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尧翻了个身侧对着陈京洛，不小心看到了她放在那侧床头柜上的内衣，白色的。

少女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双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几乎占了刘海以下脸的三分之一。

“我说，”贺新尧只好重复一遍，“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陈京洛爬起来就要往床头撞，贺新尧眼疾手快地拽着她衣服把人拎回来，看着她神色复杂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冷静一点。”贺新尧只好掰着女生的脸朝向自己，一贯懒散的语气里带了些许无奈。

陈京洛眼睛愣是一下都没眨，仔仔细细地又打量一遍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了，长得挺好看但是透着一股败类的气息，青涩的少年气也盖不住眼里隐隐约约的社畜专属疲惫感。

“是你，”陈京洛终于确定，脸色僵硬，“我草。”

贺新尧愣了一下，看她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眉头轻挑：“我先跟你说啊，那晚没发生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陈京洛感觉有点耳鸣，眼神无光，咬牙切齿地念叨：“我造了什么孽……”

贺新尧握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平静地陈述：“而且是你硬拉我去酒店的，责任不全在我。”

陈京洛一脚踢开他：“你胡说，我哪是那样的人！”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样的人。”贺新尧把枕头竖过来靠了上去，很轻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微不可见。

陈京洛一时梗住，不耐烦地皱着眉：“你这么大个人，如果不是自己愿意我怎么可能拉得动，少装了你。”

“那倒确实，”贺新尧很爽快地承认了，“我没有反抗。”

陈京洛没吱声，脑袋里乱糟糟的。

哪有这么背的运气，喝酒遇到高中同校同学就算了，两个人还好死不死都重生了，这算什么事，买彩票也难遇到的概率。

“别气，我也没说你把我强睡了，”贺新尧有一说一，耐下心来解释，“你就是喝多耍个酒疯，我能理解。”

陈京洛捂着脑袋，想起来那些模糊的片段，狐疑道：“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

“没有，”贺新尧鼻音有点重，揉了揉鼻子，“只是喝多了一起倒在床上睡了一晚。”

“不对，”陈京洛静下心来捋了捋思绪，清醒了不少，“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条……内裤了，你也是。”

“好像是这样。”贺新尧一手搭在脸侧，似乎是努力回想着。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还想糊弄我！”陈京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长着高中生面貌却藏着老王八蛋内里的骗子，把杨可漪他们都骗过去了。

贺新尧好整以暇地唉了一声：“我以为你不记得，其实不记得比较好。”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然后认真了一些：“但我们没做到最后那一步，那晚最后只是抱着一起睡觉了。”

“真的？”陈京洛将信将疑，觉得贺新尧应该不至于再说假话，但又担心他的混球心理发作继续编瞎话忽悠自己。

这种颇为被动的形势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她几乎感到太阳穴都开始跳起来。

“真的，”贺新尧语气非常诚恳，举起右手对天发誓，“如果骗你我就立刻再死一次。”

陈京洛盯着他看了会儿，伸手拍掉他的手：“算了，别说这种晦气的话。”

贺新尧从善如流地收回手，重新躺好给自己盖好被子：“那就睡觉吧，我实在太困了。”

陈京洛觉得自己现在就这么坦然接受并且跟他躺在一张床上有点奇怪，犹豫地开口：“就算是这样，我们现在睡在一起也不太好吧？”

贺新尧一手搭在眼睛上，小声叹气：“明天再说这个行不行，你让我睡觉吧我求你了。”

“你怎么能这样！”陈京洛两手搓了搓他的脸，两根手指硬是掰开他沉重的眼皮，“我掐死你啊，你年纪轻轻怎么睡得着？”

贺新尧懒得动弹，任由她将自己的脸搓扁揉圆：“两个单身成年人去酒店过个夜又不犯法。”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陈京洛就是不太过得去心里那道坎。

“别睡了贺新尧，”她低头凑近贺新尧的脸，语气强硬地哄道，“你给我复盘一下吧，嗯？”

贺新尧不得不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她长了张少寡冷漠的面容，唯有那双眼睛露了怯。

潭水般清冷平静的眼底装了不安与躁动，死水重生，危险却生动。

“向你保证，”他握起陈京洛的一只手腕，眸光清明了一些，“那晚我们喝多去了酒店，我确实亲了你，也确实脱了你的衣服，但是绝对没睡你。”

陈京洛手心有点出汗，认真地说：“你别骗我啊，这关系到我们以后在学校要怎么相处。”

“不骗你，”贺新尧一手往后在床头柜上捞了一包抽纸过来，抽出一张递给她，“擦擦鼻涕。”

陈京洛用力擤完鼻子，把纸巾揉成团塞进贺新尧手里：“丢掉。”

贺新尧看了一眼那张纸，忍着脾气把纸丢掉：“睡觉了行吗，一点多了，再不睡我真的会死给你看。”

陈京洛没什么意见，躺下来给自己盖好被子，看着贺新尧把最后的台灯也关了，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

哪怕真的睡了又怎么样呢，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问题，两个成年人你情我愿的，谁也管不着。

为什么会心乱呢？她摸着胸口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在黑暗里放大。

也许是因为□□不同于聊天吃饭约会，不是能以无聊打发时间为理由发生的。

她活得浑浑噩噩，经常觉得发生任何事都无所谓，这会儿突然认为这样疼痛又亲密的事最好还是心甘情愿地清醒着做。

凌晨三点。

贺新尧看了眼望自己的方向拱了拱的女生，她把被子拉得很高，盖住了半张脸，呼吸很均匀，身体微微蜷缩着，这会儿似乎是有点冷了，想找个热源。

空调温度开得不算低，贺新尧没再调整，起身喝了口水，又重新躺下，对她真的就躺在这里睡下了这个事实不算意外。

陈京洛已经睡熟了，还毫无知觉地又往他那儿拱了拱。

穿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床上。

哦，他想起来床头柜上摆着的布料，这人还没穿内衣。

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贺新尧制止了女生要继续拱过来的动作，翻身面向她侧躺着，将人搂进怀里，手臂搭上一个熟悉的凹陷。

奇怪的女人。

但他也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