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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8 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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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

柳树落了最后一片叶子的时候,长安终于步入了寒冬时节,今年的冬来得早一些,早晨起来的时候屋子里都呵了一层霜白,寒气从窗缝钻进来,叫宁颂不由自主裹紧了被子。

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眼下终于好了大半,虽后背的刀伤没有完全愈合,但至少她能够自己行动了。

出门去找掌管内务的队士领了炭火,她回到屋子将炭好好地收拾起来,做完一切后才拍了拍手弹去掌上的灰尘,从铜壶里倒出温水,洗去了一脸的疲惫。

宁颂只身出门而去,辰时街上的人还不算太多,七拐八拐入进了一条小巷,这才看到了一个人影。

身束攀膊的月檀正往巷子的角落里泼着水,见到宁颂时,月檀小小惊骇了一下,煞有介事地抚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宁颂探过头,看到了月檀嫂嫂正埋着什么,她伸出手拨弄了几下,看到了几根鸡毛:“你……这是在杀鸡?”

“是啊,”月檀将手上的污渍在襜衣上抹了抹,“炖了只老母鸡,给你阿盛哥吊汤喝。”

宁颂表情凝滞了刹那。

“阿盛哥可在屋子里?我来看看他。”

月檀端起盆,领着宁颂从角门进了宅子。他们的宅子不算大,和达官显贵的府邸自然无法相比的,不大的宅院仅供两个人居住,前院收拾得干净整洁,后院养着一些家禽,宁颂站在院子里盯着大扫帚的时候,还能听到后院公鸡啼鸣。

“早上你阿盛哥扫了一会雪,实在太冷了,我就叫他回去暖暖。”月檀吃力地扶起扫帚,要把它立到角落里。

宁颂忙上去搭了把手:“叫他歇着吧,雪什么时候不能扫?非要这个时候折腾。”

月檀掩唇一笑:“谁说不是呢?哪有一边下雪一边扫雪的,这个呆子。”

宁颂脸上浮现一抹轻笑,和月檀嫂嫂打了个招呼,推开重重的房门,便看到文鸿盛坐在杌子上磨剑。

许是早就听到了宁颂和月檀的谈话声,对于宁颂的到来,文鸿盛并没有意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更卖力地磨着,含糊不清地招呼了一句:“自己坐啊。”

宁颂搬来一个杌子,在文鸿盛旁边坐下了。

屋内只能听到几声铮鸣,文鸿盛额头青筋突起,袖子高高卷起,让人不由自主看向了他右手腕上的深紫色疤痕。

像是触到了烙铁一般,宁颂呼吸一窒。

她什么都没有说,兀自沉默了良久。

“好利索了吗?”文鸿盛问道。

宁颂点点头,旋即又反应过来文鸿盛看不见,立刻出声应道:“好多了,出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文鸿盛这才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一停,招呼宁颂和自己换一下:“那你帮我收拾一下吧,我歇会。”

一柄长刃被保养得极好,光洁似镜,削铁如泥。

宁颂取过一旁的绢布,细细擦拭在剑身上,心思却神游天外,盯着文鸿盛手上的疤痕出神。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化到嘴边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文鸿盛嗤笑一声,抬手重重拍在宁颂的肩上:“死丫头,少来这套。”

宁颂拿着的剑差点脱手。

“不用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不就是手伤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阿盛哥照样能保护长安。”

看着眉头擦剑的宁颂,文鸿盛的唇边甚至酿着一抹笑意,乌沉的眼眸好像浮现出了宁颂幼时的身影。这是他从小看顾到大的,即便不是血亲,却也胜似血亲了。

“……擦好了,这些东西都放哪?”宁颂转过身抹了一下眼角。

文鸿盛随便指了一个地方:“都堆在那就行,不用刻意收拾。”

宁颂依言照办,将一堆用具堆在那里,思来想去又往里挪了挪,把去厨房的这一条路给让开了大半。

屋内只能听到几声轻响,二人之间沉默了良久,待宁颂终于收拾好了心情,才语气平静地开口:“那以后,你怎么办?”

文鸿盛抿了下唇:“我已经和不良帅商量过了。我这手不是彻底废了,只不过长时间操练不行,慢慢养还是能养回来的。以后我还在二队待着,不过可能会少出去。”

他顿了顿,苦笑了一声,终究无法做到想象中的那般淡然:“我多在镇安府里,帮那些教习操练队士,也算是做贡献了。”

宁颂收拾好东西,重新坐好。

文鸿盛提起铜壶在盆里兑好了水,招呼着宁颂过来洗手。兄妹两个人一前一后将手洗了个干净,看到铜盆映出的模糊影子,宁颂突然松了一口气。

“也好,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

文鸿盛嗤笑一声:“你想的是什么样?”

宁颂抬起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对上文鸿盛那探究又认真的眼睛时,终究还是没有隐瞒,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以为你会离开镇安府。”

“离开?”文鸿盛狠狠揉了一把宁颂的头,看着她冠发凌乱,这才像是满意一般,露出了开怀的笑意,“离开了我能去哪?没什么能把我和你们分开,死亡也不行。”

宁颂脸上闪过一缕怒意,对着一边连呸三声:“坏的不灵好的灵!”

文鸿盛将擦手的巾布随手一搭,嘴里还不住嘲笑着:“小丫头片子,疑神疑鬼的。”

两个人玩笑的时候,月檀推门而入,手里掐着拔干净毛的母鸡,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嘴里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活真讨厌,以后我再也不要做了。”

文鸿盛笑得温柔,走上前从月檀的鬓发里拿下来两根飞上去的鸡毛,又从月檀手里接过鸡,掐着鸡脖子吊儿郎当的从宁颂身边路过。

“也没有下回了,我以后不会再受伤了。”

月檀看着文鸿盛的背影,脸上化出了如水般的温柔。

宁颂怔怔看着文鸿盛的背影,悲从心来。

阿盛哥以后,恐怕也没机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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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了文鸿盛和月檀嫂嫂留她吃饭的好意,宁颂只身折返。

这个时间早晨操练的队士已经散去了,宁颂猜着练武场该空无一人,思来想去提起剑去了练武场。

方踏过石阶,却在茫茫天地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穿着玄清绣鲤袍,手里拿着木剑正在银粟中飞旋着。

宁颂站在一旁沉默地看了一会儿。

可以看出这个队士基本功并不太好,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有时木剑甚至还会不小心打到自己。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吃力,那队士缓缓停下了动作,捂着手站在原地不甘心地望着天。

直至身旁响起一阵脚步声。

少年抬头看来,正好与宁颂对视,他缓缓一怔,视线却是越过了宁颂,看到了她肩头露出的小半截长刃。

“宁……宁总旗。”此话一出,那少年立刻察觉到了自己失言。

当即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

宁颂觉得好笑,问了他一声:"你叫什么?"

“俞毅。”

“今年春天入府的?”

俞毅点点头,脆生生回了一句:“是。”

宁颂垂头,看着倒在他脚边的木剑,好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古怪,俞毅蹲下身子将剑拿在手里,掩饰般往身后藏了藏。

俞毅:“宁先生也是来练剑的吗?”

宁先生……这叫法新鲜。

“是啊,你怎么还不回去?我记得教习时间已经结束了吧?”宁颂看了看偌大的练武场,空空荡荡唯有他们二人。

俞毅握着木剑的手收了几分力气:“我底子太差了,他们好多人已经可以编入队中去巡街了……我还是原地踏步,没有一点长进。”

宁颂想起俞毅方才努力奋发的身影,忽地叹口气摇摇头。

“欲速则不达,他们能编队去巡街出任务,是因为起点不同……你多大?”

“十三。”

闻声,宁颂一怔,那俞毅小声咕哝着:“宁先生像我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被圣人亲赐长弓了。”

俞毅倒是对她的过往如数家珍。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宁颂眉眼淡淡,没有半分的故作扭捏,也没有一点点炫耀之意,“机遇难得,我一生一只遇上了那么一次。人生更多的时候都是空寂独行,甚至没有人会看到你辛苦的汗水。”

说完,她又笑了笑,指了指俞毅的额头。

“不努力呢,就会丧命。但是努力了,也不代表就会收到好的结果,可至少努力了会使人更容易地抓住机会……所以不要气馁,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俞毅像是被宁颂说动了一般,湿润的眼眸浮现出点点希冀,他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宁颂,平凡无奇的玄青鲤袍也被她穿得恍若云中之姿。

“多谢宁先生!俞毅受教了!”说完,俞毅眸中又浮现一点试探,他下定决心,决绝开口,“宁先生可以指点我一番吗?”

宁颂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拒绝:“把剑拿稳,抱着杀我的决心向我冲来。”

“宁先生……?”

宁颂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

许是对自己和宁颂的差距有清晰的认识,俞毅仅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神色坚定地向宁颂冲来。

然,不过刹那之间,他的剑被宁颂踢飞了。

木剑坠落在雪地中,俞毅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他怔怔看着躺在雪地中的木剑,又转过头愕然看着静静站立在那里的宁颂。

她甚至剑未出鞘,仅是赤手空拳叫他铩羽而归。

如此明显的差距……

俞毅茫然了。

宁颂沉心静气:“如果握不紧剑的话,任何的招式都是负担。老老实实挥剑吧,等有朝一日我踹你,你的剑不会脱手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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