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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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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月在世时,给过越鲤的赏赐非常多,越鲤是她的人,自然从头到脚都是靠她养着。因此钟明月离世,越鲤并没有特意留下什么东西睹物思人。在越鲤看来,她自己就是钟明月的一件遗物。

此刻忽然看到这个摔碎的玉片,想起那一天她在韩府第一次见到韩世临,同他起争执,也就是那一天,钟明月离开了她。

越鲤当真觉得恍如隔世。

原来已经发生过这么多事。

向宁长风告别后,越鲤回宫。沈采薇翘首以盼,终于盼回来她,欢天喜地叫人去准备晚饭。

她转回嘉德殿,果然就看到韩世临在等她。她坐下,韩世临问:“陛下这几日在宁将军府上待得舒心吗,若有不合意的地方,该治宁将军一个怠慢。”

越鲤回答:“他怎么会怠慢我。”

韩世临说:“没有怠慢也怕有失仪,例如在陛下面前诽谤朝廷重臣。”

越鲤安慰他说:“韩御史且放心,我们没空谈起你。”

韩世临冷冷说:“那当真是快活,想来宫外新鲜热闹,比宫中时刻有人跟着要松快许多,陛下还回来做什么,不如直接将宁府扩建,把嘉德殿的牌子摘了挂过去。”

越鲤说:“没钱。”

韩世临说:“国库比前两年充盈不少,有没有钱我心里有数。”

越鲤说:“国库的钱每一个子我都写好了去处,不养闲钱。”

韩世临点评说:“陛下当真会用人,连钱也要鞭策着努力生钱,在陛下手里闲不下来。”

越鲤笑了笑,问他:“你把我的珍珠和玉片还了一半回来,还有一半呢?”

韩世临回答:“不给。等你下次再怄气出宫,我手里总要有点东西能唤起陛下顾念旧情。”

越鲤道:“要念也是念我姐姐的旧情,念你什么。”

韩世临悠悠说:“念我苦恋十四公主,又是逼着孔公子退亲,又是从韩府支账买药。”

越鲤叹口气,又返回去说:“你说我怄气,那你自己呢?”

韩世临顿了片刻,没有刚才那么锋利,竟像是情怯起来,逞强说:“你怪我吗?”

越鲤说:“你为什么要在乎这个问题,你应当清楚,无论我怪不怪你,都不会把你怎么样。”

韩世临回答:“我就是在乎。你在做什么,时刻都有人向我汇报,可是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越鲤没料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怔了一下,随即说:“你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我没有立场怪你。”

韩世临有些急躁:“我不是要听这个,我要听你真正的想法。”

越鲤哦一声,决定结束这个鬼打墙的对话,说:“先帝不是我父亲,姐姐离世的时候,他也只想着如何利用姐姐的价值。你杀了他,老实说,我没什么感觉。你不想告诉我,我可以理解,换作是我弑君,我也这辈子都不会提起半个字。”

韩世临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越鲤继续说:“只是既然你不曾把我当……”

她停顿一下,暗自斟酌,当什么,同谋?战友?自己人?

越鲤略过这个词,说:“我也不必事事都告诉你。”

这是十分公平的说法,可是韩世临却不满意,他像发什么病似的,问道:“那你要告诉谁,你信任向羽,他反过来捅你一刀。你信任宁长风,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有谁,钟煦钟慈?如果他们知道你的秘密,还会这样死心塌地,把你当天神吗?”

越鲤心想:我就不能谁都不告诉吗,烂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来,我连睡觉都不曾说梦话,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分享和排解,我自己可以承担这一切。

韩世临没给她一点剖白的余地,仍说:“他们喜欢你都是建立在你身份的基础上,只有我,我知道你最大的秘密,但依然——”

越鲤大感不妙,只觉他下一句就要越界。她猛然站起身,打断他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韩世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寸步不让:“你害怕什么,你敢说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你中毒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那时候越鲤醒过来,认出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其中的意味韩世临很清楚:是你啊,那就好,我刚才没说什么泄露天机的话吧。这份下意识的信任抚慰得韩世临心中每一处都熨帖无比。

越鲤不再同他争辩,甩开他的手就要离开。

韩世临自然不甘心,忽而将她揽回来,捧起她的脸就要亲吻下去,要她必须直面这个问题。越鲤吃了一惊,激烈地向后躲避,脑袋咚地一声撞到墙上,疼得惊呼一声。

见她反应这么大,韩世临停下动作,伸出手揉揉她的后脑勺,她站着发愣,竟是就这么出神了,恍惚想起前尘往事。

如此强迫之举有失风度,韩世临暗自懊悔,他失态了。他从未如此在乎一个人对他的看法,竟然着急到出手强迫。

他想要说点什么来挽回,脑中尚且在措辞,却看越鲤神色,发现她似在回忆什么,眼睛已经不在看眼前人了,愣愣地由着他揉脑袋。

韩世临立时联想起来,警惕地问:“你在想谁?”

越鲤喃喃说:“钟衍……”

话一出口,她就回神了,聚起目光去看韩世临。他先是不可置信,震惊地睁大眼睛,随后怒不可遏,难怪越鲤痛恨钟衍,原来如此!

钟衍他怎么敢!

从前钟衍与越鲤相识时,钟衍是太子,越鲤是侍女,二人云泥之别,钟衍做什么当然都随他高兴。但韩世临不这么想,他怒火腾升,钟衍是个什么东西,韩世临从来没看得起过,他也配?

钟衍在世的时候经常请韩世临去东宫,他看不上钟衍,碍于太子的身份才勉强过去。那时候韩世临不曾见过越鲤,现在他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他再耐心一点,眼睛放低,看看周围人,是不是就能看到越鲤?他们是不是曾同处东宫,只是当时谁也想不到,未来他们两个将会纠缠不清。

在韩世临不知道的时候,越鲤遭受过什么,她从来没提起。她害怕过吗,钟明月那个病弱样子,能保护得了她吗?

怒火灼得韩世临脑袋嗡嗡响,他不清楚钟衍和越鲤到底发生过什么,怕勾起越鲤不好的记忆,于是在滔天怒火中也强压下来,尽量柔和问:“他有没有强迫你做别的?”

越鲤察言观色,有几分好奇,试探着问:“如果做了又当如何?”

韩世临生硬说:“不如何,下一道修缮皇陵的命令,将他的骸骨从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扔到乱葬岗去。”

越鲤连忙阻止:“那倒是不必了!人死万事消,他都死了,你就原谅他吧。”

当年的吕文镜都没做成的事,要是让韩世临做成了,那可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韩世临质问道:“你能原谅他?”

越鲤心想,韩世临倒是很敏锐,知道她不是那种忍气吞声宽宏大量的主。她根本谈不上原不原谅,因为是她亲手掐死钟衍,用阎罗王的判官笔把前事一笔勾销。

她便说:“放心吧,不需要你撑腰,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已经没事了。他那时候真的没做什么,就算做了,跟活命比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要报复当然是趁人活着的时候报,死了他能有什么知觉呢。若当初没杀钟衍,现在就算将他的骸骨挫骨扬灰,也弥补不了分毫。

韩世临低头看她许久,将她抱入怀中,摸摸她的脑袋,动作十分珍惜。

他不吵架了,越鲤茫然,在他怀里手足无措地动了动,鼻子忽然一酸,有水光盈在眼中——从前钟明月经常这样安慰她,揉揉她的脑袋温柔说: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这世上也只有钟明月一个人这样对待过她。

她想,像韩世临这样的人,也会心疼她吗?

等韩世临放开她,就看到她眼睛泛红,有点伤心,像院子里被雨淋透的木芙蓉。韩世临在她脸上刮了刮,看她并不抗拒,慢慢靠近,轻柔地吻上来。

他很有耐心地一步一步试探深入,尝到她柔软的唇舌,心底有奇异的快乐涌动。他脑中有许多不合礼数的念头在蠢蠢欲动,但他忍耐着,不想让越鲤觉得他与钟衍是一路货色。

他想用这个吻覆盖越鲤从前不好的记忆。

越鲤被他亲得发晕,胡乱想着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她想要保持清醒,却如溺水一般……鱼是不会溺水的……

两个人温热的呼吸交缠,喘息声急促,越鲤两颊发热泛红,眼前迷蒙,想阻止他,却只能发出不成字句的断续低吟。韩世临用力咬了她舌尖一下,她痛呼道:“干什么!”

声音黏腻,颇为委屈。

韩世临在她眼睛和脸颊上都轻轻落吻,耳鬓厮磨,嗓音低哑说:“我们两个的事,以后不要找别人了,好吗。”

越鲤尚在眩晕中,过了片刻,还没开口回答,殿外脚步声响起,她如梦初醒,一把推开韩世临,也不看他,转而去看门口。

沈采薇走了进来,她看到殿里气氛古怪,心下奇怪,但也就一瞬,仍过来请越鲤用晚饭,越鲤应一声好,对韩世临说:“我去吃饭,你回家吧。”

韩世临说:“我也饿了。”

越鲤说:“那正好回家吃饭。”

韩世临犹豫一下,似乎在考虑自己的脸面,但还是赖着说:“饿到走不动了。”

越鲤说:“行行行,爱吃你就留下吃吧。”

僭越的事他做得多了去了,不在这一件上,越鲤让自己平常心对待,如果不讨厌,那就没必要假装讨厌。

沈采薇没看出这两个人有什么反常,他俩在桌上该说什么依旧说,还是那个态度,好似针锋相对,又好似只有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越鲤吃得慢,她舌头被韩世临又咬又吮,现在唇舌发麻,微微红肿,只能细嚼慢咽。韩世临盯着她看,仿佛她这副模样很能下饭。

一顿饭吃过,韩世临再逗留一番,才回府去了,回去的路上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已然忘了他们之前在争执什么,完全不重要了。

再过几天就是越鲤的生辰,她回到宫里,一切恢复正常。

太医来为她诊治,见她气色不错,先道声恭喜,随后说:“陛下仍需悉心调养,千金贵体不容有失,不可随意对待。”

越鲤听他说千金贵体,觉得好玩,自己前两年还是烂命一条,现在就千金贵体了。她笑了笑,说:“我前几天总觉得心口疼,这两天倒没有再犯,想来已经好了。”

太医摇摇头,严肃说:“恕臣直言,陛下这两年先是横遭变故,又是操劳,身体已经受了重压,今次这帖毒/药灌下去,伤在心肺,恐怕会遗留病痛。”

越鲤从前身体底子特别好,怎么整都整不死,此时也没觉得太严重,只配合着说:“那我要如何养护?”

太医回答:“陛下不可思虑太重,应保持心情放松。要多多休息,入夜之后尽早歇息,不要受凉。”

越鲤一听,说:“我尽量。”

她纯属敷衍,就大越现在的情况,让她心里不装事,根本不可能。

太医也清楚这点,可是越鲤已经假装答应下来,他再不好说什么,只能唉声叹气着告退了。

接下来几天,朝堂亦是风平浪静,只有一件闲事发生:有一名自称钟氏宗亲的人来求见。

此事一层一层报到御前,越鲤一看,户部核查此人籍贯,并无问题,只是亲戚关系远了一些,旁了不知道多少支,细论起辈分,此人与钟慈钟煦同辈,虽已三十二岁,却要喊越鲤一声姑姑。

既然没说谎,越鲤就将人召见来。他人从襄阳来,大名叫钟闻,彬彬有礼,越鲤问起他家中情况,他一一答来,说自己也是太祖血脉,开国时太祖第八子翎王之后,前几年因遭战乱,流离失所,当时叛军到处戕害皇族,他不敢出声,隐姓埋名只求活命。现在局势安定下来,他又实在困窘,才厚着脸来找皇帝攀亲戚。

越鲤见他斯文,到底姓钟,便给他在京中安排住处,先歇下,等给她过完千秋万寿节,再为他找个职位或封地,由她养着。

这人并不讨厌,只是他一口一个姑姑。钟慈叫姑姑清脆童真,钟闻都这么大的人了,越鲤脸上臊得慌,赶紧把他打发了。

钟闻叩拜谢恩,说了不知多少为越鲤歌功颂德的话,才离开。

此事安排下去,越鲤就像翻了一页书,没多想。她还忙着,朝臣送呈的生辰贺礼堆在殿中,要她一样一样过目。

眼看日子一年一年好过起来,各地送的礼物手笔也大起来。越鲤拆过,一大半都妥善收入国库,相当于用她自己的钱补贴国家。取之于民,自然用之于民。她平时并不大肆修缮宫殿,也没有嫔妃和亲戚要养,皇宫内库很充盈。

拆到宁长风送来的诸多礼物时,她拿起来礼单上的第一件看,里面应当是宝石一类的东西,珍贵且体量小,包装看起来是他自己折的。一同送上的贺帖字数不多,胜在真挚,最后写道: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臣长风拜贺。

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越鲤读出来,不由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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