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警员们谈话，和警车的声音远去，杰克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逮捕，这对于他而言，是不幸但又幸运的一夜。

杰克坐起来，手心那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已经被汗液浸渍得看不出钞票的样子了。

他应该离开，离开这里。

想到这，杰克鼓起勇气，四肢并用爬到车门口，向四下观望。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外面，则是雷霆和滂沱暴雨，雨水涌入工厂的内部，向着更低洼的地方流过去。

钱，对，他需要钱。不能仅仅只是离开这里。

突然，工厂的更深处传来了惨叫声。

这声音，杰克记得他们。

是那些匪徒。

顿时，杰克的腿开始打颤，像中午吃的泡面包一样开始瘫软。

他不能，不能在这里倒下。

还有人在家里等着他。

像黑暗裂隙中投射而来的光明，在杰克的胸膛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下意识地拿起了那个红油漆桶，将它提在手里，杰克慌乱之中又多抓了几张地上的钞票，塞进油漆桶内，然后就忙不迭地滚出了车厢。

一条路，通往工厂的内部，里面是匪徒们惨叫传来的地方。

不能选。

另一条路，是工厂的外面，但是工厂外面是滂沱暴雨下的荒草地，一览无余，警员们可能还并未走远，如果杰克这时候出去，有大概率会被逮个正着。

向上的楼梯吸引了杰克的目光。

向上，对，向上。

躲起来，像匪徒们说的那样，躲过去，挨到雨停，或者即将天明，现在才十点多，等到凌晨3点左右，大部分人都睡了的时候，杰克就能够大摇大摆逃脱了。

于是，在直觉的指引下，杰克蹑手蹑脚地提着红油漆桶，顺着简陋的铁皮楼梯上方走去。

以杰克的身板和体重，这并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

工厂里没有光源，唯有暴雨打在工厂屋顶上“砰砰噼啪”的声音，和远处高楼大厦投射来的微薄霓虹光。

“咯吱——”异常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弃化工厂里回响。

杰克抱着红油漆桶，胆战心惊。

我靠在拐角的墙壁旁边，没有穿着夜枭的装甲，而是一身西服礼装。

“嗨，”看着这个瘦高的落魄之人，视若无睹地从我身旁走过，眼睛瞧着化工厂的一层，并未看向我的方向，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美好的夜晚，不是吗？”

“呃啊啊啊啊啊啊——”他先是木僵了几秒，然后抱着他的红油漆桶，踉跄朝着前方跑去。

蝙蝠侠从上方落到了我的身旁，双腿屈曲缓冲降落的冲击力，用不赞成的眼光狠狠瞪视着我，“为什么你在这？”

她指的是，为什么夜翼没有跟着我，为什么她的监控器显示我还在银行那边。

“我说，我要洗心革面，匡扶正义，和蝙蝠侠一起打击银行劫匪，然后夜翼就信了。”我笑着从工厂外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走出来，“也许她现在还在银行那边找我呢。”

蝙蝠侠一定在她给夜翼的微型耳机上面装配了GPS定位仪，我在我的身上也搜出过一点蝙蝠侠给的小玩意，只不过被我放进了【蝙蝠给我的礼物】盒当中。

发现我并不想正面回答她，她又发问了，“你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只是散步。”我调侃她，“就这么不喜欢看到我出现在你面前？”

“你不能图方便，把我扔进学校，再派个人盯着我，就了事，”

“我也要参与你的游戏，蝙蝠，你的夜巡游戏。”

“让我看看，我的妹妹撕下了她的伪装，真实面目有多大的能耐。”

似乎是对我的耐心到达了极限，蝙蝠侠又瞪了我一眼，冲着那个瘦高的人影追了过去。

工厂的二层，似乎只是为了方便工人们的操作，再往上，就是只有梯子能通向的楼顶了。

杰克站在梯子的旁边，犹豫不决。他的身体很孱弱，此前他并未尝试过如此激烈的运动，这导致他现在如同濒死般喘息着，汗液从额角流下，滚落在地。

往栏杆的下方望去，是一个被篷布盖住的圆形装置。

蝙蝠侠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杰克刚才过来的通路上，阻挡了他回去的路线。

“啊！”一惊之下，杰克手里的红油漆桶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然后“咕噜噜”转了几圈，向下方的篷布落去。

轻微的“噗”声，红油漆桶被安然无恙地接住了，只是向中间扯出几条褶皱。

“别过来！”杰克恐惧地大喊，他不知道对面这个生物，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蝙蝠侠不为所动，恐惧似是凝成了具体的形状，将空气也压迫得将要扼死对面的杰克。

“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杰克颤抖的手抓住梯子，想要往上爬。

一枚蝙蝠镖旋转着击中杰克上面梯子的踩踏处，并没有击中杰克，这只是一个警告。

但是杰克本人并不这么想。

巨大的体力消耗之下，加上孱弱的身体，他整个人向后仰，挣扎之下，腰部狠狠撞击在栏杆上，整个人翻折着，向下方的篷布跌去。

“不！”蝙蝠侠下意识地出声，只是他离杰克有一段距离，扑过去并未来得及抓住跌落中杰克的脚踝，随即从臂甲上以更快速度发射的钩爪，也不过是将杰克的裤子钩住撕扯开，仅仅减缓了下落的力道。

篷布将杰克吞噬了进去，带着杰克一齐沉入巨大化工桶的内部，桶内，未知的墨绿色浓稠化工原料，将杰克和红油漆桶一齐淹没。

“不！”蝙蝠侠趴在栏杆上，愕然看着这一切，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布鲁茜主人，根据您共享的画面来看，我并不建议您贸然进去救人，您身上的装甲无法承受这种强度的腐蚀。”

骇人的化学反应发出的“哧哧”声，接着，便是呛人的烟雾从化工桶浮上来。

“您还好吗，需要我帮忙拨打911吗，布鲁茜主人？”

“布鲁茜主人？”

我从阴影中现身，“有人因你而死，这感觉如何？蝙蝠侠？”我语调轻松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