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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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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医院。

温去病一袭白衣随意坐在石阶上,身子朝右靠着药室两块门板,耳朵贴着门缝儿。

里面的声音时尔高亢,时尔低沉,高亢时他听的倒是清晰,低沉时好费劲儿啊!

这会儿屋里突然没了动静,温去病着急,身子越发朝门板的方向靠了靠。

‘吱呦……’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温去病坐姿清奇,好不尴尬。

幸而房间里沉闷死寂的气氛,冲散了那份尴尬,温去病搥地起身,“怎么了呢?”

“把他带走!永远都不要让我见到他!”游傅双眼布满血丝,寒声低吼。

温去病很是懵逼,“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他吗?”

“不走?”游傅周身戾气暴涨,左手叩住腰间太师鞭。

“走走走走走……”温去病虎躯一震,现在的大爷好难伺候!

不想就在温去病双手握住轮椅的时候,伍庸一把将其推开,“我不走,除非你说清楚!”

游傅笑了,一把甩出太师鞭!

直至跑出御医院,温去病都惊魂未定。

他就想问问伍庸,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傻!

太师鞭都甩过来了,你还嗷嗷叫着管人家要答案?

“推我回去!”鹅卵石铺砌的甬道上,伍庸愤然怒吼。

温去病气的都无语了,“回去干什么?想死哪里都可以,本世子看这里就很好,动手吧!”

因为感受到游傅那一刻的绝恨,伍庸不再坚持。

“我到底在说哪一句的时候他才炸毛的?”伍庸这样问自己。

温去病表示我知道,“你在问他玲珑的时候,玲珑是谁?”

伍庸抬头,“是一位铸剑师,我的醉生无痕就是她铸的……可游傅与玲珑不熟,他们只见过一面,我们之间的恩怨最不可能的就是牵扯到玲珑。”

彼时伍庸也就是一问,他根本没想到游傅会在那一刻暴跳如雷,几欲疯魔。

许是旁观者清,温去病边推伍庸回延禧殿,边跟他分析自己听到的。

结果就是,他们之间最有可能牵扯的,就是这位玲珑姑娘……

从别苑回来,钟一山第一时间回到鱼市。

哪怕希望渺茫,他还是让林飞鹰尽其所能打探吴永献的下落,整件事关键在吴永献。

之后他去四海楼求助靳绮罗,且见了胭脂。

胭脂还是老样子,不管钟一山怎么问,她都没把藏匿梁若子的地点说出来。

夜已深,钟一山无心回宫便悄然入镇北侯府。

画幅铺展,依旧是那幅泼墨山水。

不同的是刹那浮现的横竖线条越发清晰,许多细小的纹路都开始慢慢展现。

钟一山暗自调息,气转丹田。

脑海里,吴永耽被困刺墙的场景一遍遍浮现,蒙家四兄弟武功太过强悍,他要强大自己,必须强大自己!

‘噗……’

欲速则不达,钟一山在温室便受了内伤,此番急火攻心,气血逆反险些前功尽废。

吴永献,你到底在哪里……

天高暮远,万点繁星。

那些满布在浩瀚夜空上的星星,如同闪着金色光芒的眼睛,一眨一眨,十分俏皮。

夜很静。

□□营的校场上,略有些佝偻的冯浩手提灯笼,端着他从火头营拿出来的糕点,步履蹒跚走过来的时候,隐隐听到一阵低泣。

“怎么哭了?”冯浩坐到小乞丐身边,把盘子搁到地上,“又想哥哥了?”

小乞丐抹净眼泪,“风好坏,把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冯浩笑着揉揉小乞丐的脑袋瓜儿,“哪有风啊!”

见小乞丐低下头不说话,冯浩拿块糕点递过去,“想哥哥就说出来,再不然就回家找他,你这么偷偷跑出来哥哥会担心的知道吗?”

之前钟一山在把小乞丐送到军营时,特别交代过冯浩,这孩子有家,希望冯浩能慢慢问出来,送他回去。

“我就是来找哥哥的!”小乞丐接过糕点,狠狠咬了一口。

冯浩笑着替他擦净嘴角残渣,“那你哥哥在哪里?”

像这样的对话有过许多次,奈何冯浩一问到有关哥哥在哪儿的话题,小乞丐总能绕过去。

“今晚星星好亮!”

“你哥哥就在皇城,可他并不希望你来找他,对不对?”冯浩跟小乞丐混的熟,猜也能猜到几分。

小乞丐重新低下头,“哥哥让我好好在家里,听母……亲的话。”

“那你就不该跑出来,且不说你哥哥,你母亲得多着急?”冯浩声音有些重,也是因为相处有了感情难免责之切。

小乞丐又一次沉默,紧接着啜泣的声音就怎么也憋不住了。

“别哭了,叔叔不是怪你,只是替你着急。”冯浩朝小乞丐旁边挪了挪,把他搂在怀里,“叔叔知道,你定有难言之隐。”

“他们都说哥哥是因为救父……亲才丢了一条胳膊,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我也在……呜呜……我知道只有一条胳膊活下去有多艰难,我都知道……”

小乞丐哭泣的声音,掩住了他含糊不清的自责跟解释,冯浩就那么轻轻的拍着他。

直到小乞丐混混沌沌睡过去,才将他抱起来送回营帐。

皇宫延禧殿内,伍庸独自坐在药案前,视线转向窗外。

月光如练,夜色清幽。

半敞的窗棂有风吹进来,满头银丝如月光亦如雪。

这是伍庸自韩天牢死里逃生之后,第一次想起除琅儿以外的女人,代玲珑。

那是一个美丽又大方的女子,性格爽朗,落拓洒脱。

代玲珑是韩地江夏最具盛名铸剑世家代府的嫡长女,深得代府数百年铸剑精髓,亦是代府这一代的当家人。

兵器谱上排在第五的‘狼唳’便是出自代家。

当年伍庸跟许多的江湖人一样,报着试试看的心理登门求器,但跟许多江湖人不一样的是,他的运气特别好。

那会儿赶上代府添丁,刚刚诞下的小公子全身长疹,伍庸一剂药就给治的妥妥当当。

为答谢伍庸,代玲珑决定给他打造一件称手兵器。

于是从制图到塑型,再到挑选陨石入炉冶炼,伍庸差不多在代府住了半年的时间。

原本随着醉生无痕现世,伍庸离开,这段过往也就结束了。

谁能想到三个月后,伍庸被仇家追杀险些丧命之时,刚好被‘路过’的代玲珑救下,带回代府。

这一住,又是半年。

也就是这半年,伍庸自觉与代玲珑十分投缘,无话不谈。

他是打从心里把代玲珑当成哥们儿,代玲珑却不是。

后来伍庸认识了简琅,便在如何能让女子得到欢心的问题上,时常请教自己这位好哥们儿。

而代玲珑每次都会给他出主意,直到有一次他说自己已经去提亲,很快就可以娶简琅为妻时,代玲珑把他的醉生无痕要回去,说是当初少了最关键的一步。

十日后,代玲珑将醉生无痕交到伍庸手里,便对外宣布闭关……

为什么游傅不许他提醉生无痕?

伍庸对窗长叹,百思不解……

已过子时,钟一山悄然离开镇北侯府。

欲速则不达,用来形容他刚刚差点儿废了一身内力再好不过。

吴永耽的事解决之前,他决计不能再动鱼玄经。

暗夜的幽市,一片寂静无声。

钟一山漫步在青砖铺砌的街道上,一时没了方向。

没有吴永献也没有梁若子,他连一个支撑起计谋的点都没有,又如何能将吴永耽从孙氏手里救出来?

就在这时,钟一山看到了颜慈。

他知道,颜回在。

天地商盟,二楼。

温去病让颜慈把刚刚沏好的茶倒掉重沏,原因是过于淡。

颜慈很高兴,自家主子终于对自己的身价有了重新认识。

茶叶虽然贵,但咱喝得起!

“听说二公子去了孙氏别苑?”温去病虽然没有提之前报喜跟排位的事,但心里还是很在意。

钟一山点头,“我有在他面前表露身份,他现在不仅知道我是鹿牙,亦知我便是鱼市食岛馆的天一公子。”

温去病听罢之后,就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我若不是钟一山,他当不会把梁若子的藏处告诉给我。”起初钟一山在吴永耽面前摘下面罩,就是这个原因。

毕竟鱼市食岛馆与世子府从无来往,吴永耽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男子。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梁若子的藏处。”温去病理所当然道

钟一山摇头,“他没说。”

然后温去病就明白了,在钟一山掏心掏肺真诚以待之后,吴永耽做了小人!

这傻憨憨的毛头小子!

“我看到吴永耽被一堵刺墙围在中间,不能动亦不能睡,已经四天四夜……”

钟一山重情,便看不得同样重情的吴永耽受那种折磨,“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哪怕是抢。”

温去病懵逼。

小子,你咋还以德报怨呢!

“吴永耽用你的身份威胁你?”这是温去病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他不会。”钟一山抬起头,看向颜回,“以吴世子的为人,他永远都不会做那样的事。”

温去病想杀了吴永耽,那个空手套白狼的混账!

“盟主可有吴永献的下落?”钟一山言归正传。

温去病压制住想要立时冲到孙氏别苑把吴永耽碎尸万段的心思,“虽然没有,但可以肯定人没在萧离昧手里,还有一件事……”

温去病遂将萧离昧来周,且暗中接触朱裴麒的事实告诉给钟一山,却未说出自己心里那份猜测。

反倒是钟一山提出来的可能性与他心中所想,如出一辙。

“萧离昧背着孙氏来周,且在孙氏没有选择顿无羡的情况下私见朱裴麒,是否可以猜测……他与孙氏之间出了问题?”

“萧离昧很有可能背叛了孙氏,因为颜某的人看到在孙氏离开梁国之后,他有见过梁王。”温去病顿了顿,“梁王跟孙氏这些年斗智斗勇怕也是乏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钟一山一瞬间醍醐灌顶,之前他还在担心没有这么一个人,能支撑起整盘棋局的杀点,现在有了。

温去病没开口,等着钟一山接着往下说。

“不知盟主可否能坐实吴永献被萧离昧绑走这件事?”钟一山眼中精亮,些许激动道。

“你指的是谣言?”温去病些许疑惑。

钟一山点头,的确是谣言,他不奢望孙氏能有多相信,只要孙氏能怀疑。

“颜某与梁国宰相有些交情,这件事若从他嘴里说出来当有几分可信,只是此事经不起推敲。”温去病好意提醒。

“我明白,不知此消息自梁国传到孙氏耳朵里需要几日?”钟一山不会给孙氏推敲的时间,他要的,是一场交易。

“四日。”这是温去病所能做到的极限,“可否问一句,二公子想如何?”

“我想向孙氏证明所有威胁跟被威胁,都不成立。”钟一山不必怎么解释,温去病便能领会到他的意图。

可温去病觉得这件事并不一定非要做,再等个十天半月,萧离昧迟早会露出马脚。

钟一山亦明白,有些事就算他不做,以孙氏之精明也定会察觉。

可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又或者,吴永耽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温去病明知道钟一山设下此计只因吴永耽,而他对吴永耽莫说救,看到恨不得拍到墙上镶到框里,但他没有拒绝,“二公子如有需要,随时开口。”

因为他是颜回,因为对面坐着的是钟一山。

离开天地商盟,钟一山来时那抹彷徨跟无助烟消云散,一股暖意仿佛涓涓细流游遍全身,落入心间。

只怕这一世他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颜回。

夜很静,钟一山行至玄武大街时,忽似想到什么,点足旋身而起,悄然无声而落。

目及之处,一抹娇小身影在深巷里瑟瑟发抖。

是灵依。

因为知道叶栀有多美好,钟一山便对灵依的背叛无法释怀。

他抬头举目看向对面酒肆,顿星云并不在。

顿无羡应该不会来。

于钟一山,他没有证据证明那些龌龊事出自顿无羡之手,是以不敢妄下论断。

而于顿星云,哪怕有半分希望可以证明此事与顿无羡无关,他都不想是那样的结果。

夜风陡起,入骨寒凉。

灵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眼睛带着难以言说的恐惧看向四周。

已经第十日了,大公子为什么还不来见她……

天地商盟,毕运在暗处观察许久,渐渐生出一种错觉。

明明这一次钟一山没有借钱,可对自家主子的伤害明显比借钱更凶残。

此时此刻温去病正于桌边独坐,双手紧攥成拳,一双眼死死盯着桌面,憋了好半天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温去病,你是最美的!

毕运从房梁摔下来的瞬间,刚刚端着一壶茶走上二楼的颜慈,也直接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他们家的主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用这种方式提升自信……

一夜无话,次日武院课业钟一山没有缺席。

吴永耽的事已有对策,加上七国武盟在即,他不想错过任何变强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他想求婴狐一件事。

“打架?”

练武场上,当钟一山比较委婉且含蓄说出自己的请求时,婴狐简直不要太懂!

“不,不是!我的意思……”

钟一山一度怀疑自己表达出了问题,他想说的分明是希望婴狐能陪他去救一个人。

毕竟上阵父子兵,有难兄弟撑。

“凭咱俩这么铁的关系,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欺负我也就是……”

“还是欺负你。”

钟一山可以不在乎婴狐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勾肩搭背,但他在乎婴狐把周生良和权夜查那种变态级别的高手,强加在自己身上。

别怪哥哥,小爷还想好好活几年。

不管婴狐这厢有多热情澎湃,钟一山就只有一个感觉。

麻痹求错人了,明显站在那边的侯玦看着更靠谱啊!

“别管欺不欺负,你只管说出名字,本大爷帮你灭了他!”

就是这么有血性!

有那么一刻,恶趣味占据上风的钟一山,真想说出权夜查三个字试试婴狐的反应。

但到最后放弃了,他也很想婴狐好好活几年。

“没有,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钟一山决定不带婴狐一起去救吴永耽,他怕婴狐到时候打红眼自己拦不住。

“你在本大爷心里有多重要,你自己不知道吗?”婴狐惊诧。

钟一山摇头,“还真不知道。”

“你在本大爷心里就跟大裤衩一样重要!”

如果不是及时想到大裤衩就是权夜查,钟一山差点儿原地爆炸。

没等钟一山开口,婴狐紧接着补充一句,“我有多想弄死大裤衩,就有多想罩着你!”

没等钟一山感动,婴狐又接着补充一句,“谁让你长的像我养过的宠物小金狮呢!”

“小金狮是什么东西?”钟一山尽量朝美好事物上向往。

“本大爷养的一条金毛斗牛犬啊!”

婴狐你过来,看我咬不死你……

顿星云缺席武练,好像自从继承尚武侯爵位之后他就特别忙。

听说在御林军的整顿跟集训上,顿星云下了很大功夫,且初见成效。

“如果信得过,侯玦愿助你救人。”且在婴狐被权夜查提出去单独‘操练’的时候,侯玦寻了个机会走到钟一山身侧,低声开口。

钟一山暗惊。

他刚刚与婴狐说话时有所戒备,与场中所有人都是安全距离。

在他看来,侯玦应该听不到。

而现在侯玦听到了只能说明一点,眼前男子的进步在他意料之外。

“侯兄知道我想救什么人吗?”在确定婴狐根本帮不上忙之后,钟一山的确有意侯玦。

“侯玦帮的是你,救什么人与我无关。”

对于这样的好意钟一山没有拒绝,因为在他心里的那份名单上,有侯玦的名字……

皇宫,白衣殿。

穆如玉这段时间过的很是低调,除了每日照常到千秋殿给沈蓝嫣请安之外,几乎足不出户。

秋盈也是一样,这两个主仆低调到皇宫里绝大多数人,似乎已经淡忘了她们的存在。

内室,穆如玉正翻看着当年在穆挽风手里得到的密件,每一张纸上的每一个字她都看的特别认真。

她要把这整整五页纸上的内容,死死烙印在自己脑子里,从此后这世上就只有她知道真相。

看着穆如玉将一张张泛黄的宣纸置于烛前,秋盈有些舍不得。

“娘娘,这些证据我们何不藏着,万一……”

“谍路固定用的纸张,穆挽风留下来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就算这上面记载的东西是真的,也会被当作妖言惑众。”

烛火煌煌,宣纸一角突然窜起火苗,穆如玉的脸便在这急促腾起的火焰中渐渐有了阴影。

“定都侯那边还没有消息?”看着手里五张承载着大周秘辛的宣纸化作灰飞,穆如玉眸色愈暗。

“回娘娘,还没消息。”秋盈据实禀报。

“没想到康阡陌嘴那么硬。”穆如玉虽感慨,却不着急。

越是难撬的嘴,撬开之后就越能得到惊喜,“御医院请来的两个神医,近日可有什么进展?”

“听说他们已经治好了费院令分派给他们的药人,而且都只用了三日。”这是秋盈今晨得到的消息。

穆如玉略微惊讶,她知道药人。

那些都是试药的囚犯,有些试解药,有些试毒药。

不得不说,这些年费适为了救治皇上,也真是费尽心机。

“娘娘,万一……奴婢说是万一他们把皇上给治……”秋盈特别小心看了眼窗外,“给治死了,那我们……”

“那我们也就完了。”朱元珩一死,朱裴麒顺理成章登基。

一旦朱裴麒成了皇帝,再想推他下台简直难如登天。

秋盈闻声心惊,眼中露出惊恐神色。

“放心,皇上没那么容易死。”

穆如玉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摘落髻上的金步摇递给秋盈,“虽然本宫猜不透游傅跟伍不庸哪一个才是朱裴麒的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另一个绝对不是朱裴麒的人。”

秋盈跛脚走到穆如玉身边,小心翼翼接过金步摇搁到梳妆台前的首饰盒里,“娘娘的意思是,有人知道太子殿下欲对皇上不利,所以特别找了个同样医术高超的名医防着太子?”

满头青丝落下的瞬间,穆如玉猩红樱唇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这皇宫里头,多的是明白人……”

对于朱元珩是否安然,穆如玉并不是很担心。

因为她相信,不管前朝还是后宫,不想朱元珩死的人至少占着三成……

鉴于游傅跟伍庸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治愈了费适分派的药人,朱裴麒非但于早朝之上表达出‘本太子甚是欣慰’的喜悦心情,下朝之后还特别命潘泉贵将赏赐送到御医院。

巧就巧在潘泉贵到御医院的时候,伍庸刚好就在药室里。

潘泉贵依距离远近先去见的游傅,差不多半盏茶之后折返回伍庸所在的药室。

“太子殿□□恤伍先生这几日辛苦,特命杂家过来问候。”潘泉贵音落时,亲手从身后小太监端的托盘里拿出厚厚一叠银票,“这是太子殿下一份心意,还请伍先生笑纳。”

伍庸不爱钱,自韩天牢死里逃生至今,他从未花过一分钱。

某世子表示这话没毛病,一品堂石室里那些药材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此刻见潘泉贵把钱递过来,伍庸抬手却不是接钱,而是一把握住潘泉贵手腕。

潘泉贵吓了一跳,正想抽手时伍庸开口,“潘公公近段时间经常夜里睡不安稳?”

原来是为他把脉呵!

“的确,的确有些难以入眠,尤其这两夜更为严重一些。”得名医把脉问诊,潘泉贵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伍庸点头,“稍后伍某会给潘公公开副药方,服过之后必定能让潘公公睡个好觉。”

“多谢,多谢伍先生!”见伍庸把手移开,潘泉贵还有些恋恋不舍。

就在潘泉贵想要退出药室的时候,游傅突然出现。

“原来潘公公在这儿呢!”游傅没给潘泉贵反应的机会,当下抓住潘泉贵手腕,“刚才就见潘公公气色不好,近段时间夜里睡的不踏实吧?”

潘泉贵受宠若惊,这真是好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的确不太好,刚刚伍……”

潘泉贵话还没说完,便见游傅松开手,“既是伍不庸看过,我便不多嘴了。”

眼见游傅的手从潘泉贵腕处移开,伍庸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他干了什么。

“潘公公且过来。”伍庸唤回一脸茫然的潘泉贵,重新替他‘把脉’,“脉象有些问题,但问题不大,伍某会在药方里为潘公公多加改善。”

潘泉贵一番感激之后,游傅直接走过来握住潘泉贵手腕,“的确有些问题……”

来来回回十几次,潘泉贵终于从药室里走出来。

没别的,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药室里,伍庸瞪眼看向游傅,“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干什么,我偏不让你干成。”游傅冷哼一声,走出药室。

伍庸恨的噎喉,直接滚动轮椅追出去,“游傅你站住,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玲珑?”

院门处,游傅陡然止步,却未回头。

“那日你为何不让我提醉生无痕?是因为玲珑吗?”伍庸推动轮椅靠近,他越是感觉到游傅身上戾气,就越怀疑他们之间误会当与玲珑有关。

“伍庸。”游傅突然开口,“知道你有多该死吗?”

“我不知道,所以才希望你能告诉我!”伍庸再度靠近的时候,游傅带着一身戾气大步离开,“游傅……游傅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角落里,钟一山狠狠擦亮眼睛,他没在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伍庸死都不愿意见到游傅,这会儿怎么看都是游傅很讨厌见到伍庸的样子啊!

眼见院门处孤独又落寞的伍庸,正遥望着游傅离开的方向。

钟一山了然,原来真是那样……

皇城西南,逍遥王府。

温去病心情不好,便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心声。

结果他千挑万选的逍遥王看起来,分明是比他还难过几分的样子。

此刻温去病才刚坐下,朱三友就已经开始喋喋不休,前面那些吧啦吧啦的内容某人没太听清楚。

直到朱三友说想要替傻宝在后园立座墓碑,希望温去病去找权夜查把小白尸体要回来的时候,某人顿悟。

“那只鹦鹉死了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温去病听说了那只鹦鹉的不幸遭遇,好像是婴狐夜袭陋室的时候错手,一箭穿心。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温去病还深深拜服过婴狐的勇气。

权夜查那么好惹的?

你敢杀他的小可爱,他敢把你揍成小可爱……

对于质疑,朱三友竟然当场翻脸,指责某人没有同情心。

有那么一刻,温去病真想扒开朱三友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草料!

他没有同情心?

他就是有同情心才觉得那只鹦鹉死了是好事,有个当鹦鹉的爹你是有多自豪?

你就不怕你家祖宗半夜起来把你带走啊!

“你永远都不会懂,本王与傻宝之间的惺惺相惜。”朱三友这样说。

温去病默认,一般脑袋没让驴踢的人都很难懂。

“说起来,你怎么突然有时间来看本王?”朱三友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抬头看向温去病。

温去病想了片刻,“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养了一个娃,从小呵护到大,砸了多少银子花了多少心血,眼见这娃就要有点儿出息了,你还没来得及欣慰一下就被别的混账拐走了,怎么办?”

朱三友朝温去病方向凑了凑,“钟一山被谁拐跑了?”

温去病,“……”

“顿星云?”

“……”

“婴狐还是侯玦?”

“……”

“不是武院的?”朱三友皱起眉,“怎么都不可能是吴永耽吧?他只有一条胳膊而且他才来大周多久!如果被他拐走温去病你真就太失败了!”

说好的养个娃,你这老东西脑洞能不能别开那么大!

温去病暴走……

皇宫,御书房。

游傅跟伍庸能如此迅速治愈药人这件事,远在朱裴麒意料之外,当初即便是费适治愈其中一人,也差不多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差距过于悬殊本来是件好事,如此以费适之能根本没可能看出游傅伎俩。

然此刻,朱裴麒却在担心伍庸。

“没想到伍庸医术竟也精湛到这个地步……”

“太子殿下若担心,何不除之后快?”龙案前,顿无羡低声开口。

见朱裴麒不语,顿无羡继续道,“伍庸是韩|国死囚,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在韩|国午门施腰斩极刑而死,现如今此人出现在大周皇宫,太子于情于理都该支会韩王一声,关乎颜面,韩王必定会派使者来周详查,届时韩王如何对待伍庸与我们无关,皇宫里就只剩下一个游傅,结果必定如我们所愿。”

朱裴麒沉默,他曾听穆挽风说过一句话,朝堂与江湖各有规矩,朝堂讲|法|理,江湖讲义气。

说白了,朝堂不管多黑暗行事,终归有国法教条束缚,江湖没有。

那是一个莫说你惹我,看你不顺眼就能夺命追杀千里之外的神奇地方。

所以穆挽风一直不奉行与江湖人扯上因果,伍庸便是江湖人,还是一个很难应付的江湖人。

要么不惹,要么弄死。

朱裴麒思忖良久,“照你说的办。”

顿无羡暗自舒了口气,转身欲退却被朱裴麒唤住,“可有梁若子的消息?”

“回太子殿下,没有。”顿无羡脸色微窘,他非但没有梁若子的消息,吴永耽和其贴身侍女胭脂的消息也都无。

朱裴麒沉默片刻,幽幽开口,“到底是本太子弱还是穆挽风太过逆天?本太子相信如果穆挽风活着,凭她的本事,早就把人挖出来了不是吗?”

“太子……”顿无羡越发俯身。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手下暗线该适当调整了。”

“是。”

“萧离昧与孙氏必有一战,你且先与萧离昧周旋着,该得罪谁不该得罪谁,我们还要再等等。”朱裴麒垂眸,视线落在奏折上,“退吧。”

殿门闭阖,顿无羡已经走出很远。

龙案后面,朱裴麒突然发力折断朱笔,奏折上留下一抹重重的猩红痕迹。

意念中,他身后分明站着穆挽风!

她在笑。

她的笑原本如春风化雨绵延入心,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裴麒讨厌甚至憎恶那样的笑。

‘此事麒郎有欠思量……’

‘如此做会失民心……’

‘相比之下,寒门学子更能胜任赈灾之事……’

‘哗啦……’

朱裴麒突然将龙案上所有奏折扫落在地,勃然怒起指着身后方向,恨意鼎沸,“本太子的江山!这是本太子的江山!”

他的江山不容许一介女子指手画脚!

这一夜,朱裴麒去了白衣殿。

跟许多个夜晚一样,朱裴麒在穆如玉的身上感受到了征服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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