：“听到又如何？甚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纪辰他——”

方淮念及房里的纪辰，她顿了顿，旋即拉着孔氏走到灶房，小声道：“纪辰不但说谎，还被圣上不喜，咱家还有必要和纪家结亲吗？”

“当然有了！”孔氏想的与方淮不同，她的念头从未变过，“他又不是被杀了头，圣上不喜便不喜了，他举人功名可是实打实的！”

方淮默了一瞬，又道：“纪辰他娘不同意我嫁进去。”

“甭管她！她又管不住纪辰！”孔氏忽而警醒，她盯着方淮道，“你不会不想嫁给纪辰吧？你可别忘了你爹的遗言！”

方淮呼吸一窒，半晌才垂眸点了头。

孔氏这才放心，出了灶房安慰纪辰去了。

方淮望着孔氏的背影，心里又悲伤又绝望。

悲伤于孔氏对她的漠不关心，绝望于自己再三挣扎也得嫁给纪辰……

午间餐桌上，方扬实其妻邹氏脸色阴沉，她瞪着孔氏，沉声发怒：“娘，连淮娘都要成亲了，你何时给我和阿实办席？”

“哎哟——你既知道咱家要和举人老爷家结亲，还来添什么乱？下个月给你们办！”

“你上月说‘下月和淮娘一块办，省银子’。”邹氏面无表情地摔下筷子，暗含威胁道，“娘，你不要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知道。”

孔氏夹菜的手一顿，而后又恢复正常，将菜夹到碗里，随口问：“你说甚么？”

邹氏笑了笑，她搂紧怀里的女儿，云淡风轻道：“爹离世那日，我一直在家里。”

孔氏瞳孔微缩，手里的筷子险些没握住，她强装镇定回：“在、在家好啊，没错过你爹最后一面……”

邹氏见她偷摸给自己使眼色，便不再开口，转而将女儿放在腿上，拿起筷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