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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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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我要睡觉…我、我要睡觉……”

白露生深陷不属于她的负面情绪,忘了她是谁,身处何地,晦暗浓黑处滋生的污秽,让她内心最恐惧的欲求模糊了她的神智。

所以她得哭出来。

嗯,她想睡觉,可是她睡不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失眠这么可怕的事,她好伤心啊。

白露生坐在门槛上哭。

原本中长的碎短发长到了地上,瞳孔中只剩下眼白,哀怨凄婉地不停流着血泪。

白淼淼揉了揉鼻梁,头疼地从行李箱中拿出一盒朱砂。

她大拇指蘸朱砂,分别点上白露生两边眼尾,两边手腕正中,拇指一转,最后抵住她的眉心。

“汝以天为父,地为母,汝居其中,常如赤子。”

白淼淼逼视她混沌双眸,低声唱祝:“汝身中有三万六千神,有惊三呼,即降其真。”

“今敕千鬼万神,辟却众邪妖鬼,各还本乡,斩灭不详!”

白露生没有黑瞳仁儿的眼与她对视,血泪冲掉了眼尾的朱砂,青灰脸上伸延出无数细小纹路,如同血管一样鼓胀,触目惊心。

白淼淼空余的另一只手也沾上朱砂,翻掌作势要盖上白露生脖颈,她抬着胳膊动作顿在半空,似在犹豫,严厉地再喊了一声:“下来!”

白露生的哭泣化为急促抽噎,喉中嘶嗬不断,神情怨毒。

三截断香倒插,在长乐村是为了邪祟供香火,白淼淼让白露生活人受香,却是为了给她避邪。

白露生没把白淼淼的话放在心上,她断了自己的香,可她忘了长乐村是个什么地方,忘了该怎么在这里生存。

她是长乐村最好的活祭品,闻到她味儿上了她身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白淼淼闭了眼。

她两手齐齐下转,拇指盖朱砂,抵上白露生两边颈脉。

白露生挣扎不得,张着嘴发出了一阵不属于人类的尖利长啸,两眼流下大股浓黑粘稠的液体。

大约过去五六分钟,长啸平息。

白露生恢复正常,往一边瘫倒下,白淼淼接住她。

她不自觉地用力将她搂住,又实在气不过,攥了拳狠狠锤了她肩膀两下。

白淼淼搂着白露生在门边坐了一会儿,给她擦干净脸,把她抱回了床上。

“你知道,她为什么总在夜里哭吗?”

白露生睁开了眼。

*

周围浓雾,仅仅看得清脚尖前的一点儿路。

她背上沉重,背了一个脏兮兮的书包,鼓鼓囊囊压在她单薄孱弱的背上,像座小山。

白露生扭头看见书包时,想起来了。

今天学校放假,她得回家。

她家在大山里的长乐村,她在隔壁山脚下上学,她每周星期六中午背上一小袋米和书,走二三十里翻过一座山去学校,每周星期五的下午再翻过山回家。

白露生和往常一样回家。

浓雾障目,但路她走惯了,清楚地知道方向,不觉得远。

等雾散开,露出墨黑天幕下的星星月亮,她就到了长乐村。

村口最近立着一座斜斜歪歪的土坯房,透出朦胧微光,伴随咚咚的声音。

是钝刀砍在菜板上的声音。

白露生从土坯房路过,清丽少女声音含笑叫住她,“呀,学生回来啦。”

少女梳了两条油黑的□□花辫垂在肩膀两边,唇红齿白,眼睛比煤油灯的光还要亮。

“淼淼,过来。”

她在剁猪草,放下生锈的刀朝白露生招手,嘴上喊得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淼淼,你这周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啊?”

但此刻的白露生,觉得她就是喊得自己。

她蹑手蹑脚走进院子里,悄悄跟少女说话。

少女拉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小心地递给她半块冷了的烤红薯。

少女很羡慕白露生有学上,总是偷偷跟白露生学认字,许多个星期五的晚上,白露生回家路上唯一的灯,都是少女为她点的。

但她含笑的眼睛比灯亮。

白露生没想过,那盏灯有熄灭的一天。

二伯醉咧咧地说,是好事,少女嫁到了隔壁村子里。

然后,那个总是骂白露生赔钱货的二伯作势要过来踢她一脚,问她究竟还要浪费家里多少钱,破书有什么好读的。

奶奶过来拦住他,让白露生回屋去。

白露生记得,她刚刚考上初中,奶奶高兴地告诉她,这才是好事。

有一个念头在白露生脑海里根深蒂固。

她一定要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

后来的某一个星期五,白露生回家的晚夜,她感知到了少女的存在。

虽然没有见到人,她仅仅听到声音熟悉的少女哭声,从黑暗中时远时近地传来。

白露生很快在第二天确定,少女回来了。

她听见奶奶在树下和几个婶子说闲话,说少女嫁得人是个酒闷子,手里离不了酒,喝醉了就打媳妇儿。

少女遭不住,偷偷跑回了娘家,娘家人劝她回去。

压抑的哭声持续了一个月,白露生偷偷摸到土坯房墙根,敲了敲窗户,她小声地问,“你在哭吗?”

“你为什么哭啊?”

白露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晚上哭呢。

窗户没有开,急促的吸气声后,少女声音小而颤:“淼淼?”

“我没哭啊,你快回家去吧。”

白露生就回家了。

过了一阵子,她星期五回家的路上,再没有听见哭声。

也不对,白露生仅仅是听不到村口那间土坯房里的哭声了。

少女被她男人接回去了。

可其实,白露生夜间回家,每每走进村里后,听到最多的声音,都是隐隐约约的哭泣。

孩子,和女人。

孩子夜惊,可女人们在哭着什么呢?

白露生想不明白。

某一天,白露生放假在家,奶奶说,隔壁村子里的谁谁又要娶媳妇儿了,带她去吃席。

白露生知道新郎官。

是那个偷偷跟她学认字的少女的丈夫。

少女晚上一个人跑了,黑夜里看不清路,她掉进河里淹死,没能跑出去。

人们都说她丈夫倒霉,摊上这么个媳妇儿。

白露生愣了愣,笑着答应奶奶:“好,我去把露生叫上,我跟她一起去。”

白露生到了一间偏僻的砖瓦房前,喊院子里独自一人玩耍的小女孩过来,“露生,姐姐带你去看新娘子。”

“好!”

小女孩蹦蹦跳跳扑进她怀里,白露生不觉得矛盾。

她是白露生,她牵着小姑娘也是。

她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虫鸣细细,远方吹锣打鼓。

可白露生的耳朵里,总有啜泣声时隐时现。

小女孩偏头看白露生,拽了拽她的手,“姐姐,有人在哭吗?”

白露生“嗯”了一声。

小姑娘不解地问:“不是在娶新娘子吗,哭什么呢?”

白露生语气轻轻,“我也不知道啊。”

她们走到热闹喜庆的新郎官家里,新郎官在同男客喝酒,新娘子一个人坐在贴了喜字的房间里。

白露生把小女孩往前推了推:“露生,你去给新娘子讲个故事吧。”

“好。”

小女孩脆生生地答,一溜烟跑了过去。

她皮肤雪白,黑白分明的眼,俏生生地站到新娘子面前,“大姐姐,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新娘子看她模样可爱,伸手把她拉到跟前,满脸喜气:“好啊。”

白露生站在屋外,和屋里小女孩相似的眉眼,柔和笑意,嘴巴一起慢慢张合。

“你知道,她为什么总在夜里哭吗?”

深夜,宾客散尽。

新郎官满身酒气,跌跌撞撞摔进屋子里。

新娘子背对他坐,肩膀微动,伴随着小声的啜泣,“呜呜呜…”

新郎官瞬间黑了脸,他嫌恶地去掰新娘子肩膀,“大喜的日子,你别给我找晦气!”

新娘子侧过身子,脸白得像个纸人,浓黑占满眼眶,一滴滴滚下红色的血泪。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过了很久,白露生又听说,隔壁村原来有个新郎官,结婚没几天疯了。

新娘子娘家人是个厉害的,把他家的房子和地一起占了。

这不关白露生的事,她每周还是要走好几十里地去上学,再回到长乐村。

夜里女人的低泣声,从来没有断过。

梦境到此为止。

白露生醒了。

她还在游戏里,在白木匠的屋子里,天将亮未亮,空气中浮散劣质香气。

——不是梦。

准确来讲,她以白淼淼的视角,经历了一段没头没尾的灵异怪谈。

不吓人,却有一种茫茫看不到边际的麻木绝望。

深山夜路,黑暗笼罩村落,隐约的女人哭声,构成了的怪谈。

白露生眨了眨眼,她呼吸沉闷,没从梦境里缓过来。

那是不属于她的人生,可不属于她的情绪残留在她心间,像某种湿黏带着热气的东西,黏糊糊的裹着她,甩扯不开。

“醒了?”

白淼淼靠着门框双手环臂,她一夜未睡,神情疲惫。

“她叫什么名字?”

白露生没头没脑的一句。

白淼淼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疑惑地问,“谁?”

白露生说不出来的滋味,破游戏搞强制代入的戏码,把她弄得气结于心,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烦躁地很。

游戏体验感极差。

“嗯…就是那个,跟你学认字、梳两条辫子的女人。”

她略艰难地组织语言。

白淼淼挑了眉看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白淼淼祝词部分,化用《太上老君枕中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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