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哥哥，我好冷啊。

就像是从心底弥漫开的彻骨寒意。

生成无数的冰锥，疼痛难耐。

就这样死去就好了吧？

就这样和哥哥一起，陷入永眠，就好了吧？

……去往一个美好的、不会有欺凌不会有争斗、不需要起早贪黑赚钱生活，不需要伤害彼此也能开心地活下去的地方……哥哥。你答应我要一起去找的。

天堂闭目即是——

“——朵娜。”

她猛地睁眼，看到的却是漆黑。不，不全是——无数零碎的发光点在眼前闪烁，一闪一闪，一眨一眨，就像无数注视着她的眼睛。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什么呢？

她不知道，而她只是听到那些光点对她说：

“你还不能停下。”

“——去西北方吧，孩子。”

“活下去。且，像他所愿的那样活着。”

说完这句后，星空便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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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猛地惊醒。

刚刚似乎有那样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然而她醒来之后，什么也记不起来。入目是略显空荡的卧室，窗帘缝隙洒入的阳光映照在洁白的天花板上，显出某种温馨的意味，让人联想到家庭与安心。

然而她却感觉身上到处都疼，下意识地掀起自己的衣物查看，每一寸皮肤都带着细小的刮擦伤痕，肩膀和背后更是痛得厉害。但是她已经没心思注意这些了，颤抖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打开门，正在客厅交谈的二人便映入眼帘——

“醒了？”谢涯很是诧异，“我还以为要过几天的。”

乔伊斯坐在沙发上，没有搭腔，只是转了转手中的钢笔，一抹血色缠绕上黑金的笔身。

朵娜有点惶恐，她下意识地捏住衣角——然后就意识到这不是她自己的那一件：“您好，请问、请问发生了什么？我就记得我好像，好像见到了哥哥……”

谢涯皱皱眉，他和乔伊斯对视一眼：“你这忘得还真是多啊。”

将不安的女孩安置在沙发上，客观地和她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朵娜怔愣之际，乔伊斯就不耐地开口道：“停止你的眼泪。我需要的只是答复。——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来这里，对之前的事持什么态度？”

他手上转着的钢笔血色更甚，透露出某种警戒而威胁的气息。

紫发的少女于是忍住泪水。

她缓了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我想起来了一些事……都是混乱的记忆。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自私和自负，没有即时将哥哥感染的情况上报，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我愿意接受审判。”

谢涯抱胸：“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朵娜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一族的名字是‘食人蟒’，”她低低地说，“以鳞片坚硬与体型巨大为特征，在情绪不稳定时容易失控，所以哥哥一直带着我隐姓埋名，避开战斗和刺激……但我不是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的哥哥他是一位非常正直的人。如果他当初有能力阻止，一定不会允许我做出瞒而不报的蠢事……”

“那么，为什么你哥哥感染后依旧保有意识？”谢涯问出之前那位天使最关心的问题。

朵娜抬起头，愣了愣：“……哥哥一直都是这样坚强的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乔伊斯语气淡淡，“每天，一座塔平均处理的感染体是一百只以上；总共2190座塔，那就是每天有二十万个有可能依旧活着的‘生命’消亡——”

“——这个消息要是被那位天使听去，估计要疯吧。”恶魔扯了扯嘴角。

少女看起来茫然得很，似乎对于这样一个兄控来说，兄长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都是正常的。谢涯只得作罢：“那还有另外的问题。你是带着你兄长的尸体走的，那具遗骸，你遗失在了哪里？而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不相信是巧合。”遗失之地这么大。

说到这个，朵娜的脸色苍白了起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有人告诉我，应该往西北方去……嘶。”

锐利的疼痛刺入脑海，少女痛苦地捂住头。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系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请宿主自行探索！】

似乎自从去了塔一趟之后系统就开始装死了啊，有什么联系吗？

而那道注视和朵娜反常的路线，会不会也有关呢……

依旧受制于人，谢涯暂且将这个疑点记下。

“乔伊，你认为怎么处理她比较好？”

乔伊斯瞥了他一眼：“头疼的事就扔给我是么。”

心思被看穿，谢涯讪笑，就听血魔依言回答：“向那位叫米利斯的天使回报吧，既然是塔里的人，就走塔里的规矩。”

谢涯点头，然而这时，系统却在他脑子里开口：【宿主宿主，这个小姑娘要蜕皮了唉！】

“什么意思？”谢涯在脑海中问道。

【她的血脉力量太强大啦，几乎就和大灾变前的…一样。——就是说，如果你现在把她带回塔里，她有可能再次失控的哦！】

谢涯：……

他转头看向沉默的女孩：“你是不是要蜕皮了？”

朵娜明显一愣：“唉？！”

“我应该还有一年才到蜕皮期……但是，好像的确会因为心境变化导致提前……”小姑娘的语气弱弱的。

谢涯扶额：“算了，过一段时间再让她回去吧。要是又在塔里失控，伤到人就不好了……”

乔伊斯看他一眼。谢涯看出了他想说的，抢答道：“我能保护好自己，不会耽误乔伊养伤的。”

血魔摇摇头：“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住哪里？”乔伊斯指了指自己被占领的客卧，“虽然我不介意，但毫无疑问的我们两个昨晚都没睡好吧。”

腾出客卧给朵娜住，他昨晚和谢涯一起住在了主卧。两个人显然都不是能习惯和别人一起睡的类型。

谢涯拍拍头，第一次觉得这间小别墅还真是有够小的：“我收拾一下三楼……”

“等等，”他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朵娜：“你的蛇形似乎力气很大……我是说，能帮个忙吗？”

——之前还发愁炸完石头怎么搬过来，这不就有解决方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