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舟又怎么会不明白江启是什么心思,看来这傻子忽然开窍了,有点脑子了,还知道拿这件事来诈他。
如果是以前的江舟,他会把说出这样话的江启骂个狗血淋头,但是他早就告诉过江启,江舟已经死了。
“随便吧,想卖就去卖,反正我只是个打工的,你要是挂市上卖的话,估计赵总很有兴趣接手。”他轻笑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又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开心,姜舟看向车窗外,
语调轻松,“我给赵总打工的话,求之不得,你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合同条款正好作废,我名正言顺赚他钱的时候应该还得谢谢您成人之美。”
“你休想!”一说这个江启立马急了,“我才不会成全你们!你少胳膊肘往外拐!”
江启就奇怪了,如果真的是他哥,他给赵狗当什么小情人啊,还这么热衷!气死他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姜舟说。
几番试探,最后江启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姜舟挂了电话,听了半天的兴哥这个时候从前座回头凑了过来:“到底谁啊?我怎么听到了咱大老板江总的声音?”
“你听错了。”
这件事姜舟没把江启的话放在心上,江启风平浪静了一天没来骚扰,姜舟猜想他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结果这死孩子憋着大的坏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江启打算闷声干大事把江氏给干灭亡了。
他竟然把江氏所有流动资金都给投了出去,还都是投的一些回报周期长的项目,仿佛拉着一个青壮年抽血之后又赶去长跑,嫌命长。
这事不是姜舟新闻上看的,是赵殊告诉他的。
赵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姜舟还有些不解,他都对自己恨得牙痒了,这个时候打电话干什么?莫不是等不及让他滚出剧组了?
结果对面一开口就是:“江启在哪?”
他俩还真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孽障,难得赵殊也有关心江启的一天,姜舟想。
“他是老板,我跟他真的清清白白,怎么可能随时随地知道他的消息。”
赵殊似乎沉了一下,呼吸的节奏隐约透露出他的不悦,姜舟听着。
“江氏都要垮了,江启也没两天了,你想好以后怎么混了吗?”赵殊本来不想浪费时间挂了电话的,但最后又忍不住说了这一句。
姜舟的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声音都变得认真:“怎么回事?”
“自己问江启去。”说起这个他倒是关心了,赵殊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是个利己主义者,但他却没闲工夫细说,只骂了一句,“早知道真该给他关进去。”
大哥这不是你想关就能关的好吗。
最后是姜舟快速挂了电话。
没能从赵殊那得到消息,他直接打电话去了郑助理那里,对方竟然也不多问,还很主动的就告诉姜舟江氏最近发生的事。
说完之后又道:“这些话是小江总交代我要说的,但事情确实是真的,最终版合同还在修改,资金将逐步注入,现阶段已经注入百分之六十,剩余部分估计最长在一周内全部投入。”
一但全部投入,战线拉起,江氏崩盘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那百分之一的存活几率在于别家有没有公司愿意救一救它。
此刻姜舟开始认同赵殊那句话了,早知道给这败家玩意儿关进去算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对手机那边的郑助理说:“他给我留了这么多话,你也帮我给他带一句。”
“傻逼江启。”
—
姜舟最终也没打通江启的电话,直到晚上他从剧组离开了也没有任何消息,对方就像是忽然失踪了一样,故意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时间剩下不到一周,资金还在逐步注入。
好在第二天姜舟接到了郑助理的电话,对方发给他一个地址,说是江启给江舟布置了灵堂,族亲都将在此悼念。
就在第三天早上,姜舟到了城郊一处欧式独栋别墅内,在葬礼上见到了失联几天的江启。
“我就知道你会来。”隔壁大厅就是灵堂,身形颀长的江启黑西服白衬衣,胸口别一朵白花,肃穆的打扮,但表情看起来并不怎么伤心。
虽然到这里来似乎就代表着承认了某种答案,但姜舟还是决定委婉一点:“小江总你要认清现实,你哥他真的已经死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灵堂给他上柱香,然后下葬了,你让他瞑目吧,别他死了你还要作妖。”
“我说过了,别人凭什么管我。”江启说,“所以你是我哥吗?”
“是,所以别再任性,小心我抽你。”本来不想再提从前的,可对方太死心眼儿了,姜舟没辙,“合同没签吧?”
“没有,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没有签。”终于等到这句话,江启上去一把给姜舟抱住了,感动得像是要哭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我就是想让你承认,你是我哥。”
“不怕你妈伤心了?”姜舟任他抱着,但远没有对方那样多情善感,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淡淡冷疏。
江启僵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他抬眼看姜舟,姜舟注意到之后只是淡笑地回视着他,仿佛很包容。
“对不起,哥,我让你失望了。”他以前老是呛对方,老是想以各种叛返来证明自己,也多次讽刺对方为了个破公司奔命,直到这段时间他自己被送到那个位置,直到不得不承认他的死亡,他才明白一些道理,“我知道你这些年很累,我和我妈都有对不起你。”
幼年时,在江舟母亲刚病故时,江启母亲带着已经三岁的江启入了江家大门,江舟其实那时对他们母子是无感的。
他母亲的死是意外,与他们无关,何况错的是骗了良家妇女做三生子的江仁景,他们母子进门后江舟日子也照常过,所以江舟不在意他们母子,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
江父死的时候把公司大部分股份留给了江舟,江启母亲觉得不公平,这些年对江舟的恶劣的态度和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江舟都惯了。
江启或许在为这些道歉。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也犯不着对你失望,你又不是我儿子,你要忏悔去江仁景坟头忏悔去。”
江启:“……”
果然他哥每次说话都能把人气死。
眼看江启又要被气急眼了,姜舟才拍拍他肩膀,决定走走对方的煽情路线,赶紧把事情交代了,希望对方别轴了。
于是他垂眸,抬眸,认真说:“我接受你的道歉,没关系。”
“之前我不承认身份不是怨你,只是江氏是时候给你了,你其实不必来找我,光明正大坐上那个位置就可以了。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得到了很多从前没有的东西。”
“可江氏是你的心血。”在江舟刚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江氏实习了,这么多年他为江氏付出了多少他知道,他偷偷看见过,江氏能走到今天也是他的血汗。
如果他接手,等同于剽窃偷盗,他不能!
“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大上,能把江氏做到这样我确实很累,现在我该休息了。”姜舟在对方不解又茫然的眼神下说,
“这些东西是我主动丢弃的,我不要了,在我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和全新的人生,我就想,”他顿了一下,“我就想去他妈的,这回老子要自己玩儿。”
“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江氏你就自己扛着。
如果你不接下江氏,我还蛮遗憾的,毕竟我认为人都要有自己的报应,你也是时候尝尝被那帮神经病股东整得心力交瘁的滋味了。”
姜舟说:“加油。”
“可是……”
“别可是了,江氏是我要交给你的,明天就公布江氏总裁身亡的消息吧,你登基,我放心,你妈也放心,股民也放心,你好我好大家好。”
江启果然没有再说话,默默垂眼无言,看来是答应了,小孩儿果然就吃这套,姜舟想,挺好忽悠的。
结果沉默半天,江启再次踌躇开口:“可是——”
“闭嘴,我真要抽你了。”屁话真多,再多废话一个字就揍他了,真他妈烦这人,姜舟无语。
“……哥,我是想说,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赵殊的……小情儿,为什么跟他睡觉?”就跟心结一样江启越说越来劲,一脸苦口婆心劝人回头是岸,深明大义地说,“他赵家跟我江氏乃是世仇,不共戴天,你们天理不容的。”
姜舟敲他脑袋:“世什么仇?江家是养猪暴发户,靠我妈家才在房地产起家的,就刚富这么一两代哪有什么狗屁世仇。
还天理不容?你以为拍梁山伯与祝英台呢?赵殊是不是都快成你心魔了这么天天念着?”
江启被敲得捂着头上的包噔噔噔退了几步:“他不怀好意我能不防着他吗?就算不是世仇那你也不该跟着他,我不同意,他要是知道是你的话得得意成什么样!光是想想就气死我了!”
“这你就真的想多了。”姜舟琢磨,赵殊知道那晚睡的人是“江舟”之后,好像并不很得意,反而很痛苦,啧。
当然这些姜舟没说,怕说了他这个没脑子的弟弟马上卖了他让他们喜结连理,就为了目睹对方痛苦是个什么样子。
“什么想多了,赵狗什么人我不清楚?”怕再被他这个色/欲熏心的哥打,江启又悄悄退了半步,才敢说,“哥我想跟你说句实话——
赵殊他真还没我帅,你别糟蹋自己便宜了他,这买卖咱们江家亏了。”
姜舟:……
“我在上面,不亏。”这样行了吧,累了。
果然,江启表情都不一样了。
虽然仍有那么一丝对赵狗不是人的嫌弃,也像是很不情愿,但又忍不住跟随内心恨恨说了三个字:“干|死|他!”
跟赵殊睡觉天理不容,但如果是上赵殊的话,那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