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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换他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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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劝说到底有用,何况端木吟竹所言也确能使他共情,尚朋义最终留在月卯养伤。

端木医术了得,不过十日,尚朋义已能重操玄金,甚至略微舞上几下,剩下筋骨的伤势也只需好好将养。就在这百余日中,尚朋义头一回细细了解月卯,却也是毫不意外地被其理念所吸引,选择加入其中。

月卯之中虽不乏各行翘楚,名镇武林的顶尖高手却是难得,尚朋义很快获得了进入桂窟的资格,甚至能领二三十人外出办事。不过,每回他都会余出些时间去查家人和付东流的下落。

然而,付东流出行从来都是前呼后拥,鲜少落单,其余时候更是直接住在大阽皇宫内,几乎是无从下手。

直至顺华元年,先帝驾崩,关修德登基。

顺华皇帝暴躁多疑,付东流被逐出大内,御爪虽仍为阽皇办事,却也只剩益利交换。如此一来,更无人管制御爪行事,在其放任之下,御爪越发臭名昭著。

而除了为阽皇清除异己、残害忠良,付东流也一直有自己的“追求”。他常常假意拜入各派门下,待学成之后便借御爪之势围剿门派,抢夺典籍、兵器,顺从他的弟子通常被收作走卒,而胆敢反抗之人大都成了他手中亡魂。

被御爪迫害的无辜之人越来越多,月卯也吸纳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许多都是各派云游弟子。宗门覆灭,这些人皆身负血海之仇,而月卯虽也一直追查付东流和御爪,却迟迟未有行动,因此,听闻枪仙尚朋义一直执着于铲除付东流,立刻与他一拍即合。

顺华二年,付东流至南阳府追捕剑仙步识君。

四方仙修得是家传绝学,因而无门无派,通常是独来独往,手中又都有名动天下的宝器,正是付东流最喜下手的对象。

但话说回来,南阳远离阽京,又有天下最顶尖的两大高手聚首,也正是对付付东流的大好时机。

未曾上报桂窟,尚朋义传讯步识君,三十二派四十名仅存于世的传人随之齐齐出动。

截脉堂弟子最先出马,探查到付东流在南阳的落脚地;接着是白雾山弟子牧蛇入室,趁付东流外出之时,近百条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其卧房箱柜、被褥之中;其余各派弟子乔装打扮,学了当地口音,在付东流暂居宅院近处的路上摆摊叫卖......

而无常道大弟子,身为曾经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刺客门派唯一传人,为报师门之仇,也是在数日之前就替换掉了这处宅子里的花匠,只待付东流回来,将之一击毙命。

日至中天,尚朋义的馅饼摊子前人来人往,一旁贩鲜花的碧落宫女弟子更是没停下手过,就连青亭山道门弟子打卦算命的摊子竟也被围的水泄不通。

几人甚至开始暗暗担忧若是被这些买家误了正事该如何脱身,却突然闻得一阵雕啼。霎时间,眼前客人神色俱变,原本憨厚温和的神情陡然褪去,凌厉的杀气蔓延开来。

宅院大门吱呀打开,付东流从中缓步而出,以他一贯阴阳怪气的腔调道:“看来诸位对付某很是念念不忘啊,是要付某送各位去见见师长同门吗?”

众人身后不知何时又围了一圈黑袍御爪,个个执锐,神色森冷。

付东流却是哈哈大笑,“付某倒是很乐意效劳!”

他得意洋洋地在众人面前踱步一圈,而后解下佩剑上包裹的棉布,作势一舞道:“就用你们心中名门正道第一剑,如何?”

尚朋义闻言更觉不妙,忙看向付东流手中兵器,那一瞬他感到四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钝涩。付东流手中提的,竟是步识君的佩剑——长青剑!

“剑仙呢?”

“步大侠呢?”

各派弟子纷纷焦急责问,怒目简直要将付东流那一张粉面烧出个窟窿来。

“老尚啊,你千万莫要怪我,这位付老弟许我家财万贯啊。”自宅门内走出一道枯瘦身影,正是已须发皆白的剑仙步识君,他苦笑着走到尚朋义身前,语气里几分无奈又隐含几分自得,“你也知晓,这几十年来咱们名声太响,遭人嫉恨,我领全家老小频频奔逃,如今却依旧分隔数地,这位付老弟还允诺替我寻回儿孙......”

“条件嘛,一来是长青剑借他一年,二来今日留住你们。”步识君捋一捋飘逸银须,拍了拍尚朋义僵直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尚兄,听我一言,将玄金枪借他一载,教他个一招半式的,换个安顺晚年,这可是相当划算喽!”

“步识君,我在密函中同你说过,我的亲眷都死于这付东流的黑手!”尚朋义目眦欲裂,步识君字字句句落入他耳中都仿若尖刺,搅得他神智颇有些癫狂。

“尚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步识君意味深长地干笑几声,“付老弟如今是看老兄本领高强才会饶你性命,若是再不把握此次,就连小弟也帮不了你了......”

尚朋义深吐一口气,直接将涂馅饼的油料酱料一股脑儿倒在步识君头顶。

这位几十年风评甚佳正道第一剑步识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杵在原地,汤油顺着高耸的颧骨灌进脖子,打湿衣衫,而步识君的怒火也正如这滩蔓延着的黑酱。

没再多言,恼羞成怒的步识君抹一把脸,夺了付东流手中的长青剑旋身出招,尚朋义迅速从摊子支架中抽出玄金枪,直接接下临门一击。

二人三十年前曾经打过几回平手,如今再对上,依旧难分胜负。

然而其余各派弟子却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一人大概要对付七八个御爪,更何况这批人都是跟在付东流身边最顶尖的刺客。

付东流更是一个接一个地从容划过各派弟子颈间,激起一片血花,他使得正是无常道大弟子那把剔骨钩,取人性命易如取果剪韭。很快,各派弟子仅余三人,付东流倒是出乎意料地停了手。

他抬手轻动食指,黑袍御爪迅速自宅子内抬出一具尸身,定睛一瞧,正是那位无常道弟子。

御爪将他草草仍在地上,接着不断有人拈着四五条死蛇,撇到他身边堆成小山。

白雾山弟子见状立时嚎啕大哭,浑身颤动着跪扑到那一摞死蛇跟前,而下一刻,他就被蛇堆中窜出的一条小毒蛇卡住了喉咙,扭曲着面容,直挺挺倒下。

那是付东流放的蛇,只为看一眼他人丑态。

至此尚朋义这边只剩了他与截脉堂、青亭山两派弟子,付东流嗤笑几声,而后漫不经心道:“步兄且停手片刻。”

步识君愤愤瞪了尚朋义一眼,却也顺从地抽身出来,立刻就有仆从拿着为他擦去身上秽物。

付东流依旧慢踱着步子,“我留你三人,自是看中你们的本事与身份,不过,付某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如今再问你们最后一次......”

“一次都不必再问!”话音未落,截脉堂弟子忽然从天而降,一把短刀直插向付东流天灵盖。一众御爪急忙围拢过去,却见付东流一把抓住那名弟子的脚踝,像摔炮仗一样轻松摔到地上。

“啧......”付东流惋惜地蹲下身,拍了拍截脉堂弟子的面颊,而后将剔骨钩送入他喉头。

“尚公快走!小子只求您牢记血仇!”

趁此时机,青亭山弟子拼死将尚朋义推出合围,继而转身撞上付东流的剔骨钩,一手死死扣住付东流眼眶嘴角,另一手一拳拳向他面上砸去。

付东流死死闭着眼,牙齿发狠咬断了那道青亭山子的拇指。

尚朋义自知这二人是以性命换他生路,不敢犹豫,飞身窜走,只在巷尾回首一望。

青年半面鲜血,唇齿一开一合,要他复仇。

...

到了饭点,大营中生起火来,身上没伤的兵士抓了不少鱼,正好烤来吃。

烤鱼香气四溢,段傲白却觉心口一揪一揪地疼,扭回头来不敢再看,左瑛殒命前的惨状深深烙在她脑海之中,而尚朋义所述之中,青亭山弟子所为也正如左瑛那舍身一推。

尚朋义拍拍段傲白肩膀,“这些往事本欲一辈子藏在心里的,然而你我祖孙二人经历何其相像,老夫也只好自揭伤疤。”

“傲白,拜师那日你兄长曾寻到我。”

段傲白抬头露出讶然神色,而尚朋义肯定地颔首继续道:“你这个弟子我是要真心教导的,故而也向他打听了许多事。”

“那日他同我说了不少,我都一一记下——”

“我这小妹看似冷静,可当自信在能力范围之内时,却也常常意气用事,兵行险招,常常令我忧心,这点应是随了我们爹爹......还望尚公教导她时指点一二,小子以为,若无此弊,婵儿前途方不可限量。”

“我自深知你兄妹二人情谊深厚,便知你心境该是何等焦灼,然而首先要保住自身性命与手中战力,否则谈何复仇?此役失利既是你过错,亦非你之过错,你只要牢记教训,千万莫要因此生出心病——军中总要归于常态,该练兵练兵,该慰劳伤员便去......”

段傲白只觉心中乱麻终于捋顺几分,“傲白谨记师公教诲,谨记兄长愿景。”

拄拐回营,段傲白去了集中伤员的帐子。

随军的老郎中吴暨与妲绛不停在帐中奔走,仇玉、梳棉几人也帮忙绑带换药,霍行砚略通医理,此时正在帐外帮忙熬制各种汤药。

段傲白腿脚还未好,身上也没多少力气,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却又实在忧心,不由在帐帘旁张望了许久。

霍行砚见她久久不动,开口劝慰道:“郡主切莫气馁,世间鲜有不败之将。”

“自然,胜败乃兵家常事。”自白帝一役至今,段傲白终是露出些许释然神色,“我倒不曾泄气,我营水战之中歼敌六千也不是个虚数,可见只要摊开来打,我军战力远胜敌军。”

“我只是不解,这蜀军,怎么好似些偶人一般,丝毫不顾同伴安危,更不顾惜自己性命,几次遭遇,都像是只会冲锋一般......”段傲白缓缓摩挲着手上缠得厚厚的棉布,喃喃道,“那蜀王也是,将这几万军都投在白帝城内,就不怕被趁机打了老巢?”

霍行砚心神一震,却听段傲白自嘲叹气道:“也对,他没什么可忧心的,东南是苗人部族,北边有延徐陀、都仁二部,崇山峻岭将其包裹,便只有白帝城这一处入口,他自然是要死守白帝城......”

说到此处,却如茅塞顿开,段傲白不由放缓语速,同霍行砚对视之间,二人俱是在对方眸中读出一道疑问。

若是蜀军死守白帝城,那么蜀王该在何处?

是在白帝以身诱敌,还是在阆中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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