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的舞台剧最后还是跟第一名失之交臂，不过拿到了最佳服装奖和最佳口语奖。

陈京洛跟几个主演一起上台领奖，舞台灯光倾泻而下，将她浑身都照亮，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反光。她站在台上看着观众席上一颗颗紧密挨着的头，心生了一些微妙的感慨。

“你说，有没有可能因为你我们才没拿到第一名？”李绥笑着面向前方，用只有身边的陈京洛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陈京洛也没转头看他，学着他同样低声说：“你怎么不说是自己长太丑了吓到观众。”

李绥面不改色，依旧端着那副虚伪的笑，眉眼弯弯的样子骗了不少台下的女生。

陈京洛这会儿才真切地感受到一点贺新尧他们厌恶他的原因，这人实在是太能装了，演得正人君子温润如玉，其实就是个伪善的阴暗变态，她打算去撺掇江棘早点打死这个傻逼。

没能达到预想的结果，杨可漪和施菡都有些沮丧，最终主演和导演四人在舞台上留下的一张纪念合照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

“哎。”施菡挽着杨可漪走下台，两人唉声叹气地坐在休息室里对着奖状黯然伤神。

洗手间排队卸妆的人太多，陈京洛抱着衣服打算去寝室洗脸，她穿过人群回到寝室，看到了床上躺着在休息室里没看到的陆琼，忍不住诧异：“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陆琼放下手机，哀怨地看着她：“我被魏霜突袭了。”

“她找你麻烦了？”陈京洛皱着眉头停下脚步。

“打算找我麻烦来着，但没得逞。”陆琼躺得平平的，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看起来十分祥和。

陈京洛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先卸掉脸上的浓妆，恢复了一张素净的小白脸，在陆琼床边坐下：“什么情况？”

陆琼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认真地说：“我要收回前几天说贺新尧不如赵书衍的话，你应该还没跟赵书衍在一起吧？”

·

高三三班教室。

狒狒垂头丧气不到五分钟就恢复了活力，在教室里四处蹦跶，转了一圈后在贺新尧课桌前停下脚步，好奇地问：“尧哥，你心情不好啊？”

贺新尧没理他，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看一眼前桌坐着的韩沁，又看一眼桌上的花，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可真靠谱啊沁儿，被八个壮汉一路追杀过来的吗？”

那束可怜的花已经不剩几片花瓣了，光秃秃的叶梗子在风里无力地颤了颤，只能从包装上依稀猜测到这束花原本应该是挺精美的。

韩沁干咳了两声，抓起贺新尧垂在课桌上的手，笑得心虚：“尧尧，这并非我本意，谁能想到翻墙的必经之路上会突然出现一条凶恶的大狗呢，我被它追了三个路口，一时没顾上花，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并不会，”贺新尧恶狠狠地说，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今天还顺带帮陆琼解了围，你欠我太多了你知道吗。”

韩沁讪讪地收回手：“陆……跟我有什么关系，哎呀，我赔你一束花嘛。”

狒狒观察了一下这两人的脸色，立刻很懂事地后退了一步，小声嘀咕着给自己的离开找理由：“哎棘哥怎么又不在，是不是在网吧呢…我去找找他……”

并没人在意他说什么。贺新尧用眼神剜了韩沁一个剔骨酷刑，韩沁看着手机讨好地给他搜索补救方法。

送花这个想法最早还是韩沁想出来的，几人打游戏时他顺口说道：“哎尧尧你到时候要不要给陈京洛送束花啊？女孩子表演完收到一束漂亮的花应该都会挺高兴的。”

贺新尧觉得他经验丰富也言之有理，两人商量一番后韩沁主张由自己翻墙出去将花取回，贺新尧则早点过去休息室陪着陈京洛，这样会更加惊喜。

如果没有横插一脚的魏霜，如果没有追着人跑了三个路口的那只野狗，韩沁认为这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安排。

“不会再相信你了。”贺新尧闭上眼，不想再看那束比自己的人生更颓糜失败的花。

他半张脸裹在厚厚的外套里，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教室里还是吵吵闹闹的，乱得像动物园一样。

江棘顶着一张死人脸从班级后门进来，脸侧和鼻背都破了皮，血痂刚凝上不久，配着他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心情不爽刚杀过人。

“吼哟，炮炮你这是怎么了？”韩沁瞪大眼睛看着他。

“路上遇到一条野狗。”江棘面色不善。

“学校墙外那条小巷子里是不是！”韩沁一拍桌子跳起来，晃着贺新尧的肩膀，“你看我没胡说，那里真有一条很凶的野狗！”

江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转过身直接走了。韩沁还在描述那条狗的长相，恨不得直接在纸上画下来打印一百份贴满学校昭告这条恶狗的罪行。

“你歇会儿吧，我看你说话都看累了。”贺新尧推开韩沁凑近的脸，披着小毯子站起来要走。

“这会儿去哪儿啊，不吃饭了？”韩沁喊道。

“不吃了，借你的床睡一会儿。”贺新尧吊着一口气走出教室。

一到十一月下旬便开始了最冷的日子，走廊尽头风格外大，贺新尧伸手拽了拽肩上的毯子，还没来得及下楼就迎面撞上了班主任。

骆菁四十来岁，自家孩子跟学生年纪差不太多，在职场待了二十几年，已经很懂怎么高效工作。

比如眼前这个学生，虽然不爱学但也不惹事，家里有钱有路子但对孩子没要求。这样的同学，不必过多苛责，适当关怀即可。

“自习课你怎么跑出来了？”她见怪不怪地问。

“身体不舒服，去休息一会儿。”贺新尧也答得很熟练。

骆菁点点头，照例关心了一句：“难受就去医务室看看，或者来我这拿假条去趟医院，身体要紧。”

“谢谢老师。”贺新尧侧过身往楼梯间走。

“哎，对了，”骆菁突然想起来，从手里的文件里抽出一张表来，“这次月考名次下降了，秦主任让你有空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我知道了。”贺新尧略一点头，面色如常地往下走。

楼梯间的窗户永远关不上，永远有那么几个手欠喜欢趴在窗口爱装忧郁的。贺新尧慢吞吞地走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找到那只小鲸鱼。

-清纯男高：周末一起吃饭吧

-清纯男高：你喜欢吃什么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一班似乎被化学老师占用了，他打算睡觉一觉醒来再看陈京洛的回复，却是没想到她也没在认真上课，消息回得挺快。

-陈京洛：我还没答应你呢

-陈京洛：炒菜吧

贺新尧笑了笑，喉咙又闷闷地痒起来，他脚步未停，低头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手上接着打字问：什么菜系？

-陈京洛：家常菜

一走出教学楼冷风便兜着贺新尧吹了满身，他看了眼那简单的三个字，回身仰头看了眼高三一班的方向。

-清纯男高：周末我来接你

-清纯男高：最近降温，穿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