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呢，公主哪里去了？”

“换衣服呢，你别急诶。”陆琼翘着腿在后台休息室里嗑瓜子，笑眯眯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杨可漪。

“哦哦，”杨可漪靠着柜子，喝了口水，镇定了一些，“晚点出来也好，不能让别的班的人都看完了。”

表演顺序采用抽签制，杨可漪手气不错，抽了一个压轴，她紧张过头，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抛砖引玉抛砖引玉”，隔壁班的人听了面色很不好。

陈京洛已经换好了衣服，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眯眼休息，台前偶尔传来几声观众的哄笑或是喝彩，她心态稳得不能更稳，全当耳旁风。

“洛啊，”杨可漪最终还是没忍住，哀哀怨怨地看着她，“你一会儿别忘词了哈，三班有个人就是忘词了，直接尬在台上了。”

“就那么几句，想忘都忘不了。”陈京洛语气平淡，顺手将桌上的一个魔方都给她：“你太紧张了，分散一下注意力。”

“是啊是啊，你一个不上台的人怎么比他们上台的还紧张哦，安心啦。”陆琼拍了拍手，走到她身后给她捏着肩。

杨可漪叹了口气，苦笑：“这大概是毕业前最后一次大型活动了，我很难不紧张。”

无非是想给这三年好好的收个尾，她之前的活动都完成得漂亮，临了到了最后反倒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

陈京洛已经过了好几年破罐子破摔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了，这会儿被她皱巴巴的语气勾得倒有些回忆起自己高中时候那种敏感别扭的心态，瞬间脸色也不太好，一副吃坏了东西的样子。

她隔着纸巾狠狠揉了揉脸，听到门口有人敲了两声，然后不疾不徐地走进来，睫上还挂着室外的冰霜。

“这里暖气开得挺足，比外面暖和多了。”贺新尧像回家一样自在，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慢悠悠地转到陈京洛身边停下了。

陈京洛已经换好了戏服，那条野性的裙子跟她的气质简直南辕北辙，她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森林里土生土长的活泼善良小猎人，反倒像一个废土穷墟里杀人如麻的末日战士。

贺新尧眨了眨眼，实话实说：“你穿这个挺好看，像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人家是天真可爱的猎户之女！”杨可漪硬邦邦地说，“你来干嘛？你们班都表演完了。”

“来看看礼堂后台，我从来没来过。”贺新尧面色如常。

陈京洛依旧眯着眼假寐，耳朵听到八班的人堆里有人小声喊了两声，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终于睁开眼：“你感冒好了？”

“纠正一下，是感冒发烧，”贺新尧还有点恹恹的，“差不多好了。”

小脆皮，这么容易发烧。

陈京洛腹诽，想起来又问：“昨天怎么没回我消息？”

“你之前没回我，我总得扳回一次吧。”贺新尧想笑又没笑出来，偏头咳了两声。

陈京洛不想理他了，站起来就要走，贺新尧十分顺手地扣住她的手腕，嗓音有些哑：“我随口胡说呢。”

陈京洛拍拍他的手，跟她曾接触到的温热身体比起来有些凉，瞬时心里也软了点：“上厕所，你坐着吧，手这么冷。”

贺新尧嗯了声，将自己的羽绒服往她背上一罩：“穿着。”

她拧开后台休息室的门，旋身离开时瞥了眼坐在原地的贺新尧，男生闭着眼，面色疲倦，他像永远睡不够似的，总是一副低沉颓懒的模样。

陈京洛挪开眼，小口呼出一口气，在空气里依稀看到了几缕白雾，她伸手去摸，可惜袖子太长了。贺新尧这件羽绒服本就是长款，她穿着几乎要拖地，不过却是正好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你过来。”

陈京洛扭过头，看到后门方向站着一个女生，朝这里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句，周围没有旁人停留，她问：“什么事？”

女生语气不善：“没什么，找你说几句话。”

“不听，我要尿尿。”陈京洛双手揣进兜里，转身就往厕所走。

身后的人似乎没跟上来，她淡定地上完厕所，拧开水龙头吸收，门口却晃进来一个人，还顺手把门带上了，叉腰一站颇有要算账的意味。

那人穿着编织繁复的礼服，头发丝都被妥帖打理过了，浑身散发着美女的气息，目光尖锐：“喂！”

陈京洛这才认出来这是八班的魏霜，那个被她骑着强吻的女老大，很久没听到她的动静，终于还是找上来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看向她：“要说什么话，说吧。”

魏霜拧着眉沉默了几秒，直接问：“你跟贺新尧在一起了？”

“没有。”陈京洛说。

魏霜似乎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板着脸：“他不是在追你吗，怎么，你还看不上他？”

陈京洛被她逗笑：“干嘛，他追我我就要跟他在一起吗？”

魏霜有些意外，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他，不会跟他在一起？”

陈京洛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把湿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心里感慨这小女孩怎么好像对贺新尧还没死心，到底是被哪点迷住了。

“说话啊。”魏霜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青春期为了一个男人发点疯我也理解，但男人多得是，没必要在贺新尧身上耗这么长时间。”陈京洛诚恳地劝说。

“说这些干嘛，你懂什么啊，”魏霜气完了又有点尴尬，咳了两声清嗓子，“既然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你就该趁早拒绝他，而不是吊着他。”

陈京洛不解：“困扰你的问题从头到尾都出在贺新尧身上，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反而总是来找女生呢？”

魏霜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关你屁事。”

陈京洛哦了一声：“不关我事你来找我做什么？”

魏霜余光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高挑纤瘦，朱唇皓齿，想不通自己输在哪里。她咬牙切齿道：“你不怕我找人打你吗？”

“像付姚那样？你敢吗？”陈京洛反问，她从前倒是有过这个顾虑，现在却丝毫没有了，“贺新尧在追我诶，你敢对我动手吗？”

魏霜捏紧拳头，眼睁睁地看着陈京洛面色冷淡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有本事就去找贺新尧说清楚，胆小鬼。”

她瞬时瞪大双眼，恼羞成怒地转过身，然而陈京洛头也没回，套着那件不合身的外套走出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