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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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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泉镇口走几步路便到了走马街,走马街道路宽,牵上马走在人群中也不会挤塞。

镇上只此一家的客舍便建在走马街,由自家院子改建而成,在后方小院里搭了马棚,供客人拴马。门前挂了巨大的幡布,客舍二字随秋风摇摆。

客舍老板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处,撑着下颌打瞌睡。

“笃、笃……”

“住店吗?里面请!”老板猛地惊醒,还未抬头便招呼,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阿叔,我不住店。”姜繁道,“我来是想找个人,劳烦阿叔了。”

老板抬头,姜繁带着谢雁鸣迈入门槛,两人同穿青色,在萧瑟的秋意里,仿佛那一缕最鲜嫩的亮色。

老板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问道:“找谁啊?”

也是凑巧,姜繁昨日见谢雁鸣那一身青衫委实漂亮,有些眼热,想着过了一日,他应会换掉衣裳,谁知,衣裳换了,但还是一身青色。

忽视老板探究的眼神,姜繁比划了余平的相貌,说了余平住店的日期,问老板:“阿叔可还记得他?”

“记得记得!”老板皱起眉,记起显然不是很好的回忆。

“那莽夫!一来便嫌我这太贵,好大的脾气,吓坏我好几个客人呢!”

他疑惑道:“他早走了,你找他作甚?”

姜繁叹了一口气,愁道:“他那日来我店里定了好大一批货,我想着最后再做一笔买卖便应了,谁知这几日都没来,也不知要去何处寻他。”

老板追问道:“可是没付你银钱?”

“正是,他道是家中贫寒,先去赚些银两,过三日便来取,我想着山民不容易,连定金都不曾要,这不是不见人影了嘛!”

“哎呀!莫不是诓你的,跑了!”老板一拍柜台,为姜繁着急:“你这店肆都盘出去了,留下这一批货可要如何是好?”

姜繁叹气:“哎……”

一旁的谢雁鸣从始至终地沉默,他看着姜繁点了客舍里提供的茶水,拉着老板与谢雁鸣坐下,再提起茶壶为老板倒茶。

“阿叔,你与我说道说道,那余平那日可曾说好要往何处去?”

那客舍老板捻着胡须回忆,姜繁也不催促,只时常给点提醒帮助回想。

不多时,客舍老板便像倒豆子一般将余平那几日做过的事件说过的话语,全数告知了姜繁。

“那余平应是在等什么人,提过两句,他雇主去寻人了,住店时还逼迫我压价,离店时却像大款似的付了两份房钱,许是谋了什么好差事!”

老板猜测了一句,送两人出门时建议:“今日清溪街那头有山民卖山货,阿繁你去找他们问问,实在不行,你那点香烛再摆出来,镇上的阿叔阿婶们帮你买点。”

过了走马街,谢雁鸣忍不住了,惊奇地看向姜繁,他实在敬佩这种鬼话连篇,聊上好些时辰的行为。

姜繁很是坦荡:“我可不是骗人,那余平确实找我要了一批香烛没给钱呢!”

虽说,是姜繁没去他家取便是了。

无情的秋风吹落黄叶,石板道上被踩出脆响。姜繁轻轻地晃了一下头,发丝拂过谢雁鸣的衣袖。

“你若是单单问锦衣公子,可什么都问不出。”

云泉镇与隔壁镇上一样,没有人记得来过一个锦衣公子,而一个抠搜脾气暴躁的山民有钱投宿客舍,自然会有人记得他的言行。

若是直接了当的问,老板为了省事,或许会潦草敷衍,可现下,他们却得知了一个可能的线索,那锦衣公子应是来寻人的。

他既然了无痕迹地走,或许要寻的人没有寻到。

谢雁鸣望着姜繁那双阳光下琉璃般的眼眸,莫名想起他师父曾养过的一只狸奴。

那只狸奴有段时间一直在他练剑时陪着他,柔顺地钻进他怀里,于是他便将自己的茶点全喂给了它。

后来师父觉得他茶点消耗太多,取消了,那只狸奴便再也不来陪他。他才晓得,原是瞧上了他的茶点。

“喵——”

一只橘黄色的肥猫从屋舍蹿出,迈步到两人面前细声细气地叫。姜繁见怪不怪地躲过。

于是那只猫便躺倒在谢雁鸣的脚背上。

谢雁鸣不敢迈步:“这是?”

姜繁好笑得开口:“这是秋花婶子家贪吃的小肥猫。”

她拿出一条小鱼干,那肥猫的头便随着姜繁的手移动,直至离开谢雁鸣的脚背。

“它这是讨食呢!”

猫咪叼到小鱼干便摇着尾巴进了屋舍,一点也瞧不出方才撒娇的模样。

谢雁鸣盯着肥猫瞧,姜繁拍拍手道“走吧。镇子上再找不出锦衣公子的消息了,或许我们会在将来再次相遇。”

谢雁鸣来云泉镇除了找锦衣公子,便是受邀参加杨秦两家的婚宴。

他与杨廷春同乘一条船,杨廷春知晓他是救命恩人之后,便极力相邀。谢雁鸣昨夜亦是在杨家借住。

杨秦两家算好的吉日就在这个月底,是以待杨廷春归家休整几日后,便紧锣密鼓地准备婚事。

杨廷春如今成了举人,身份水涨船高,婚宴当天愣是比原定人数多出一倍人。

许多人只是想在举人老爷面前露个脸,送上礼金道个喜便告辞,那镇子上的员外郎更是送上田地铺子来贺喜新婚!

谢雁鸣委实不适应如此场景。

小小的杨家院子挂上红绸,人来人往,外头锣鼓喧天,爆竹齐鸣,众人喜气洋洋,四处皆有孩童乱窜。

院里所有人忙忙碌碌。或许是杨廷春交代过,每个人撞上他的目光时,都会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谢雁鸣礼貌地回以微笑,短短几刻钟,他脸都要笑僵了。

许是觉得这俊俏小郎性子温和,一位带着金玉耳铛的婶子还凑过来打听:“郎君可有婚配?”

谢雁鸣烧红了耳朵,匆忙离去。

待开宴时姜繁领着他去了内间,谢雁鸣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可以冷酷无情地拷问妖魔,可以举止有礼地面对官员,可以开怀大笑地与好友畅饮,却不知如何面对这群笑意满面的热心婶子。

谢雁鸣倚靠在窗前,视线落在院内,火红的灯笼映红了院里所有人的脸,姜繁正举着蜡烛去点最后一盏。

秋日的夜晚透着轻寒,姜繁的面庞上的光影随着烛火跳动。而后灯笼被点燃,盖上红色灯罩。

“嗒。”

那双琉璃猫眼也染上红色。

一抹金色晃进余光,谢雁鸣反应极快,“砰”地一声关上窗子。

随即听到外头婶子的声音:“那小郎君哪去了?”

谢雁鸣待不下去了,既然锦衣公子断了线索,他明日便走。

翌日,姜繁去杨家寻他,杨廷昌便说他离开了。

秦晓雪依旧是一身红衣,面上还带着新嫁娘的娇怯,捂嘴笑道:“分明是逃跑了。”

“那小郎君生得好,一身的气度也不像穷苦人家,镇上多得是人瞧上他呢!”

秦晓雪掰着手指头数:“夕水街的乔家,清溪街的张家、杨家,还有那荷花婶子,昨日就差带着她家二娘当面瞧了。”

姜繁忍笑,莫不是被这些婶子吓跑的吧?

既然他走了便算了,本想带他去尝尝那无名米线的。

姜繁不打扰这对新婚夫妻,识趣地打道回府了。刚巧那接手香烛店的阿婆准备重新开张了,她便去帮了几日忙。

原来货架上摆放的香烛换成了纸人,柜子里存放的从香料换成了篾条,店里整日萦绕的香火味如今变成了墨香。

那小女童比原先胆子大一些了,还晓得拿糖来多谢姜繁。

阿婆不太爱说话,原先不是云泉镇的,往日就靠做神婆维持生计,有钱就多花钱,没钱便省着点。

直到她捡到了这小女童,养孩子费银钱,她才琢磨着开个店肆,又通过桥头巷的玉娘租下这间。

两人就在这店肆的里间搭了床铺,里面地方足够,睡一个老人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这店肆很是安全,我阿奶生前设过符阵,妖邪鬼怪忌惮,平日里也不用去管它。”

姜繁告知阿婆,笑着摸了摸小女童的头发。

见到符阵,她又想起阿奶,便在黄昏之际带上竹篮独自去看姜阿婆。

姜阿婆的阴宅是她生前自个儿选的。在云雾山深处,一处水清木秀的地方,回归了山神的怀抱。

“阿奶,廷春哥和晓雪姐已经成婚,如今蜜里调油,感情甚浓,家里的香烛店盘出去了,如今成了纸活店……”

姜繁摆上祭品,点燃清香,一边烧纸钱一边与姜阿婆说着近况。

火焰跳动,纸钱的飞灰盘旋而上。

“或许我也该到要离开的时候了,京城可远着呢,我想着走慢些,沿途能多瞧些风景。”

姜繁想到什么说什么,思绪跳跃,就如同姜阿婆还在世那般闲话家常。

阴宅里缓慢坐起一道苍老的身影,灰白的眼珠不自然地转动,安静地倾听。

“阿奶你在家里,在店肆里皆设有符阵,却为何留下的书籍里并与无符阵相关的呢?是丢失了吗?”

姜阿婆正欲现身的动作一顿,缥缈的身影如山雾般散去。

这问题她可不好答,她老婆子享年七十,鬼龄有二,要她如何说起,年轻时因问道不顺,愤而烧书的事情。

最后一张纸钱化为灰烬,清香燃至香脚。天色暗了下来,秋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掩盖后侧草叶悉索的声响。

姜繁面色如常地灭了火星,再提着竹篮下山。

待瞧不见少女的声影后,两名壮汉抬着一头壮硕的雄鹿,分开厚重的草丛走了出来。

“不过是个来祭拜的小娘子,是我们多心了。”

另一个脸色黢黑的壮汉盯着那坟前的墓碑不言语。

深山,孤坟,形单影只自言自语的少女。

他不敢深想,只无声地催促着同伴离去。

天色渐晚,两人也急着回家。同伴瞧着今日丰盛的猎物,心里止不住地兴奋。

“这次运气不错,这鹿可值钱着呢!待卖了他换银钱,给我儿子再买件衣裳!”

感受到手里的重量,脸色黢黑的壮汉也不免露出喜色:“我要给我娘买她瞧中的那镯子。”

‘“还是你孝顺,可不像那余平,在郡城谋了差事,且不说把他老娘接过去,这段日子连银钱都不曾寄回来,他老娘天天在院门口盼,唉!”

“许是差事不好做……”

“那好歹捎个信,他老娘年纪大了,能等他多久,有个念想也好。”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终于在瞧见熟悉的山路时露出笑脸。

山间村落正升起袅袅炊烟,迎接晚归的家人。

收获的巨鹿引起村民喧哗,更有小儿呼朋唤友,热闹非常。

村落最里面的房子却寂静无比,苍老的阿婆坐在院门处,神情落寞。

姜繁站在高大树木下,身侧是落着血泪的余平。

“你还不愿入鬼道吗?”

晦暗天色中,听得姜繁一声叹息。

余平沉默,视线不离院门处的阿婆,在阿婆踉跄时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在双手穿过树枝时僵住,放了下来。

他如何放心得下?

他老娘早年守寡,一手拉扯他长大,受了不知多少的累,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越发不好。

该是享福的时候,偏偏自己又早早离世。他不敢让他娘知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涩他怕他娘受不住。

也舍不得离开,他放心不下。

一道风力轻轻托住阿婆的腰,让阿婆及时扶稳,避免扭伤。阿婆轻轻道了声:“山神保佑。”

余平微微扭头,瞧见了姜繁手中闪过的元炁。

黄绿交杂的枝叶间,姜繁长而浓的眼睫轻轻垂着,随后拿出白纸和剪子。

“你生前为猎户,自有凶煞之气,而后横死,心有执念,沾上一点血气,便可成厉鬼,到时心性迷失,到了地下也逃不过惩戒,若是惹上人命,我自会将你打个魂飞魄散。”

姜繁说话慢声细语,但眼中的厉色与话中的威胁之意,表露地明明白白。

“我可借你一纸身,将你魂灵缚于其上,待你安顿好你娘之后,再入鬼道。”

姜繁抬眼问他:“你愿意吗?”

余平猛地转头,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当然愿意!多谢姜小娘子!”

白纸翻飞,符笔点朱砂,于纸上画出流畅的符文,姜繁手执符笔,一气呵成。

元炁于符窍中一点,一道白光闪耀,纸人朝着余平飞去。

两相碰撞之时,余平只觉身子一重,双脚已然落在实地。

“纸人可让你与常人无异,不惧水火,但毕竟是纸做的,会有损耗,你自当尽快安置好你娘。”

“纸身既是保护,也是束缚,你做了什么事,我是知晓的。”

姜繁告诫了一番,余平自连连应是。

暮色已重,村落里挂起灯火,很快,属于余平家的灯火也亮了起来。

姜繁也在如水的秋夜里决定了离开镇子,出发去临春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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