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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衔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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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维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到来前,安塔利亚回了一趟弗都斯。时隔月余,记忆中爬藤满布的红砖墙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学院隐藏的艺术家们拾起还没被清扫掉的枯枝,在上面留下了各式各样的作品。它们会被一直保留,直到下一场大雪将画纸重新抚平。

有了希尔开具的通行证,学院的巡察没有对安塔利亚的突然回校做过多询问,只例行做了登记就放她进入了宿舍区。这个时间离上午的最后一堂课结束还有大约二十分钟,宿舍区游荡的学生并不多。

克莉丝汀早上有两节魔咒课,安塔利亚推开宿舍大门意料之中地没看到人影,相比其中一张明显有生活痕迹的床铺,属于她的那一张几乎是空空荡荡。但克莉丝汀大概在离开前一并整理过,床铺显得干净而整洁。

摆放在书架角落的书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其中一本假期前安塔利亚才看了一小半,克莉丝汀在收好它的时候贴心地别了一枚火红的叶子作书签,现在那枚叶子已经彻底干枯了。

安塔利亚把它放到了一旁的斗柜上,壁炉燃烧的火焰持续不断散发着热量,她脱掉了厚重的外套,挽起袖子花费了点时间把这些蒙尘的书籍整理了一遍。

当最后一本书被塞入原处,门口也传来了门锁被拧动的声响。克莉丝汀下半张脸都藏在了围巾下,她哆嗦着呼出一口白气,关上门正好看见安塔利亚转过身。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扔下了手里抱着的书本,冲上去给了这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于习惯了挥剑的魔剑士们而言,牧师的这点冲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安塔利亚笑着回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用一种轻松的口吻打招呼:“好久不见,克莉丝汀。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像饱受皮洛教授的摧残啊。”

桌面上是被擦拭一新的药剂瓶,在她刚进来的时候,这些东西被杂乱地堆放在桌子的一角。坩埚里的材料还有明显的颗粒残渣,很显然,它的制作者早上走得太急了。

“可别提了……”克莉丝汀松开她,指着自己眼睛下明显的黑眼圈抱怨,“为了交上魔药课的论文,我可是整整熬了一周的夜啊!真不明白为什么皮洛教授对一年级的新生也这么严格……”

她晃悠着脑袋,整个人后退着倒进床褥里,“算了,不提这个。安妮娅,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安塔利亚有些意外地歪头,“魔毒造成的伤口在第一周就痊愈了,校长没有转告你吗?”

“嗯……她只和我说了这是维洛迪斯教授的要求。”克莉丝汀想起上个月回校的情状,忍不住翻个身又坐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关于那晚的事情,第二天就差不多传了个遍。虽然教授们说治安官会处理后续事件的影响,但关于黑巫师和你……”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安塔利亚了然地点头,一旦涉及到恩德罗加,议会就像是被人触动到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而黑巫师,他们会让普维斯的人们想起“疯女王”在位事情的惨剧。弗都斯不在意学生的出身,也正因如此,有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总是在学生们之间传得飞快。

“又说了些什么?”一个多月过去,一切应当早已尘埃落定。安塔利亚把桌子前的木椅拽过来,她面对着好友坐下,撑着脸颊问,“让我这个当事人迟来地听一听吧。”

“其实我听见的大都是褒奖。”克莉丝汀叹了口气,“但你知道的,弗兰克那群家伙总喜欢自以为是地唱反调。虽然蕾娜才是女侯爵的继承人,但那家伙同样也姓格瑞缇……他周围聚集了不少来自议会贵族的人。”

安塔利亚“唔”了一声,她轻轻笑起来,满不在乎地把放在膝头的书翻得哗啦作响,“让我想想他会说什么……‘虚伪’、‘作秀’、‘自导自演’,诸如此类?哦对,如果按照他们的想法,白银祭司的赶到也相当凑巧。”

魔文书的书角被折叠过,它一直被塞在书架最深处,现在怎么抚平翘起来的一角都于事无补。少女把它拉直后迅速合上了书,没有再翻动,她的蓝眼睛里透着一种令人惊讶的超出年龄的透彻。

她们从前并不谈论这种问题,但黑巫师时隔多年再次出现的确让普维斯风声四起。克莉丝汀在惊讶于朋友的敏锐之余,也试着客观地复述自己听见的话语:“我们救下了那几个普通人,但由于洞窟被炸毁,治安局没能找到任何有效的线索。而维洛迪斯教授拒绝与你再次牵涉到调查中,也否认因为你的战斗行为而导致了后续调查的中断,议会对此非常不满。”

“你记得弗兰克身边总跟着的叫伊卡的剑士吗?据他说,议会中的一部分人已经试图将这件事上升到需要王室出面处理的高度,只是……陛下还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洞窟的崩塌让所有线索都被付之一炬,安于现状的治安官们不可能找到狡猾的巫师,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卷土重来的黑巫师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也是学院的巡察人数无声增加的原因之一。

“安妮娅。”沉默的氛围让克莉丝汀不免担忧,“大公他……会出面吗?”

“我也不知道,驱魔关的情况安道尔没有在信里说明。”安塔利亚伸了个懒腰,她对回到弗都斯将要面对的舆论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状况比她预想的要糟糕那么一点。但她没把这些心思表现出来,只是安慰自己的朋友说,“放心吧克莉丝汀,就算安道尔不回来,希尔老师也还在呢。议会可不敢把手伸进西塔山。”

她的假期还没结束。

伊瓦林无意中的慷慨让她回校的日子延长到了明年,而在跨年夜,贵族们需要按例进入紫罗兰的王宫觐见,挂着宫廷首席魔法师名头的白银祭司也不会例外。

一切都会在那个时候有定论。

壁炉燃烧的木柴随着火焰的跳动发出噼啪的响声。

“算了,不说那个惹人厌的家伙了。”克莉丝汀甩了甩脑袋,“维洛迪斯教授打算让你继续待在西塔山吗?既然你身上的魔毒创伤已经被治愈,为什么她还不让你回来呢?”

“或许因为,这也不失为一种冒失的惩罚?”安塔利亚做了个鬼脸,把留在魔导器里的那份课程表和这几天上交给希尔的魔文作业给她看,“哪有人假期过成这个样子的呀?”

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克莉丝汀头皮发麻,她盯着被一个个圈起的文字和批注,甚至在心里默默给魔药课教授道了个歉,至少自己只熬了一周就能交上他的作业。

“还好我没继续上占星课。”她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又想起了自己日常听见的传闻,疑惑道,“欸等等……我记得一周前维洛迪斯教授给占星课的学生一人发了一本注解……虽然她讲课的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露娜说,至少现在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咄咄逼人了。”

占星课的安排并不多,希尔每周会固定抽出时间离开白银法塔。安塔利亚知道她的日程安排,除去教职和对自己的指导,白银祭司真正能空出来的时间只有深夜入睡前的那一个小时。而要将莉安娜晦涩跳脱的手稿翻译成足够让十几岁的少年们理解的话语,恐怕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如果是最初的法师,应该会觉得这项工作得不偿失。

安塔利亚眼尾弯起来一点弧度,房间里的温暖好像融化在了眼睛里,“是吗?”她故意拉长语调,“或许是伊瓦林找她谈过?毕竟要是大家都无法通过考试,那教务处可没法向陛下交代呢。在这之前,占星课也有笔记在传阅不是吗?”

“说起这个,”克莉丝汀突然笑起来,她拿手肘轻轻戳了戳好友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露娜和我说,教授在课上还提到了这个。”

安塔利亚眼睛亮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坐直了一点,故作平静地问:“嗯?说了什么?”

“叫他们不要随便传阅不知名的笔记,否则很可能把错误当成了真理。”克莉丝汀想到露娜的语气就忍不住笑得更大声,她努力克制着,模仿当时的场景复述,“教授拿起了前排的笔记,板着脸评价说‘占星术需要准确的表达,这种记述模糊的东西,我不希望在你们的考卷与应用上看到’。”

“‘如果只是作为短暂记忆的工具,那么它有点用。’教授是这么说的。”

安塔利亚:“……”有点笑不出来。

少女气鼓鼓地低下头,默默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真是过分啊,希尔老师。

远在西塔山的始作俑者突然打了个喷嚏。

法师的面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苍白,几乎到了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被寒风吹倒的地步。但她神色如常,在访客落座前点头算是问好:“侯爵阁下。”

尤拉·格瑞缇,这位传闻中的财政大臣与贵族领袖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据说她在年轻时也曾是驱魔关的一员,或许因为这段军旅生涯,让女人的气质显得更加冷硬。蕾娜和她很像,但十几岁的孩子无论再怎么规矩,举手投足也没有母亲那样的严肃。

“祭司阁下。”侯爵点头回礼,她在坐下时身姿依旧笔挺,“严冬已至,尽管魔导师魔力强大,您也应该多加关注自己的身体健康。”

法师的身材高挑,但的确有些太过瘦削了。

“谢谢。”希尔没有过多回应她的关心的意图,“半小时后,防线需要做例行检查。如果你是为黑巫师事件的后续处理而来,我们可以长话短说。”

和传言中的那样不近人情。

尤拉没有因为被对方忽视而流露出不满,她双手在小腹前交叠,顺应对方的要求直接道:“可以。对于黑巫师带来的恶性事件,议会与陛下都高度重视,我今天拜访法塔,是为了向阁下询问几个略有争议的话题。第一,关于此次事件是否会直接关系到荒野的异常,阁下的看法是什么?”

兽潮的频率至今没有准确的规律,人们只能根据荒野魔兽的动向来预测模糊的时间。这两年,观测站记录的游荡在荒野外围的魔兽明显在增加,这不是一个好消息。黑巫师侍奉混沌,他们与兽潮息息相关。

“不会。”希尔说。

尤拉立刻反问:“理由呢?”

希尔拢着长袍,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们没有必要选择德里欧作为袭击地点,守夜人长期驻扎在那附近。”

“……明白了。”尤拉知道她指的是德里欧的大神官,作为议会的领袖,她很清楚康妮在光明教会中的真正地位,“那么第二个是来自教会的请求,他们的圣术发现了废墟里的一些痕迹,主教认为那是古魔文的留存。尽管无法依据他们追踪黑巫师真正的巢穴,但我们或许能对那些魔文做出解读。”

维尔拉恐怕没有哪个人比希尔更适合这份工作。她短暂沉默了几秒,点头算是答应:“可以尝试。”

“那么,稍后我会让神殿的圣骑士将拓印的魔文送上西塔山。”女侯爵站了起来,她至今腰间还习惯佩戴长剑,“最后一个问题,恩德罗加小姐的假期结束后,您还打算将她留在这里进行私人授课吗?”

“独自闯入黑巫师的巢穴需要无与伦比的勇气,全身而退需要足够的智慧。”她说,“她是个出色的恩德罗加。奥古斯都与他们血脉相连,她值得一次公开的褒奖,不是吗?”

回应她的是祭司缓慢抬起的目光,灰绿色眸子里盛着的寒气比高塔外的天气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不必急着回应我,阁下。”尤拉的面容如旧,她并没有被祭司的目光威慑,但或许是错觉,她的话语好像比起之前柔和一点,“格瑞缇是政客,不是战士,我们只会做出认为正确的选择,从来如此。”

“我理解魔法师不愿涉足世俗的选择,但至少,你们仍旧生活在普维斯,那么有些规则就无法被避免。”

短暂的白昼很快溜走,黑夜重新笼罩在天空,像是一团厚重的棉絮,沉闷地压在人们头顶。

切成段的草药在被放入坩埚时发出簌簌的杂音,希尔的动作顿住,她抬起头,看见房间门口被推开了一个小口,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

她本能地抬头查看墙壁上的挂钟,正想提醒对方已经过了约定回来的时间,就看见少女垂头丧气地带上了门。

这不符合法师的预计,按照正常的猜想,回校去见朋友应当是件开心的事。希尔微微愣住,问她:“发生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突然被贴到眼前的一份笔记。法师的目光向下扫视,认出了这是之前在自己课上被传阅的东西。

“希尔老师!”少女噘着嘴,幽怨地盯着她,“这份笔记真的做得有那么差劲吗?”

希尔伸手把她举着的笔记本拿了下来,身高的差距让她可以很轻易地看清对方脸上最细节的情绪变化。

嗯,没脱下外套,身上还有一路上沾染的枯草和雪籽,应该是回来之后立刻就沿着高塔的房间找人。

就为了这份暂时性的笔记?希尔有点想不通,她低下头,眼镜的链子剐蹭过一同垂下的发丝,“我记得我给过肯定。”她试图客观地解释,“但长期而言,它的确不适合作为学习资料。”

“你对此有意见吗?”这话问得非常真诚,法师的确直白地在表达自己的疑惑。

安塔利亚没忍住泄了气,她像是有点苦恼地叉腰,过了一会儿无奈地说:“老师……”

希尔耐心地和她对视,昏黄的灯光下,精灵的美貌分毫无损。

安塔利亚:“……算了。”

贴一个小设定,希尔172,虽然安妮娅以后比她高但现在还是小只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衔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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