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体验感
徐女士最近盯张舒乔盯得很紧，周末要么要求张舒乔回家住，要么借着给女儿带补汤的借口赖在张舒乔的公寓里不走，完全打乱了小情侣的周末约会计划。
大二下，陆以牧的课比上学期多了很多，周中本就抽不得空见面，周末又被徐女士占据，这样下来两人连面对面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恋爱谈得苦不堪言。
某个周六的清晨，张舒乔打开门又见到徐女士站在门外时，工作上的情绪和起床气一下子让她爆发。
张舒乔把门一关，将自己往沙发上一扔，直接质问：“妈，这样有意思吗？”
徐女士黑着脸，语气很淡漠：“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连谈恋爱的自由都没有吗？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吗？”
徐女士把悠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喘息的空间？我就是给你太多空间了，才害你谈了这么个男朋友。”
这话委实不好听，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张舒乔皱眉，眼神冷下来：“妈，你非得这么说话吗？非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你并不了解他，你现在只是因为他的出身就把他这个人全盘否定掉，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张舒乔。”徐女士表情严肃至极，“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爱跟谁谈跟谁谈，找个老头儿我也管不着。但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生你养你，把你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绝不容许你在恋爱这一关误入歧途。”
“我不觉得是歧途，跟他在一起我很幸福，反而这几年我所有的不开心都来源于你。”
这话有点伤人，话落，徐女士当场愣住。
但仅仅缓了几秒，她又马上恢复平静，道：“乔乔，你现在怪我、怨我不要紧，日后你会感谢妈妈的付出的。有一天，当你也成为一个母亲，你就能感同身受我今天的所作所为。”
张舒乔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永远都是这样，习惯于用爱来绑架我、控制我。从小到大，你根本不关心我想要什么，你也不关心我累不累、快不快乐。我就像一个机器人，按照你给我设定好的程序一步一步往前走，我不能出错、也不能反抗，因为那样的话你就会说乔乔最近怎么不乖了。”
徐女士不为所动：“事实证明，听我的话是明智的，我把你培养得非常不错啊，学历高、工作稳定体面，你知道多少人来找我取经怎么培养孩子吗？”
“可我很压抑啊！”张舒乔胸口发闷，“明明是我自己的人生，可我几乎没有选择权，这种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我实在是过腻了。”
“张舒乔！”徐女士脸黑得不能看，音调陡然提高，“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叫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四个字，像一记闷锤，打在张舒乔的心脏上。
她必须要承认，自己能有今天，确实离不开父母强有力的支撑，尤其是物质上的支持。
张舒乔再次意识到自己跟徐女士是说不通道理的，徐女士这种控制欲极强的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被改变。这让张舒乔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曾经笼罩了她整个童年，将来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争吵似乎永无止境，心和心的距离亦是愈来愈远。
*
五一假期，张舒乔叛逆心起，招呼没打一声就跟陆以牧登上了飞往川西的飞机。期间，徐女士的电话像夺命连环催，一天最高纪录高达百个，张舒乔全都置之不理。
天地广阔，山河壮丽。
他们陶醉在一幕幕如画的风景前，用相机和手机记录下无数的旅行片段，也在无人惊扰的深夜里融为一体，将深入骨髓的爱意说到极致。
假期的最后一天，张舒乔接到刘意婧的电话，第一秒就是破口大骂：“你丫的张舒乔！！踏马脱单了屁都不放一个，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张舒乔愣住，转身走向阳台，特意避开还在熟睡的陆以牧：“你怎么知道的？”
刘意婧在电话那头发疯：“你还敢问！？你妈找不到你人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人都快急疯了，担心你是不是被姓陆的小男友拐跑，差点都要报警了，被我拦下来的！！所以你现在到底在哪？”
张舒乔揉揉眉心：“在川西旅游，今天下午回昆城。”
“OK，接下来是我的访谈时间。”刘意婧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不像一个疯子，“你和陆以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你爸妈什么时候知道的？陆以牧知道你妈很反对吗？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没有换气声，把张舒乔砸晕。
“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
“一个一个答！”
“唉，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等我回去线下聊吧…”
“等等，那先回答最重要的两个。”刘意婧语气恶狠狠地，“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张舒乔挠挠脑袋，一边老老实实说了句“一年前”，一边默默把手机拿远。
话落，那头的刘意婧果然叫成了尖叫鸡：“张！舒！乔！！！你是不是人啊！！！都一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操！！！”
手机隔着老远的距离还能听清听筒里的声音，张舒乔一边叹气一边揉眉心。
此时此刻，她其实很累，心累身更累。
某位男朋友昨晚跟不要命一样弄她，搞得她一晚上几乎没睡，刚眯了一会儿就被刘意婧吵醒，讲的话题解释起来又很复杂……
但张舒乔认错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我错了宝贝，咱能回去说吗？”
刘意婧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又问：“还有第二个问题。你和陆以牧，现在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张舒乔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
回应刘意婧的是长久的沉默。刘意婧很是震惊，又不敢相信，默默压低了声音：“握草，不是吧？”
张舒乔还是没吭声。
至此，已婚已育妇女秒懂，语气不明地来了句：“太牛了张舒乔，闷声干大事啊。”
张舒乔脸一下子烫起来，在满目晨光中羞涩地捂住眼睛：“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谈恋爱得先…验验货……”
刘意婧笑得花枝乱颤，又问：“所以，你们家陆老师功夫如何？”
“！？”
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打着马赛克的激情和狼狈，无一不让张舒乔满脸通红。
“问这个干嘛…”张舒乔脸颊几乎是烫手的程度。
刘意婧八卦地搓手手：“快说快说，别逼我飞到川西去问你。”
“……”张舒乔一边在心里骂她闺蜜神经，一边垂眸看自己的脚尖，声音不自觉娇嗔起来，“没有其他可参照的对象，不太懂。”
刘意婧直接切入主题，语出惊人：“直说吧，一晚上几次？”
“咳咳。”张舒乔吓到咳嗽，老半天才很小声地说，“昨晚…三次……”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笑声，“那最久的时候一次能有多久？”
妈呀，没完了！
张舒乔觉得自己烫得像发烧，小猫发威，开始怼人：“我怎么会知道，又没有掐秒表做那种事的癖好。”
刘意婧才不打算放过她：“那你自己觉得久吗？”
张舒乔老实人，委屈巴巴地回答道：“我觉得挺久的。有好几次，我都觉得时间好漫长啊，想赶紧结束。”
“嗯哼？”刘意婧忍住笑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体验感一般？”
张舒乔偏着头，仔细回想了一番：“就…怎么说呢，这种事好像看缘分吧。有时候我觉得很享受，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已婚妇女瞬间老师上身，清清嗓子，道：“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许是件好事，说明你们家陆老师在这方面的经验还不是那么足。没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多演练几次就能渐入佳境啦。”
多演练几次……
这用词，再次让张舒乔脸颊通红。
“好啦先这样吧，等我回去再当面聊。”张舒乔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妈那边你帮我稍微安抚一下，你可以跟她说，我下午就回昆城了，让她不要冲动。”
“知道啦，我来处理。”刘意婧说着，又笑起来，“话说回来，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我的意思是，措施得做好，别搞出人命来。”
闻言，张舒乔原地跳起来：“用你说！注意得很呢！”
刘意婧则发出感叹：“啧啧，我们乔乔真是长大了啊。”
这话说的，倒让张舒乔第一次觉得“长大”两个字不太干净。
“好啦，不说了，拜拜。”
“拜拜～回来收拾你。”
挂断电话，张舒乔转身，直直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抬眸，陆以牧猝不及防撞进视线，神色是刚睡醒时的慵懒，但表情…算不上太好。
张舒乔吓一跳，手机都差点扔了：“啊，你醒了？是我打电话吵到你了吗？”
陆以牧没回答，直接压上来，将她整个人咚在阳台的栏杆上，微微弓着腰，嘴角是吊儿郎当的坏笑。
“干、干嘛……”
大清早的，这又是闹哪样？
陆以牧沉默着，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体验感、一般？”
“！？”闻言，张舒乔瞪大了双眼。
什么？他刚刚都听到了？？到底是这破手机漏音还是刘意婧嗓门太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张舒乔苍白地解释着，脑子里警铃大作。
陆以牧反应很淡，只很有耐心地一字一句道：“乔乔，我男人的胜负欲被勾起来了，怎么办？”
“……”
张舒乔眼睁睁看着他眼底某种火焰慢慢升腾，心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