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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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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张冷俊容颜,温去病愈发感慨。

自打毕运跟在自己身边,已有十几年了,他就只在毕运脸上看到过一种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你说钟一山为何不要文府考题?他不想考进文府,那他又为何报名?”温去病蹙着眉,倾华潋滟的容颜纠成一团,百思不解。

“属下觉得他能考上。”毕运难得发表意见。

温去病挑眉,便见毕运继续道,“他拿走乌龙丸,就说明他答应主人入‘棋室’的条件,如果考不上他岂不食言。”

毕运的解释好友爱,温去病以手抚额,挥手示意他退下。

镇北侯府,铿锵院。

晚膳过后,黔尘把熬好的汤药端进内室,顺便将打听到的消息据实禀报。

晌午时钟知夏进了老夫人院子,不肖半个时辰,老夫人便将侯爷从军营唤回府里,一通大吵大闹,最后不欢而散。

“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吗?”钟一山喝下汤药,抹过唇角。

“淑儿没听太清,大抵是因为公子在太学院时,说二房不是镇北侯府的人,还说侯府的报考名额不该给二小姐,老夫人生气找侯爷理论,还让公子过去给二小姐道歉,侯爷给拦下了。”

淑儿是新津院的粗等丫鬟,与铿锵院从无来往,黔尘找到她,是因为听说她家里有老母重病,故而以钱财诱之。

侯府的事钟一山不愿多用心思,便希望黔尘可以分担一二,事实证明黔尘做的很不错。

“钟知夏……她也只能做到如此。”想到白日里刺杀他的那些江湖人,钟一山薄唇浅抿。

自她重生以来,得罪的人就那么几个,能与江湖人勾结上的也就只有范涟漪,以范涟漪的性子,未必会想到利用鱼市里的帮派对付他,除非有人提点。

这个人,必是钟知夏。

钟知夏觊觎亦是整个二房觊觎的,不过是镇北侯的爵位。

可惜,她们永远得不到……

“公子?”黔尘见主子失神,当即劝慰,“公子别生气,侯爷不是给拦下了,这说明侯爷觉得公子是对的!”

钟一山浅笑,“我没生气,时候不早,你先下去休息吧。”

黔尘再欲开口,却见主子朝他示意,这方转身。

待其离开,钟一山重新拿出鱼玄经仔细端详,不知为何,今日所见这幅泼墨山水似乎格外不同,格外生动。

以往他看山是山,并无松涛阵阵,看水是水,并无清泉击石,然而此刻除了隐约听到一些莫名的声音,钟一山眼底竟然浮出一些朦胧的画面。

确切说,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钟一山感觉到体内真气躁动不安,好似有一股蛮横真气强压过来,令他连呼吸都觉艰难。

不待多想,钟一山气沉丹田,拼尽全力压制体内真气,却在这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暖流冲入丹田。

那股真气不属于他,倒与鱼玄经外泄出来的真气极为相似!

倏然,音静物止,一切归于平静。

视线之内,那幅泼墨山水依旧如故,河流山川浓淡相宜,波澜不惊。

原来如此!

钟一山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震惊,原来鱼玄经内所蕴含的武功秘籍,是一套十分诡异的内功心法。

这套内功心法会随着修炼者内力增进而与之呼应!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因服用乌龙丸,丹田内力渐趋纯厚,所以才会与鱼玄经有所感应。

他这算是,入门了……

白衣殿,乃是周皇亲笔提字,亲赐于朱裴麒与穆挽风大婚的宫殿。

大周自开国以来,还没有一位皇子在册封之后可以留在皇宫,朱裴麒之所以可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周皇对穆挽风的欣赏跟喜爱。

不想物是人非,而今入主白衣殿的,却是穆如玉。

厅内,秋盈将御医院刚熬好的汤药端上来,一股浓郁的药味儿瞬间弥漫在空气里,令人不适。

“妹妹病了?”候在旁边的穆惊鸿殷勤凑过去,担心开口。

“太子妃病好一阵子了。”见主子喝净汤药,秋盈接过瓷碗,颇有些不满瞥了眼穆惊鸿。

穆惊鸿下意识噎喉,“妹妹可要保重身体,眼见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你可是大周未来的皇后……”

“皇后?”穆如玉抬眸,极为讽刺看向自家兄长,“本宫现在连太子妃都不是,何谈皇后!”

穆惊鸿愣了半晌,“整个大周都知道妹妹是准太子妃,太子殿下连白衣殿都让你住了,这事儿还能黄?”

“怎么不能黄?穆挽风还是真正的太子妃呢!”穆如玉眸色阴戾,冷嗤道。

“妹妹怎么能跟那个贱妇比!”穆惊鸿不以为然,提及穆挽风时满脸鄙夷跟嫌弃。

穆如玉似笑非笑看向自家兄长,“本宫的确不能跟她比,她好歹得朝中数十位朝臣拥护,本宫却只有一个定都侯。”

此话一出,穆惊鸿顿时明白自己被召进宫里的目地。

见穆惊鸿揣着明白装糊涂,穆如玉抬手,由秋盈扶着起身走过去,“钟知夏有什么好,她不过是寄居镇南侯府的二房嫡女,父亲钟宏又只是太子手底下的小吏,风光怎敌定都侯府的马予曦。”

穆惊鸿在外面嚣张,但在自己妹妹面前,他不敢,“可我喜欢的人是……”

“你喜欢谁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如何能在穆挽风死后,在这大周皇宫站住脚!”穆如玉突然变脸,眸间寒光如刃。

穆惊鸿哆嗦一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本宫这两日会跟太子殿下提,让你和马予曦尽早完婚。”穆如玉转身走向雪色狐裘装裹的贵妃椅,却在迈步时听到身后传来拒绝的声音。

“这次我不能听你的,我要娶的人是钟知夏!”穆惊鸿强逼自己开口,“除了这件事,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穆如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转身,眼中透着一丝不敢确定,“你说什么?”

“妹妹,我求你了,就让我娶钟知夏吧,为兄真的爱她,没有她……”

‘砰……’穆如玉就近摔了案上紫釉茶杯,滚烫茶水溅落在天青色的理石地面,腾起袅袅白烟。

“哥哥莫不是与本宫说真的?”穆如玉推开秋盈,形姿优雅的转回身,那张素来在朱裴麒面前温顺娇美的容颜,变得异常阴狠。

“是真的,本指挥使这辈子非钟知夏不娶!”穆惊鸿横下心重声开口,信誓旦旦。

穆如玉静默片刻,纤长睫毛呼扇着看向自家兄长,扬唇启笑,“好啊,若兄长肯把钟知夏的尸体娶回穆府,本宫便相信你是真的爱她。”

穆惊鸿愕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妹妹你……你要对知夏做什么?”

“本宫说的不够清楚吗?”穆如玉眸色渐深,愈冷道,“但凡挡在本宫面前的绊脚石,我都会一个一个的踢开,不管是穆挽风还是钟知夏。”

“她没碍着你!”穆惊鸿大吼。

“但她碍着你了!”穆如玉怒声驳斥,“本宫与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走到今时今日的位置,我定不会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坏了你的前程!”

“是你的前程!”穆惊鸿几乎咆哮,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穆如玉。

“我的前程就是你的前程,没有本宫在太子面前说尽好话,你以为你可以稳坐殿前司指挥使的位子?你若不是还有这顶帽子叩在头上,钟知夏认得你是谁?滚回去自己好好想想!”穆如玉恨声拂袖,走向贵妃椅。

穆惊鸿气的咬牙切齿,额头青筋几欲迸裂,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还有,别去惹钟一山跟那个韩国质子,退下!”

纵心有怨恨,穆惊鸿也不敢在白衣殿放肆,待其离开,秋盈小心翼翼走到贵妃椅旁边,“小姐的话是不是说重了,我看指挥使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本宫若再不提点他,保不齐他还要闯出什么祸来。”穆如玉蹙眉,抬手抚住太阳穴,“太子可有说今晚过来?”

秋盈微怔,却见穆如玉抬头,“不来?”

“潘公公说太子殿下这几日都睡在御书房,十分操劳。”秋盈小声开口。

穆如玉收回视线,美眸微阖,“操劳……”

见自家主子小憩,秋盈拿来绒毯盖在穆如玉身上。

好像自血洗白衣殿之后,自家主子夜里便睡不安稳,白日里时常小憩。

想到穆府的那位大小姐,秋盈忽然觉得有风从后颈刮过,阴森森的,让她忍不住朝贵妃椅旁边靠了靠……

皇宫东门,穿着褐色貂袄的屈靳,如何也没想到穆惊鸿会拦下他们的马车。

他自问从未与眼前这位殿前司指挥使有过交集,更别说得罪。

但穆惊鸿显然来者不善,“谁让你们进来的?”

“回指挥使大人,草民是来给御医院送药材的,这里有入宫腰牌,还请指挥使大人过目。”屈靳谦恭俯身,自腰间摘下令牌举过头顶。

不想穆惊鸿接过令牌,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到地上,“本指挥使现在怀疑你们这车里暗藏利器,要搜一搜!”

穆惊鸿在白衣殿受了委屈,这会儿急需发|泄怒火,加上他知晓德济堂被一品堂抢了财路,早就心里不痛快,“本指挥使说话你们听到没有?把这上面的盖布掀开!”

马车停下来,小厮们犹豫着看向屈靳,迟迟不动手。

“指挥使大人有所不知,今日这车里装的都是些怕冷的药材,大人若想检查可否移步御医院?”屈靳躬身至近前,低声低气解释。

穆惊鸿冷笑,正要拔刀时忽听一阵笑声从不远处响起。

“你别胡说!”

“公子害羞了?这有什么,二小姐都能光明正大绣鸳鸯锦帕送给温世子,公子若有心仪的人不妨就告诉皇太后嘛!”黔尘故意说的很大声,让穆惊鸿听的清清楚楚。

“是给温世子绣的吗?”钟一山好奇问道。

“当然是给温世子绣的,不然还能给谁,二小姐的心思整个镇北侯府的人都知道!”黔尘理所当然的态度终于有了效果。

眼见穆惊鸿从对面走过来,钟一山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冷光。

“你们站住!”穆惊鸿大步挡在钟一山跟黔尘面前,凶神恶煞一般。

黔尘害怕,却强忍着没让自己后退,“指挥使大人为何要拦我家公子的路?”

在黔尘跟穆惊鸿僵持的空当,钟一山朝候在对面的屈靳递了眼色。

屈靳暗惊之余,朝手下小厮摆手。

穆惊鸿听到声音正要回头,却见钟一山挡住视线,“大人莫不是对板子的滋味儿甚是怀念,所以想再挨一次?”

旧事重提,穆惊鸿双眼顿时喷出火星儿,“钟一山,你别仗着有皇太后庇佑就为所欲为,你个丑废物!”

所以说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城府也就这样。

“你胡说!我家公子才不丑!”黔尘气的满脸通红,激动反驳。

“本指挥使说话岂容你一个奴才插嘴!”穆惊鸿突然出拳,直逼黔尘。

钟一山眉压一线,纵步跨出截住穆惊鸿攻过来的厉拳,反手一叩,便听‘咔嚓’一声!

穆惊鸿吃痛收招,紧捂手腕,惊惶看向钟一山,“你……”

“我若是大人,便不会在这里与一山纠缠,皇祖母的眼睛是雪亮的。”钟一山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只微微抬颚,似嘲讽开口。

屈靳他们已入御医院,穆惊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闹到那里。

“病痨鬼!你除了会用皇太后压人,还会什么!”穆惊鸿恨声低吼,手腕的骨头被他生生掰回原位,痛出冷汗。

“仅用这个便足以让你投鼠忌器,不是吗?”钟一山懒理穆惊鸿,看向黔尘,“我们走。”

此番他帮了屈靳,若无意外,屈靳很快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好在一品堂里藏着一个伍庸,能将那等大逆囚犯护在羽翼之下,屈靳应该不俗。

不俗之人,一般都不会多嘴……

穆惊鸿在皇宫东门大闹的事,很快传到朱裴麒耳朵里。

此刻坐在龙椅上,朱裴麒扔了手里奏折,脸色阴沉。

“指挥使大人只在宫门口跟钟一山过了一招,应该没有惊动甄太后。”潘泉贵以为主子担心这个,卑声解释。

“一品堂的事本太子告诫过他们不许追究,他聋了吗!”朱裴麒黑目之中跳动几下无情冷光,寒厉开口。

潘泉贵没应声,默默听了一阵后似是想起什么,“刚才秋盈过来说太子妃精心准备了晚膳,希望……”

“不去!让她好好反省!”朱裴麒重新拿起奏折,落目竟是定都侯劝谏立穆如玉为太子妃的折子,一时怒起,扔到地上。

旁侧,潘泉贵赶忙捡起来,扫过一眼后心底了然,穆如玉封妃无望……

自皇宫出来,钟一山吩咐马车先行回府,自己则带着黔尘绕过千步廊,走向玄武街。

风冷,却敌不过他心底那份寒凉。

重生伊始,她时时会想起十三将将主惨死的情景,朱裴麒将他们吊在城楼上示众,无非是想激鹿牙出手,被盗也只不过是他下令搜城的借口。

钟一山并不相信有人会替她出头,真敢冒死盗走那些尸体。

一切,不过是朱裴麒的伎俩!

“公子,前面好像是温世子。”被黔尘唤回神识,钟一山抬头便见温去病跟一群华贵公子朝这边走过来,有说有笑。

不待黔尘反映,钟一山当下拽他拐进巷子。

没想到,上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辈子竟然也有了看到就想绕路走的人。

玄武大街上,温去病被穿着黑色狐裘的吴永卫死死拉住胳膊,“你别走,答应我的事你几时办?”

温去病的视线从不远处的巷口转回来,一脸茫然。

“忘了啊你?知夏姑娘的鸳鸯锦帕!”吴永卫乃吴国世子,跟温去病的情形差不多,他亦是被周国‘请’过来增进两国邦交的代表人物。

不同的是,吴永卫是吴王最得意的儿子,而吴国亦是周国最坚实的盟友,所以在周国,吴永卫地位要比温去病高,甚至能与朝中一些大臣说上话。

“你不是已经有一条了吗?”温去病不解,余光却始终没有从那个巷口移开。

“好事成双,你就再帮我要一条!”吴永卫干脆把胳膊搭在温去病肩膀上,“只要你能再帮我要一条,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温去去侧眸,温润薄唇勾起一抹浅笑,“那么喜欢钟家二姑娘?”

“咳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就说帮不帮!”吴永卫长相虽不比温去病妖孽,但也端端正正,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好友一场,别说我没提醒你,大周殿前司指挥使穆惊鸿对钟二姑娘可也是一往情深。”温去病刻意压低声音,“那人脾气暴躁的很,我劝你还是离钟二姑娘远点儿,免得……”

“我呸!不过是朱裴麒手底下的一条狗,还是最贱的那一条,本世子会怕他!”出身皇室又是吴王最喜欢的儿子,吴永卫向来把君臣二字拎的特别清。

某人笑而不语,转身时被吴永卫拉住,“去哪儿?”

“去给你要锦帕。”温去病反手拍了拍吴永卫肩膀,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与身边几位世子打过招呼,转身朝巷子去了。

躲我?

这么想降低存在感,本世子偏不如你所愿……

大周皇城的建筑十分规整,街巷交错纵横,无论从哪个巷口走进去都畅通无阻,无非脚程长短而已。

巷深处,黔尘想了好半晌都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要躲温去病,忍不住问道,“公子讨厌温世子吗?”

“不讨厌。”但他也绝对不喜欢!

严格说,钟一山该感谢温去病,不管是在铿锵院那次,还是在太学院报名时,就近那枚乌龙丸都不知道帮了他多大忙。

但他就是感激不起来,那股看到温去病就想揍一顿的冲动,里里外外都压制不住,简直陷入死循环。

究其原因除了在韩城时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之外,带他回大周的那一路,也几乎是个噩梦。

长相妖孽不是他的错,但凭着一张脸四处招蜂引蝶绝|-逼不能原谅。

找它谈心,看她长的像佛祖吗……

就在钟一山腹诽之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黔尘也跟着愣住,“好像是大夫人。”

堂堂贵族夫人出现在幽巷还行色匆匆,不让人浮想联翩都不行。

“跟过去看看。”钟一山朝黔尘递了眼色。

以往她与鹿牙在一起时,鲜少会听到鹿牙讲二房的事,寥寥数语间亦无任何抱怨。

现在看,鹿牙当真太善良……

待黔尘跟过去之后,钟一山径自朝前,差不多再拐两个巷口便能绕过玄武街。

没想到的是,他把玄武街绕过去了,却没把温去病给绕过去。

“真巧啊!”对面之人一袭雪色狐裘,身姿挺拔如松,高挺鼻骨架起天生的风度,真真是妖孽。

“……”钟一山都不知道温去病是顶着多厚的脸皮,才能把这种话说出口,索性不理。

“二公子出门没乘轿?怎么从这里走出来?这里有二公子认识的人?二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见钟一山没有停下脚步,温去病十分优雅的跟在旁边,一脸浅笑,如沐春风。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钟一山陡然转身,冷眼看过去,“为何跟着我?”

“顺路啊。”温去病想都没想,直接应声。

“你猜我能信吗?”钟一山恨的磨牙,咯咯声透过面罩异常清晰的响起。

“我猜你能信。”温去病笑的越发灿烂,阳光落在他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真的,本世子确实要到镇北侯府找钟二小姐。”

钟一山不说话,就那么死死盯着温去病,半晌后转身,路又不是他开的,爱走走吧!

说实在的,温去病都不知道钟一山为何会这么讨厌他,是瞎了吗?

眼见前面再绕一个巷口就能有岔路,钟一山加快脚步,到时候不管温去病朝哪儿拐,他都反方向。

手痒的都忍不住了!

岔路口就在眼前,钟一山却突然停下脚步!

温去病一个不防生生撞到他身上,抬头便见钟一山扔过来无数把眼刀,立时沉默。

“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清淡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悲凉,巷口一身穿湛蓝色长袍的男子低声开口,不敢抬头。

“我来找你不是想听这句话,祖父昨晚把我叫过去,说这两日就要提请太子恩准我跟穆惊鸿完婚,我不想!我不要嫁给穆惊鸿!”女子凄楚握住男子手臂,“筱阳,你带我走好不好?”

筱阳,兵部侍郎,寒门学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但因出身关系,这些年不管他有多努力都没有再进一步。

“你跟他有婚约在身,嫁过去是迟早的事……”筱阳声音很低,低到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

可是马予曦听到了,她猛的松手,不可置信看向眼前男子。

亦如初见般的俊逸容颜,多了几分官场的老练跟沧桑,马予曦知道筱阳有向祖父提亲,却被祖父言辞拒绝,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紧接着太子殿下赐婚,筱阳便开始刻意疏远她,就算自己多次表明心迹非君不嫁,也没有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从前。

“迟早的事?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嫁过去,我喜欢的人是你!”马予曦抬起头,明眸间雾气氤氲,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你知道……我这辈子只能是兵部侍郎,可穆惊鸿不一样,他前途无量,他还有一个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的妹妹……”筱阳艰难开口,双手紧张的握成拳头,掌心渗出冷汗。

“那又如何!筱阳,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

“可我在乎,我不能毁了你一生幸福!”筱阳终是下定决心,“对不起!”

就算被马予曦拉住手腕,筱阳依旧绝然转身……

角落里,钟一山听到马予曦悲苦凄凉的低泣声,默默回头。

离开那条巷子,温去病不禁感慨,“定都侯越来越腐朽了,现如今的穆惊鸿可谓一文不值。”

钟一山扭头看他,“是呵,所以连你都敢跟他抢女人。”

温去病嘴角略抽,后脑滴汗。

他这随随便便就被钟一山讽刺个浑身中箭,真是够了啊!

“二公子明鉴,本世子跟马姑娘之间是清白的,我都不认识她。”温去病撵上钟一山脚步,一脸信誓旦旦。

“你不认识马予曦,还不认识钟知夏吗?前面左转再左转就是镇北侯府,请便。”

钟一山扭头便朝相反方向走,不想温去病快走几步挡在他面前,“二公子不回府?”

“跟你有关系吗?”钟一山直接推开温去病,大步离开,速度快到某人连影子都没踩着。

温去病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之后抬手抚过脸颊,钟一山该不会是自惭形秽吧……

整个下午,钟一山都在铿锵院练剑,太学院入学考核越发逼近,他必须要有所准备,尤其不能在擂台上使出自己曾经惯用的招式,那几乎是致命的。

直到晚膳十分,黔尘方才从外面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也足够震撼。

二房陈凝秀竟然去找了当年在铿锵院伺候过甄珞郡主的邵氏。

之前甄珞郡主在时,邵氏因为手脚不干净被‘送’出镇北侯府,屈指一算,这事儿都过去二十年了。

“大夫人此举要是没有坑害公子的阴谋,奴才就在手心里煎鱼!”当时黔尘在外面守着,所以只看到陈凝秀进出,并没听到她们之间的交谈。

钟一山喝了汤药,撂下瓷碗,“这事你别管,我会找人去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往鹿牙善良被二房欺负惯了,这会儿他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鹿牙的东西,二房上上下下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就都暴露出来,令人作呕。

“最毒妇人心,公子可要防着她们!”黔尘能感觉到自家公子这次回来跟以往不同,所以他倒不是特别担心。

钟一山笑而不语,他不是要防着,而是要让二房彻底滚出镇北侯府。

“对了,奴才听府上人说温世子来找过二小姐,他该不会真喜欢二小姐吧?”黔尘端起瓷碗正要走,便似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扭头皱着眉头。

温去病,又是温去病!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钟一山以手抚额,如果有可能,他余生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当然有关系,他明明与公子交好,怎么就……”黔尘还没把话说完,就被钟一山那双深邃的大眼睛给瞪蒙了,“奴才有……说错吗?”

“不是错,是大错特错,他并未与我交好,我们之间……没有我们,我是我,他是他,懂了?”钟一山此刻眼中那抹嫌弃,真真是半点不想与之扯上任何关系的嫌弃。

黔尘点头,心里却认为是自家公子自卑,但他相信,有朝一日,当自家公子揭开面罩的时候,定会艳满京华!

此页翻过,钟一山在黔尘离开后拿出鱼玄经,虽然他现在修炼的剑谱并不出众,可以说非常一般,但若有浑厚内力加持,依旧可以发挥出想象不到的威力。

一品堂,石室。

这里没有黑白,应该说伍庸不需要黑夜。

在大韩天牢的那段日子,他已经把这一生的黑夜都过完了。

屈靳回来后,将在皇宫发生的事告诉给伍庸,他不明白何以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钟二公子会替他出头。

伍庸告诉他,钟一山就是每日到一品堂取药的那位脸上覆着面罩的公子。

屈靳恍然。

翡翠案台旁边,温去病忽然有点儿同情钟一山,“客观说,他的确有自惭形秽的资本。”

伍庸抬头瞅瞅温去病,“你就以为他是自惭形秽?你就不以为他是真的讨厌你?”

“所以说做人还是不要太狭隘为好,长成这样又不是本世子的错。”温去病摊手,一脸无奈。

伍庸想打死他。

“鱼市食岛馆你打算怎么处理?”伍庸搁好纯玉药杵,把罐子里面的绿色药汁小心翼翼倒出来,这是让周皇早醒的必备药引。

温去病耸肩,“他们又没踩到幽市地盘,我能怎么处理。”

见伍庸抬头,温去病端着身子朝案台靠了靠,“据我所知,范鄞已经开始不满食岛馆,有意想让衡水门取而代之,本世子现在对付食岛馆岂不是让范鄞称心如意,这种为别人作嫁衣裳的事,我是断然不会做的。”

“你为穆挽风作的嫁衣还少吗!”伍庸音落后,石室里一片寂静,落发可闻。

如果不是他在暗中助穆挽风拓展稳定十三将的势力,朱裴麒的太子之位也不会稳如泰山。

温去病甚至在想,如果不是他,朱裴麒或许不会这么早就对穆挽风下手!

然而这世间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措手不及的结果。

“钟一山还是太慢了!”温去病突然起身,离开石室。

对于温去病的评价,伍庸不以为然。

在伍庸看来,钟一山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最正确的选择,都会成为他日后一鸣惊人最坚实的基础。

温去病,心乱了……

陈凝秀已经买通邵氏,这种喜事她自然要到流芳阁与女儿分享。

内室里,铺着浅粉锦褥的软榻上,钟知夏捧着一只莲纹青釉茶杯坐在床栏旁边,眼泛桃花不时傻笑,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知夏,你在干什么?”

陈凝秀看到钟知夏手里茶杯空着,下意识想要把茶杯接过来,不想却被钟知夏狠狠推开,“你别碰它!”

陈凝秀愣住,不解看向自己女儿,“怎么了,这……只是个茶杯。”

“事情有进展了?”钟知夏将茶杯轻手搁到枕边,转尔起身走向桌边。

陈凝秀想到正事,扭头跟过来,“有,我已经买通当年伺候在铿锵院的邵氏,她答应会在人前证明甄珞郡主与府上小厮有染,钟一山就是他们苟且的孽种!”

钟知夏坐下来,抬手提壶斟了杯温茶推到对面,“你们打算诬陷谁是那个小厮?”

“柴房冯瘸子!”陈凝秀刚好坐下来,双手捧住茶杯,“你别看冯瘸子现在灰头土脸没个人样儿,当初也是仪表堂堂,最主要甄珞对他有恩,说起来,他们还真有点儿暧昧不清。”

“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找谁都一样,重点在于逼真,要让看的人相信,演的人就要入戏,那冯瘸子……”

“你放心,冯瘸子有把柄在我手里,他不敢忤逆我。”陈凝秀笃定开口。

钟知夏点头,“这事儿成与不成,还要看祖母的态度。”

“老太婆比咱们谁都想钟一山死,她自然愿意配合我们,现在只差一个时机的问题!”对于陈凝秀的话,钟知夏自以为然。

单是祖母看钟一山的眼神,就知道那老太婆有多想钟一山死在她前头。

“娘觉得,且等钟一山参加完入学考核,咱们再动手给他来个雪上加霜,让他永无翻身之日!”陈凝秀眼底闪着精光,阴狠道。

钟知夏垂眸品茶,茶香在唇齿间萦绕,暖入肺腑。

“顺序不对。”钟知夏搁下茶杯,抬头看向自己母亲,“攻人攻心,我们当在钟一山入太学院考核之前把这件事捅出去,介时他就算准备再充分,也不可能考上文府跟武院,那个时候钟一山才真是走上绝路,等待他的是万丈深渊。”

陈凝秀恍然,大赞女儿聪睿,赞着赞着便想起一件事,“我听禾画说温世子来过,他来做什么?”

听到‘温世子’三字,钟知夏脸颊顿时染上绯红,然后陈凝秀就猜到了,“知夏,你可不能对一个质子动心,那温去病都不知道能活到几时……”

“母亲!”钟知夏突然变脸,冷眸落在陈凝秀身上,“温去病是韩国世子,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身份!”

见女儿如此维护温去病,陈凝秀苦口婆心,“你说的没错,温去病是世子,可他不是周国世子,相比之下,殿前司指挥使就不错,你若嫁给他,保不齐日后能封个一品夫人呢!”

“穆惊鸿?一个奴才而已!”钟知夏轻蔑抿唇,“女儿的事不用母亲操心,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对付钟一山,怎么讨好祖母。”

陈凝秀知道自己女儿表面温顺,实则性子里有股倔劲儿,也就不再多说话。

房间里静下来,钟知夏起身走回到软榻,视线落向那只青釉茶杯,温去病用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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