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昀松松披着外衣，和苍晗漫步在雨中，魔君觉得如此轻雨用法力隔开太浪费，便举伞与息昀共行，看上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息昀的眼睛已经隐约能见光，只不过非常模糊，但是看东西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苍晗却仍然半抱着他，走着走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息昀将头转到苍晗所在的方向。
“你眼睛虽然快好了，但是接下来你遇见的事情可
能更危险。”苍晗低声道，“我很担心你。”
息昀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苍晗又道：“你打算把这些计划告诉风雩和飞琼么？”
“再等等。”息昀道，“他们两人虽然是赤子之心，但是相处时间毕竟还短。这种关系天下大事的秘密，不可轻易托付。”
“而且你若是告诉了他们，他们就再也不能脱身了。”苍晗道，“不过他们俩现在在外人眼中和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
息昀道：“若是真的有万一，先保护好他们。”
苍晗道：“送去我家，没人能动得了他们。”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别院前，苍晗抬眼一看，笑道：“你们在琴房里做什么？”
只见飞琼鼻子上还沾了一点灰，和风雩坐在一堆乐器中间，两个人还拿着帕子在擦擦摸摸，凑在一起好像两只小狗一样窃窃私语。
“这是瑟吧？”
“这个是笙，这里哪是琴房，分明是个库房，怎么还有这么大个箜篌啊。”
听到苍晗的声音，两人齐齐回头，随即又七手八脚爬起来：“师尊，师兄。”
“在这里做什么？”息昀慢慢坐在琴案前。
风雩和飞琼对视一眼，开口道：“本来是下雨无聊，来这里闲逛，正巧来到琴房，我就说弹琴给飞琼听，结果看见好多乐器，好奇就开始四下擦擦看看。”
苍晗靠在门边，抱臂笑道：“这房子也许就没人住，这些东西倒是落了灰，不过它们用的都是些仙木神弦，倒是不需要调。你们若是喜欢，便选几样带走。”
飞琼挠了挠头：“我不通音律，拿回去也是焚琴煮鹤。”
风雩道：“我就是好奇弹弹，家里有呢，不过这里这么多乐器，师兄都会么？”
苍晗笑道：“小时候我爹也望子成龙，什么琴棋书画，文韬武略都学了些，全会不敢说，但也有几样拿手的。”
飞琼好奇地探头：“会什么！？”
苍晗还没回答，息昀却出乎意料先开口：“苍晗会弹琴和鼓瑟。”
风雩和飞琼齐齐回头看息昀，风雩有些酸地说道：“师尊怎么知道，莫非师兄给师尊弹过？”
息昀坦然：“确实。”
风雩脑海中瞬间浮现许多风花雪月的场景，还不等她说什么，飞琼已经快乐地摇起尾巴：“我想听听。”
苍晗笑道：“这有何难？想听什么曲子？师尊也擅长音律，不妨一起。”
飞琼立刻兴冲冲睁大眼睛：“我知道师尊擅琴，曾使凤凰停步。”
“师尊什么都会。”风雩也笑道，“毕竟在神仙里也是风流人物嘛。”
苍晗若有所思：“我记得你还会吹笛子和箫？”
息昀倒是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当然。”苍晗起身，选中一把瑟，“和你相关的我什么都记得。”
风雩：“……”
她牙要被酸倒了。
飞琼则若有所思：“总感觉师尊和师兄很早以前就见过，每次你们说话，都好像是很熟捻，可师兄不适合我们一样也刚入门不久吗？”
息昀思虑一瞬便道：“我们从前相识。”
风雩和飞琼立刻抬头：“还有这事。”
息昀一挑眉，苍晗明白他的意思：编故事这事你擅长。于是魔君便信口开河，半真半假开始说起来。
“我说过我仰慕师尊，才去拜师，既然如此，必然有仰慕的原因和源头。那日我在人间被妖物偷袭，师尊一身白衣，玉冠长剑，身后是白云金光，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息昀：“……”
“那时我只觉四下的血光都似桃花怒放，师尊救下我后，又帮我疗伤，让我跟随左右数天，那些日子，我对师尊的仰慕越演越烈，直到他与我分开那一刻，那种刻骨的不舍让我明白，我已然倾慕于他。”
息昀：“……”
这就扯淡了，他们刚见面那几天打了三天三夜，打完才对彼此有点服气，但是苍晗还是看仙人不顺眼，他也不想搭理魔族。
但是那俩傻徒弟听的如痴如醉。甚至还点头应和：“是啊师尊好厉害的，救人于千军万马，太英勇了。”
“而且师尊长得那么好看谁能不喜欢呀。”
息昀：“……也没那么夸张。”
飞琼道：“大师兄如此强，居然还有能伤到你的妖物吗？”
苍晗眼睛都不眨就开始胡扯：“他们是偷袭，而且我那时也是轻敌了，不够沉稳，正是遇见师尊后，我为了追上师尊的步伐，沉心修炼许久，才有如今的剑术。”
息昀：……确实需要修炼一下才有如今的剑术，毕竟你是天地间第一刀客。
苍晗编完，看向飞琼和风雩：“那你们呢？”
风雩沉默片刻，掩面道：“我和师尊不能说是相识，只能说有过一面之缘。”
息昀随手拨弦，听到这话自己先疑惑道：“何时？”
风雩低着头，小声嘤嘤嘤：“有一次瑶池宴请，我们一些人站在一处，师尊与我们打招呼。”
苍晗：“与我们？”
“和师尊寒暄的人太多，我们几人正好凑在一起，师尊便向我们这边颔首示意。”风雩道，“不过我们那一群人大约有七八个，师尊不记得我的脸也是正常。”
息昀沉默许久，语气诚恳：“实在不记得了，是为师之过。”
苍晗知道风雩脸皮薄，强忍着不笑：“你有什么过错，这也算不得见面吧？“
风雩不服气，跳起来拿着团扇疯狂地摇，看样子很想给她大师兄来一下：“师尊和我眼神对上了，怎么不算见面！”
息昀怕风雩脸皮薄，又怕苍晗把人逗急了，便率先道：“自然是算的，那飞琼呢？之前我们可曾见过面？”
飞琼沉默片刻，居然也低头捂脸，颇为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我，我那才叫单方的见面。”
苍晗挑眉，息昀点头，风雩注目，飞琼倾诉道：“有一年众仙比武，决出一个第一剑仙的称号。”
息昀恍然：“我去参加了。”
风雩道：“你还拿了个状元。”
“我那时刚加冠不久，你们也知道，我家世平庸，平日里也进不去天宫，只在天界呆着，那日比武是我第一次进天宫，我虽没资格上台，但是那日我见师尊惊才绝艳，剑出如虹，那一瞬间我就决定了！”
息昀道：“决定开始练剑？”
苍晗道：“决定打败息昀并取而代之？”
风雩：“决定拯救腐朽的天界所以决定成为第一剑仙？”
“决定要跟随师尊好好练剑！”飞琼一脸绝望大喊，“你们都在想什么！我视师尊为最尊敬的仙，想有朝一日跟随左右啊！”
苍晗和息昀赶紧顺毛：“很好很好，很有志向。”
“你做的不错。”
息昀道：“弹琴弹琴。”
苍晗拖过来一把琴放到息昀身前，低声道：“一起，别想先跑。”
息昀百思不得其解：“一般不是晚辈给长辈表演琴棋书画吗？”
苍晗道：“谁让你惯着这群小崽子。”
息昀：“都成年几百年了算什么孩子？”
“那你还惯着？”
“可这是我徒弟。”
苍晗道：“行，也勉强算咱俩儿女双全了。”
“你这未免太勉强了。”
苍晗威胁道：“弹不弹？”
息昀道：“反正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我可以无动于衷。你忍心让他们失望，你可以开始了。”
苍晗：“……你和谁学的这一套？”
息昀露出非常浅的微笑，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自然是和魔君学的。”
苍晗无奈，只好笑着开始鼓瑟，飞琼和风雩听得如痴如醉，息昀垂眸听了一会，安静地摸索着一边的箫。
他现在的眼睛弹琴还是太勉强，箫相对好吹一些，两人和奏，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微雨，倒是更显悠远。
一曲终了，息昀眼前隐约有光，雨声也听了，飞琼蹦起来：“我要去练剑咯！”
风雩也颠颠跑出去：“我去练法术！”
剩下苍晗和息昀两人，坐在香雾缭绕，一时静谧的琴室里。
苍晗托着脸，凝视息昀：“想不到你还记得？”
息昀没抬头，随手抚摸琴弦：“什么？”
“我会鼓瑟这件事。”
“我还记得许多事。”息昀挑眉，“第一次见我便觉仰慕？我为何记得魔君当时满眼不屑，让我走远点，好心留我一命？”
苍晗脸皮厚，不以为意：“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也是年少气盛。”
“将近两千岁的年少气盛？”
苍晗捂住胸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仙君，现在不敢，现在苍晗最钟意的便是仙人。”
息昀轻声笑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苍晗靠近了自己。
“你又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飞琼：我当即决定成为偶像拯救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