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上旬,Calista正式发布了以“重逢”为主题的新品广告,同时沈见川也官宣了代言人身份。
广告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十秒,但无论是画面切换还是场景布置都美轮美奂,加上薛韵的演绎和沈见川的名气,一时之间新品销量暴增。
而薛韵也随着这支广告的传播,一时风头正盛。
讨论她的人变多了,但由于素人的身份,网友对她也没有过多的认识渠道。薛韵始终保持低调,只是有几个粉丝天天私信她,薛韵为了不让她们失望,也会时不时拍摄一些跳舞的视频。
休假期间,薛韵陪伴家人的时间多了,因此她也发现,薛柏几乎整天整夜在外头跑车。
月港八月中旬暑气大,人光是坐着不动身上都汗津津的。薛柏依旧顶着烈日在外头工作,夜里也通常很晚回来。
病来如山倒,一次偶然的中暑直接将薛柏送进医院,薛韵说教了一番他这才闲下来。可没几天等病一好,人又不着家了。
八月底,薛韵的微博收获了小一万的粉丝,她的舞蹈视频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薛韵慢慢喜欢上这种受人关注的感觉,更加卖力的营业。
这天夜里她正在舞团练习准备拍摄最后一条舞蹈vlog,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以为是催她回家的电话,薛韵一开始没太在意。
直到那手机铃声不间断响了三次以后,薛韵才停下来。
“妈?”
高白斐见她接通,语气着急道:“小韵,快来市医院,你爸出事了。”
薛韵头皮一瞬发麻,有万只蚂蚁在爬一般,她僵硬举着手机,似乎不敢相信刚刚所听到的一切。
“什么叫爸出事了?”薛韵哽咽。
那端的人明显也已经失了方寸,只一个劲强调,“你来,快来就是。”
薛韵东西都来不及整理就冲了出去,坐在车上,她将所有不好的念头都设想了一遍。
往常薛柏有个大病,高白斐总是说不打紧、不打紧,现如今这么着急,看来是真的很严重。
薛韵害怕,她握着手机木讷地盯着前方,最后竟然哭了出来。声音很低的啜泣,薛韵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可司机还是听到了,好心问她“有没有事”,她的眼泪反而一下就止不住了。
她从不敢想象薛柏或者高白斐有事的情况,除了哭,薛韵找不到别的宣泄口。
“到了。”司机提醒她,见她泣不成声,司机大叔又说了句,“别想太多,会没事的,你赶快进去。”
薛韵急匆匆赶到急救室,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
等她稳住情绪,她这才发现门口除了高白斐,竟然还站着徐礼牧。
徐礼牧一脸担忧靠在墙边,手搭在高白斐的肩上,似乎是在安慰她。
他侧过脸和高白斐讲话,意外瞥见了几步之外的薛韵。廊间灯光幽暗,可他还是看清了薛韵红肿的眼眶,她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徐礼牧拍拍高白斐的肩膀示意,随后走过来试图搂住薛韵,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没给他一个眼神,只抬步往高白斐的位置走去,随后缓缓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着。
“妈。”薛韵叫她,可一开口哽咽的声音就出卖了她此刻的慌张。
高白斐轻叹口气,反手握住薛韵,轻声说:“没事,会没事的,你爸不会有事的。”
不知等了多久,只记得徐礼牧拿着手里的夜宵折返了几次,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对他们说:“手术很顺利,先到ICU观察一晚上,等病人醒过来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众人松了口气,薛韵问他:“医生,我爸是什么情况,身体没什么大事吧?”
“患者头部轻微脑震荡,比较严重的是他的腹部,应该是车祸时的应急反应,腹部撞击严重出血,右腿骨折。这段时间记得好好修养。”
母女俩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见薛柏被推出来,和医生道谢后便跟到病房外等着。
徐礼牧依旧提着温热的食物,见薛柏有惊无险,他这才开口说话。
“高阿姨,小韵,吃点东西吧。”
高白斐应了一声,见他拘谨地站在一旁,还是好心接过他手里的餐盒。
墙上的电子表显示此刻已经凌晨两点,几人眼底都隐隐浮现出红血丝。
徐礼牧劝说她们先回去休息自己在这里照看,不知怎地,薛韵突然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下寂静无声,薛韵也不敢大声质问,只低声问了他一句。
徐礼牧被问得突然,肉眼可见的慌张。
他看了高白斐一眼,随后说道:“我——我的车当时就在薛叔叔后头。”
“你们待在一起?”
徐礼牧心虚地抿了抿唇,声音很低,“嗯。”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
“好了!”高白斐打断她,“小韵,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管礼牧出于什么原因和你爸在一起,要不是他及时打电话,你爸恐怕会更危险。”
“可如果不是他——”
“小韵,先睡会儿吧。”
高白斐终止了这个话题,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去细究这事究竟是谁的过错。薛柏还躺在里头没有脱离危险,几人也焦急了一晚上,实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薛韵哑火,烦躁地瞪了徐礼牧一眼,终究是闭上了嘴。
很困,很困。一旦闲下来,困意骤然上升。
薛韵躺在椅子上,渐渐瞌睡起来。
几人轮换着盯梢,不知不觉到了早上。
薛柏仍旧没有转醒的样子,几人不免又急了起来。
徐礼牧一直守在她们身边,期间回去又拿了些吃的东西过来。
薛韵没什么胃口,神色恹恹地摇摇头。
“我送你回去休息?”他问。
“不用。”
“你眼睛都肿了。”
估计是昨天哭得太厉害了,再加上一晚上没睡,薛韵有些窘迫地拿起手机照了照,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好的一面。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薛韵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徐礼牧很大方,薛韵的吃穿用度都保持着以前的标准,他也确实宠她,所以即使那些人心里有多不爽,可因为徐礼牧的原因,薛韵依旧过得风风光光。
她爱钱,爱得明明白白。说她装模作样也好,说她爱慕虚荣也罢,反正无论如何都有他给她兜底。
薛韵确实享受这种感觉。
“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薛叔叔一醒我就来接你。”徐礼牧声音温柔,一脸耐心看着她,薛韵沉浸在这眸光中,一时有些失神。
她有些愧疚自己总对他如此咄咄逼人。
病房走廊巡视的护士推着车子经过,叮呤咣啷的声音敲醒了愣神的薛韵。
她起身,和高白斐说了几句话,对方示意她先回去休息,待会儿再来轮班。
车上,两人一路无言。
徐礼牧轻车熟路地开回薛韵所在的小区,她也没多问,也没邀请他上去,推开车门径直往小区大门走去。
回家后薛韵的脑子有点乱,混沌间迷迷糊糊睡着了。
……
徐礼牧的电话是在下午两点多打来的,薛韵睡得很死,一直到电话响了七遍她才慢慢转醒。
“喂?”
“醒了?”徐礼牧说,“收拾收拾下来吧,我在小区门口。”
“我爸醒了?”
“嗯。”
薛韵电话都来不及挂断,仓促洗了脸就赶往楼下。
他的车停在小区路口转角处,高大的身影靠在车头前,看起来有些沧桑。
“呐,喝点。”
薛韵将打好的温水递到他面前,徐礼牧明显有些受宠若惊。
不等他开口,薛韵避开他去拉副驾驶的车门,见他还杵在前头,她大声说了句:“不走吗?”
男人回过神来,将那杯子握在手里,随后小心翼翼放在了车门边。
薛韵到医院时,薛柏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高白斐站在边上给他倒水,看起来哭过的样子。
她将收拾的衣物放好,调整好心情后才走到薛柏床边。
他明显清醒多了,先一步叫了薛韵的名字。
看见他紧裹纱布的腹部还有打着石膏的腿,薛韵的眼睛又模糊起来。
她声线轻颤地喊了句“爸”,床上的男人笑着应她。
薛柏好像一夜间苍老很多,眼角的皱纹多了、侧边的头发也冒了白尖。
“爸,你吓死我们了。”
“爸爸的错,是爸爸的错,让我们小韵担心了。”薛柏喘了口气,又道,“没事了、没事了。”
徐礼牧在一旁鞍前马后,等薛韵嘘寒问暖完薛柏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礼牧?”
“薛叔叔。”
“你怎么也在这?”
……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当时你和我爸待在一起吗?”薛韵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徐礼牧见事情瞒不住,这才一一道来。
原来是有一次应酬他无意发现薛柏干起了代驾,见他那么辛苦,徐礼牧便偷偷将自己的熟人介绍给他,又害怕被拒绝所以一直没告诉他。
那天的单也是徐礼牧特地联系的,只是他也没想到会出意外。
“你——”薛韵哑语,想骂他多管闲事,可又觉得这也不是他的错。再三思量后,她只得将战火引向薛柏,“爸,咱们家到底是有多缺钱,你还背着我和妈妈去跑代驾了?”
薛柏见她气急,也不敢说话了。
病房内鸦雀无声,几人面面相觑,努力避开她的目光。
突然“砰”地一声,薛韵起身,将徐礼牧拉了出去。
“我知道这事怪不到你头上,可是徐礼牧,我也说过,希望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薛韵,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他反问。
薛韵咬着下唇思量许久,最终平静道:“你没出现的这几年,说实话,我过得也不错。”她直视徐礼牧,继续说:“曾经我也以为没了你、没了你的钱,我会过不下去。但是徐礼牧,你看,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薛韵,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可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不是吗?”
“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徐礼牧!”
“我说有关系,是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牵扯,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薛韵有些认命般叹了口气,“你怎么看我的我都知道。”
她凝视着他,再次回忆起从前。
其实她一直知道那个圈子里的人有多看不上她,家道中落,就是落毛凤凰不如鸡。风光不再,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
她和徐礼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也是他,在她落魄时拉了她一把。或许她区分不出这是喜欢还是感激,但她那时确实想过,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可现实却是,即使她再想留住这种生活,也不意味着她可以毫无尊严。
“那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