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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第 1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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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传来的异样半分没有消停,识沂表现如它已然闲寂般,骤然冷静下来,讥讽中掺了悲哀,道:“距离最后一次剔去所谓七情六欲……也不过几年——在千万年光阴中着实算不上什么。怎么……只是这么点时间,这些东西便春风吹又生了?就这样,你都还是在逃避。”

闻岓面上终于是有了些变化,即便那变化并不明显。

那双总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头像只是冷漠。只不过在场两个人,互相之间谁都知道这副表象之下深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他赢了。识沂想。

“你骗不了我的。”所以越发如胜利者般泰然自若,“不论你想的什么,感受到的是什么……万事万物在你心里留下的痕迹越是明显,我感受到的就越是清晰——你看,眼下不就是——”

“你说够了没有?”

识沂笑着,却并未如他所愿沉默下来,“你再怎么想否认,也否认不了这事实。明知道,一天没能让我消失,这样的情况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这么些日夜,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一开始就不该选择这条路,还是应该后悔从一开始就不该收那一个弟子给自己徒增牵挂?

“不过事到如今,你后悔也好,不后悔也罢,都无法回头了。而我也不想回去了。她现在是我的,将来也只会是我的。”

旁人不会知道闻岓那双手,究竟得用多大的气力和怎样强大的意志才能控制住了避免暴露出哪怕一处因怒意而起的破绽。

哪怕只是放松一瞬,他都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忍住了,将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远称不上是“人”的东西大卸八块的冲动。

可他不能——他只能让自己冷静——他杀不了“它”,正如“它”杀不了他。

正因为如此,一切的打斗都只是最为愚蠢的徒劳。所以他不能。

“你恨我?”识沂应当是感受到了,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厌恶我呢?”

他们是永远被困在一处的共同体,谁也无法完全割舍开另一个人存在。他就是他,而他,也是他。

所以任何闻岓的情绪,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尤其这样一个难得的,他根本控制不住剧烈情绪波动的当下,一五一十都被传达到了他身上。

“可我身上并未有任何一处该被你憎恨。”他讥笑道。

识沂眼睫微垂下后,迎着耀眼的阳光抬起,像是金色的那光芒已经长在了他身上,竟带着些许朦胧,“若非是你,又怎会有今时今日的我?”

是啊……

若非当年他一心求道,一意孤行,非割舍掉了本存在于人身上最自然不过的那些东西不可,怎会有他?

而做出这些的闻岓本人又怎会不知,被囚禁在不见天日不得自由的逼仄之处无数个日夜,这本就凝结了几乎至今为止所有的,来自他本人身上的所有阴暗面,会衍生出何等磅礴的不甘!

“每天……其实也不该说每天,因我在地方根本不知外头白天黑夜……但不得不承认,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有朝一日终得自由该怎么活剐了你。”识沂面色平常到,好像这些话也不过就是稀松平常的话。而非字字诛心。

当然,也不一定能诛闻岓的心。

他不会有歉疚的——他为何要有歉疚?

他伤害的不是任何其他人,而不过就是在愿意承担任何后果的基础上,伤害了自己,有什么值得歉疚的?

“你终究不会感同身受我所感受到的是何等折磨……皆凭借着终有一天要将你挫骨扬灰的恨意支撑,否则我怕也是早该消弭在无边黑暗中,成了你乐见其成的,没有任何意识的废物。所以原本我该在剐了你之前,让你也去里头待他个千、万载,尝尝终年累月与漆黑寂静为伴的滋味——”话语中的憎恨在这一刻拔高到了巅峰。

却也戛然而止。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闻岓神色一滞。

他已然是胜者了,没什么可执着的了,“能让你都变脸的……你所珍视的,已经是我一个人的了。”他唇边含笑,带着怡然自得的意味,“改日我与她大婚,或许还能不计前嫌,送请柬去天同宗呢。毕竟你能养出来个,这么称我心意的弟子……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到此时他依旧在试探,他心里谈容分量到底占多少。

“从方才起……”闻岓终于开口。

隐隐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识沂也冷了脸。

闻岓一双仿佛凝结了霜雪而冰冷刺骨的眼睛里卷起风暴,“便听你胡言乱语,得寸进尺。终归也不过就是我舍弃掉的东西,少来妄自揣度——连人都不是的你,能懂什么?!”

这就戳了识沂的心了。

“我看不懂——到底是谁看不懂!!?你若没当那小弟子是块宝,何必为了她大动肝火,又何必事到如今还来纠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在做什么?明知解我的傀儡术只是白费力气,又为什么要做?!你什么时候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了?”

“谈容既是我弟子,那便永远是我弟子,容不得你来侮蔑!”

“……所以才说你是懦夫。”识沂哑然片刻后,冷笑道,“什么弟子……终究不过是敌不过你那点痴妄,连喜欢都说不出口,修什么仙?你有什么资格做神仙?”

“闭嘴!”闻岓就用这冷冰冰的模样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就配说?”

识沂心头那点火星子上被添了柴,加了油。骤然燃起大火来。

“我没有——你难道就有么!你还不是连说都不敢说!”他手往前一探。

空无一物的掌心像是拧来了空气,扭曲而成一柄锃亮长剑,直指闻岓面前。

而闻岓就迎着寒光笔直站着,不退不进,连风都不能叫他眼睛多眨一下。

“事到如今你也还是在逃避!”被激怒了的识沂口不择言,“口口声声为了修行摈弃杂念、摈弃欲念,是逃避;明明喜欢明明嫉妒,也还要冠冕堂皇捏个说法,也是逃避。亏你活了两辈子,你又懂了什么?承认自己就是对弟子动了心,有这么难?!”

“休得胡言!”

“胡言?”识沂说话更是无遮拦,“何谓胡言?我所说皆是实话!”一字一句再坚定不过,“你就是骗谁——骗所有人,骗她,骗你自己,也骗不过我!对,她是你弟子,是你徒儿——也是是你眼中唯一一个与旁人不同的,能让你上心的——”

一剑从头劈下。是闻岓再也沉不住气,召出剑来。

而在剑身接触到他之前,眼前活生生的人沿着被砍开的痕迹成了两团黑雾,只有嘴里的话没有停下来,声音也成了两道,“你的心乱了。”随着雾气消散飘去了远方。

声音像是在四周响起,而辨不清方向,“你很害怕是吗?一朝一夕中走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让她一点点渗透进了周身所有本该独属于你自己的位置。你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一路咬紧牙关走过来,看她从来不服输的模样,看她一天比一天更强大……起初只当是看不知多少年前的自己,可到底看她和看自己是不同的,自己看自己可不会觉得自己在发光……她那么耀眼,甚至一天比一天更为耀眼,也一日比一日更引人注目,于是你更在意,更无法忽视,也……更放不下。

“你在捡她回来的时候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时兴起捡来的小家伙,竟有朝一日能长成心间痣,剜也剜不掉吧?”

“闭嘴!”他目光凛冽,如冰霜凝聚成刀剑,直指虚空中一处。

识沂猝然现身,两股力道在空中碰撞,就又引得周边砂石都飞扬。

闻岓罕见有这样情绪外露且失控的时候。也正因为罕见,才更具震慑力,叫旁人只是看了这眼神也要不寒而栗。

但可惜了,给识沂看了是跟给瞎子看差不多意思。

硝烟散去后,他还不是毫发无伤,嘴里不停?

“扭捏是什么好品质不成?喜欢都喜欢了,大大方方承认了又能如何?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七情六欲根本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东西,承认原来自己早就动了心,承认自己竟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子——承认又能如何——若非你钟情于她,又怎会连我都——”

识沂躲过代替口头上的回答被送过来的一招。

灰土在身后炸裂。

他站稳后道:“你要是对她没有感觉,怎么会连我,都在第一次见她时动了恻隐之心?她本来早该死在那时候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的人?

“若非是你,若非是解封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我现在都不该这么清心寡欲地活着!你的邪念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东西,你该知道的吧?而这还不是因为你动了心!?还不是因为——你根本没能做到清心寡欲——那些被压抑的情感才会在我身上爆发!我喜欢她,不正拜你所赐么?!”

“你闭嘴!我与你本就不是同路,也不要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混为一谈!”闻岓甚是笃定,“我不像你,我绝不动心。”

得有多自信,才能说出“绝”来。

紧绷到仿佛只要再施加那么一丝气力就要断裂开来的气氛,在识沂蓦然轻笑的那一刻,被松开了,“这样就最好。”

他的松口出乎意料。

分明方才咄咄逼人的是他。此时竟这样轻易就松口了。

“反正……只有我喜欢她就最好了。”他笑道,“说到底你的喜欢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你明知道破局的方法只有那一个,却也没那么做不是吗?”

从闻岓没能把他带走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是胜者了。更不用说谈容还能稳稳当当待在他身边这么些日子……他能做到为了她放弃很多,闻岓却做不到。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你既不想放弃所有,不如就反其道而行——如以往……如你一直以来做的那般,只需动动手指将那些个不听话的,春风吹又生的嫉妒……”他巧妙地停顿了下,“愤恨再尽数割舍。一条路走到黑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之,若真能将所有□□撇干净,应该也不会觉得不过割舍小小一个弟子是多么难忍的事。”

他今日也是话多,“我也正好与你把话说明白了。从此,我二人与你桥归桥路归路。”

但任凭识沂话有多碎,闻岓其实并没有如他说的那般失态。不知在这段时间内知道了如何更好地藏起情绪,还是其实根本没把一个小弟子看得多重要……可若真如识沂所说,他其实早动了心,那么眼下所承受着的折磨应当也不小。

识沂手中长剑化一阵青烟消失,也恢复了自得,轻佻道,“我并不羞于承认想与她一生一世……最好是永生永世。也会遵循凡尘规矩,举办大婚……我还是挺想看看她穿红嫁衣的模样的……我倒不介意届时你也到场——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你亲手送别她,送到我手里,”他说到这儿,轻快笑了下,像是已然想到了那样的画面,“其实也不错。”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从来都是这么说的,谁人不知?只不过就是……这时候听来格外刺耳罢了。

仿若萦绕着天下人的嘲笑声。

是在嘲笑他,笑他的虚伪,他的强作镇定、自欺欺人、虚情假意……也笑他做了那为人所不齿的,控制不住对自己弟子动了心的人。不知羞耻。

识沂不知走了有多久。

清风阵阵,徐徐扫过,拂过脸颊,从身侧刮过。

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这座山头上已经没了光表象上可被称为树的东西。周身草木早已覆灭。

他一人站着,仿若遗世独立,颇为萧瑟。

嘴里那话翻来覆去地咀嚼,也不知能嚼出什么名堂来。

大婚……嫁衣……

简单几个字打着转儿的引他注意,带来仿佛已经铺展在他眼前的满堂红的场景,手指无意识抽动一下,伴随瞳孔在那一瞬的的颤动。

轰然一声巨响。

滚滚浓烟起。

半座山头,转瞬夷为平地。

而尘烟弥漫中,唯他一人,格格不入伫立着,纤尘不染,仿佛成了刀劈斧凿过一般锋利之下的半壁山崖上多少年不倒的石雕……

既然不喜欢、不重要,为何还要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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