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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捉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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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食,和冷清平及众人闲聊打发了一会时间,冷明烛便要辞去。

外头又开始下起雨。雨不算大,淅淅沥沥地雨珠子坠到地上,炸开水莲。

华英给冷明烛撑伞,女使婆子在前头引路,冷清平众人一直送她到门外,贴身伺候的侍人胡符箓连忙迎过来接过伞,让华英腾出手扶她进去马车。

“回吧。”冷明烛拨开帘子一角,辞了一句便下令离去。

从四公主府所在的琅华巷一路驾车东行,经过荣兴大街和富阳大街,再行一段路程进入平南巷才到昭华公主府。

平日里,荣兴、富阳两街铺子繁华行人众多,很是热闹,但这两日天气不好,没人愿意冒雨上街,铺面街道都冷冷清清。

刚拐进富阳大街,车驾缓慢停下来,“主人,前面出了点状况,可要绕路过去。”

“什么状况?”冷明烛的声音自车里传出。

华英作为心腹,知道自家殿下起了好奇心,当即上前打探前因后果,不久后回来,贴近厢车,“是一家糕饼铺面被人打砸了,主事的是位小娘子,我瞧着多半是世家公子哥儿看中人家小娘子美貌,故意滋事骚扰。”

等了片刻,冷明烛问:“谁家公子?”

华英告罪说不知。

“样貌如何?”

华英心思玲珑,知道她临时起意,笑道:“模样俊美,与府上几位郎君确有不同,殿下可要出手?”

冷明烛喜好美色,在公主府里养了不少面首男色,如今又刚好让她碰上,自然不愿错过,“趁今日市面无人,故意来滋事,不是什么好东西,留两个人把事情处理干净。”

顿了顿,又补了句,“将闹事头目押回来不必送官。”

胡符箓应了声是,转头调拨两个随行侍卫过去处理,又指挥余下的人继续赶路。

到了平南巷公主府,雨比方才小了一些。

小厮摆出脚凳,华英扶着冷明烛下车,随后过来两个小厮牵过马头车驾下去安置。

刚跨进月洞门,冷明烛想起冷清平说的那小侍卫来,脚步一顿转过身,目光冷寂地望住身后跟随的侍卫头领,“许靖池是哪个?”

耿钰往前跨出一步来到她面前,行过礼说:“回主人,许靖池二等守卫,日常负责公主府值守。”

冷明烛淡淡嗯了一声,“带来见我。”

华英当时没在阁里伺候,不解她为何忽然对一个侍卫这么上心,但想着一路行来沾了不少雨露寒气,温言劝道:“殿下还是先沐浴更衣了再见他吧,过几日先后殿下冥诞,您这会子着了风寒该是不好了。”

想到一个月后的阿娘冥诞,将要前往大光明寺静修祈福,那是件神圣庄重的事,身带病气确实不妥,冷明烛便也不再坚持,点头同意了。

华英指挥下面女使仆从准备浴桶热水一应事宜,自己则端了厨下一直温备着的当归四逆汤来,劝着冷明烛勉强喝了小半碗,发了点汗。

沐浴完,给她通顺头发,冷明烛一头乌丝浓密柔润,散落时如乌瀑锦缎,挽髻时便似那远山叠黛,养护得极好。

华英拿篦子给她篦头,那篦子中间有梁儿,两侧有密齿,手上力道拿捏得当的话,能够按摩头皮舒筋活络,甭提多舒适了。

闲暇没事的时候,华英总爱给她想着法调理身子、按摩筋骨。见她闭目养神时还蹙着眉头,猜她心里有旁的事憋闷着不说,“殿下这回从四殿那回来,看起来心情不如往日好啊。”

冷明烛默了一会,靠在椅背上并不睁眼,“小四说,孟乘舟快回来了。”

听完这话,华英一怔。

冷明烛和孟杭的赐婚,是先皇后林氏极力主张促成的。

冷明烛的上面本有个嫡亲太子兄长,在明帝十一个皇子中排行第三,大皇子和二皇子分别是李淑妃和纪宸妃所出。昭德十四年,年仅十三的太子骤然夭亡,这事实在蹊跷,但最终也没查出个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以立长立嫡来说,新太子的人选应该是冷明烛的嫡亲弟弟六皇子,但明帝却始终不曾再立太子。

几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因此愈发汹涌。

而林皇后的外家因战场折损众多,势力早就不如当初,想要百年之后保全因星象预言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冷明烛,与掌兵权的安国公家嫡长子结亲,无疑是上上策,将来不管是谁荣登大宝都不能轻易触碰。

可问题就在于,一纸赐婚下来,没有任何人征求过男女双方的意见。而后来孟杭不知缘由骤然离去,留冷明烛独自面对满城风雨言论,多少有些不地道。

华英知道症结所在,细心安抚道:“殿下若是还记恨将军,改日回了圣上去退了这门姻亲。”

“阿娘缠绵病榻时替我千挑万选的安国公府,为此没少和圣上争执口角,我要是提出退婚,圣上不得半夜笑醒了打阿娘的脸面。”

华英叹气说殿下聪慧,“您既看得清楚,在这些事情上难免就要忍一忍,将军文武全才、战功赫赫,纵观整个大厉,除了他还有谁称得上良配呢。”

她说的不错,以孟杭的人品才能,任谁都跳不出毛病来,那是自十三岁起就名扬颍都的大厉才子。

也是年少时一道朦胧唯美的月光。

“良配?他当年敢逃,就得承担代价,我又不是非他不可,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当我是什么!”冷明烛沉吟片刻,难掩烦郁,“罢了不提他了。”

华英点头称是,顺着她岔开话题,一面给她篦头一面说些有的没的哄她开心。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华英给她盘了松散些的回云髻后去开门。

是胡符箓来传信,隔着道屏风行礼,“殿下,街头滋事的头目押解回来了,身份已经查清了,是阜阳侯家的三郎君,名叫沈开明,想讨那铺面小娘子做妾,人家不依,示好骚扰过几次没能得手,赶上这几日街上人少,竟直接下手抢了。打小横行霸道惯了,这不都押到咱们府上来,还叫嚣他阿爹是堂堂阜阳侯没人敢动他。”

胡符箓似笑非笑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这位?”

阜阳侯家的郎君?冷明烛暗笑,没想到自己在街边竟歪打正着了老仇家。

刚想着如何用计牵制他、击垮他,覆灭他,结果把柄就自己送到门上了,真是上天开眼,助她报仇雪恨。

冷明烛对着妆镜,抚弄着梳好的发髻,漫不经心问:“我记得阜阳侯家大郎当初战死沙场,二郎在治水的时候遇上决堤,被水卷走成了瘫子,只剩下个身康体健的美貌三郎?”

“殿下好记性。”胡符箓无须白面上堆着笑。

冷明烛道:“既是功勋家的郎子便别太怠慢,那阜阳侯爱子之心太盛把儿子娇宠过头,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咱也不能袖手旁观,先给了吃喝关一晚敲打敲打。”

阜阳侯家唯一赋予众望的郎子,是如今沈家全部的心血所在,有他在手里,任他沈协再老谋深算也得乖乖跳进圈套里。

胡符箓颔首称是,“耿领侍带许侍卫在门外候着,殿下可要传见。”

“让许靖池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

那厢得了召令,耿钰嘱咐了许靖池一些面见公主的注意事项。

那许靖池生得剑眉星目、面白如玉,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里仿佛晕着水汽,他点点头,“属下明白。”

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胡符箓和华英二人,耿钰带着许靖池上前见礼。

胡符箓笑呵呵摆手,“许侍卫请吧,殿下要单独见你,不过我可警告你,冲撞了殿下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许靖池低头,谦顺道:“属下明白,胡寺人放心。”

刚一踏足门内,迎面是一扇巨大的山水图纹的屏风,隔开里外。

他并不多看,垂着脑袋撩衣袍跪倒在地,一头磕在地上,“属下许靖池叩拜主人。”

屋里静悄悄的,半晌没人理会他,他便一直保持叩拜姿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屋里却像没人似的。

“抬头。”头顶有道清冷女生吩咐。

许靖池吓了一跳,下意识顺从地抬起脸向上看去。

面前长身玉立的红衣少女,瞧着年龄不过双十,姿色无双恍若神人,而那双银灰色眼睛,似乎于黑暗中绽出光芒。

她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像一尊冰雕玉琢的神像,浑身透出拒人千里的孤寂,连眼里也像覆着冰雪。可她身上如火一样艳丽的衣裳,又衬得她明艳夺目、雍容华贵。

骄阳似火的冷寂,一个极其矛盾的形容浮现在脑中。

那一刻许靖池心间悸动不止,只觉胸膛里那团会跳动的软物就要跳出。

他猛然低头,复叩头磕在地上,面上一片乖顺虔诚,“属下许靖池叩拜主人。”

冷明烛道:“为何不抬头?”

“属下不敢,属下……”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人一把扣住下颌强行抬起脸。

许靖池不敢再动,顺着钳着自己的手把脸高高仰起,目光下垂,避免直视。

冷明烛垂眸看他,不由微微一怔,这张脸竟比她想象中还要俊美万分千倍,美而青涩,纯而妖冶,刚毅又魅惑,真是世间难得的一张面容!

忍不住摩挲那光滑的下颌,感受着年轻的男子在手中轻轻颤抖却不得不臣服。手指顺着他纤长的颈子下移,食指刮了几下暴露在眼前的喉结,满意地看到那块脆弱无助地瑟缩。

真美,让人想要狠狠地揉一揉他的唇角,掐一掐他细长白嫩的脖颈。

她想着,便做了。一把扣住许靖池的颈子,指下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血液地流动。

倏而,冷明烛轻笑:“果然生得不赖,我竟今日才发觉此等极品。”

她又叹道:“可惜了。”

许靖池顿住呼吸。

颈上的那只手很凉也很小,但手指间使出的力却极大,似乎想捏碎他的喉骨,长时间的窒息让他有些眩晕。

“说说,什么时候见过四公主。”

许靖池不明所以,摇摇头,断续道:“属下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属下从未见过四殿下。”

“从未见过?”冷明烛挥手把人甩了个趔趄。从未见过的话,冷清平能将他形容的天花乱坠?

她才不信!“既从未见过,四公主为何向我讨要你,还将你形容的貌比潘安?”

许靖池连忙爬起来重新跪正,颤颤着说自己不知,“属下日常职责值守园中,所在地方皆是隐匿暗处,绝对不曾见过四殿下,请主人明鉴。”

冷明烛居高临下看他,“你是觉得我冤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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