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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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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尧很习惯孤独。

从搬出来一个人住的那天起,孤独就成了他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白天有韩沁,有江棘,有吵吵嚷嚷的三班,无法无天的小团体,这一切喧闹嘈杂,但能让他感受到另一种平静。

放学后他会回那个空无一人的家,刚搬过去时里面除了生活必需品什么也没有,他花了点时间,学着陶溪的样子买很多小物件把屋子慢慢填满,虽然他其实并不喜欢那些小玩意,他只是单纯地进行填满这个动作,好像空旷的地方少一点,孤独就也会少一点。

此后长年累月的独处让他内心变得平静而松弛,他摸索出一套自洽的逻辑,孤独不过是乘着一叶扁舟在汪洋上漂流,如果别无所求,那就无坚不摧。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很多年,他睡睡醒醒,在无垠的漠然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一度酗酒,再把自己丢进风尘仆仆的繁忙工作中,直到有一天——

他看到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睛,那里面水波潋滟,雾气连天,可眼睛的主人却冷情至极,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从那一天起,他有了欲.望,有了要驱动双腿奔向的目标。

咖啡里的冰块终于全部化完,贺新尧松开握着杯子的手,冰凉彻骨,几乎失去知觉,他像个机械性转动的发条人,用纸巾不紧不慢地将手擦干。

“哎?”

“是不是下雪了!”

“哇,真的是雪!”

店里的客人开始朝窗外张望,贺新尧如梦初醒般从混沌中脱身,转头看了眼细碎的雪,不断收拢掌心,直至察觉到明显的痛感,方才起身朝外走。

他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疲惫至极地闭着眼靠在后座上,泪痕干涸后几乎消失,从外表来看,这只是一个憔悴病态的普通少年。

行驶二十分钟后车慢慢停下来,贺新尧睁开眼,前面有三辆车追尾,单行道瞬间堵得无法动弹,他倚着车门看了会儿,付钱下车,往学校的方向慢慢走去。

出门时匆忙,他身上只有一件T恤,外套在奔跑途中被刮了一道,拉链已经不知所踪,所幸他现在也感受不到寒冷,躯体麻木而迟钝,拖着脚步沉闷前行。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齿轮开始生锈,秒钟转动时带着破旧的卡顿。耳边有风声,人声,引擎声,却都像与他隔了一层玻璃罩子,一切感官体验都变得微弱。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目光再次能聚焦时,前方有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起先还在走,后来逐渐跑起来,最终气喘吁吁地停在他身前。

“冻死你算了。”陈京洛的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地停留了半秒就迅速移开。

贺新尧看着她的发顶,淡淡地开口道:“下雪了。”

“嗯,”陈京洛动作僵硬了一瞬,“所以我来找你。”

“对不起啊,”贺新尧轻声说,“惊喜还没准备好。”

陈京洛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似乎是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决意抬眸,嘴唇有些抖:“我们……”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贺新尧垂落在身侧已经凉透的手指颤了颤。

“我们…分开吧。”陈京洛终于说出口。

贺新尧没有任何反应,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旧一脸淡然地站着。

雪下大了一些,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在他的黑色外套上,很是显眼。

过了半晌,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陈京洛深吸一口气,闻了满腔冷冽,镇静地说:“我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我没有爱人的能力,也没有被爱的能力,现在这样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难受,分开对大家都好。”

贺新尧垂眼看着她,睫毛上落了几颗雪粒,融化后如泪珠般悬挂着,摇摇欲坠。

大脑迟钝地反应着,他试图伸手,却有些难以驾驭身体,最后声音干涩的询问:“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想要我怎么做?”

陈京洛避开他的眼神,仓皇地偏过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今年怎么会这么冷呢,那一瞬间她只是觉得,贺新尧可能又要感冒了。

“别这样……我求你,”他颓然失力,身体很轻地晃了晃,勉强说出几个字来,“你不能不要我……”

陈京洛低垂着眼,嗓子抖得厉害,咬着牙说道:“对不起。”

那三个字像是抽干了他们的所有平静,所有疲顿顷刻袭来,那座悬崖上的塔楼轰然倒塌。

反正也不会有以后的,早晚都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在沉没成本堆积更多之前,她不想让这些感情纠缠他们太深。

“那天在商场,你遇到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叫Evelyn?”陈京洛最后还是没忍住问。

“对。”贺新尧点头。

陈京洛也点点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强装轻松地说道:“那天我没说实话,我有一点生气。因为当时我站在边上看着你们,心里想的是,你们两个好般配。”

贺新尧快要站不住了,眼皮剧烈地抽动着:“别说这些,我真的不喜欢她。”

“好,”陈京洛失措地扫视了一下周围,最后屏气凝神,“谢谢你,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

这大概是她演技最好的几分钟,可能是因为说出口的话句句属实,又或者是因为贺新尧实在没有力气去仔细观察她的言行举止,从中找到太多破绽。

她说最后一个字时不小心咬到了舌侧,忍住了下意识的抽气,反而顺着力道继续咬下去,舌头开始麻木,痛感源源不断地涌出。

寒意料峭,冷入骨隙,她感觉再也待不住了,匆匆说道:“我要回去了。”

贺新尧慢慢抬起手,拂掉她发顶的雪,声音疲倦:“你要是走,以后就别再来找我。”

他平淡依旧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在回家前和沿途地风景作最后的告别。

陈京洛怔了怔,回答:“好。”

风雪依旧,她的发绳莫名断开,养了半年的长发被风吹乱,数不清的雪粒穿梭在发丝之间。

贺新尧把遮住她脸颊的头发拢到耳后,慢慢收回手,他敞开的外套顺着风的方向往后飞扬,整个人显得格外瘦削单薄。

陈京洛看着他在风里的身形,莫名其妙感受到一种突然的、贯穿性的刺痛。

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一齐消失,耳道像被一团厚实的棉花堵住了,只听到各种声音嘈杂的回响,钝钝地击动耳膜。

她蜷缩着的手指颤了又颤,终于找到痛意的源头,不是舌头,而是胸口。可那里明明在规律有力地跳动,声大如雷。

贺新尧撑着一口气,在路边拦下一辆车,然后转身看她,声音很轻,在风雪里迅速被吹碎。

“回去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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