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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风波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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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傲白因常年未归,自己的院子疏于打扫,这几日就暂住在了双栖院。

清晨洗漱一番,段傲白正要去柳雁寻房中,却又瞧见高抬着下巴等在门口的赵琼露。

段傲白心知是自己醒来的消息不知怎的又传到了赵琼露耳中,暗道须得拔了长嫂身边这颗钉子。

不过,经过几日休养后,段傲白倒是有精神对付她了,于是端上笑面,抬脚上前,“赵姨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此?可用过早饭了?”

赵琼露也是浅浅一笑,却不像从前那样靠到她身边来。

她探头朝里张望着,“早用过了,雁寻呢?”

段傲白不动声色左移了一步,挡住赵琼露视线,“嫂嫂很好,不劳赵姨娘记挂。”

赵琼露左右瞧不到,索性站直了身子,道:“雁寻生产辛苦,做长辈的也总得表一表心意。”说罢朝身后招一招手,几名侍女迅速地端着一盘盘金银珠宝就要往院中来。

段傲白抬手挡住一名侍女,盯着赵琼露高声道:“如霜。”

如霜立刻带了柳雁寻的几名侍女出来,不由分说地接过托盘,而后躬身退了几步,立在院中。

“傲白替嫂嫂谢过赵姨娘了。”

赵琼露面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愠怒,却很快被她掩藏,转而收着下巴扬头道:“听说婵儿你为羲和取了乳名?”

段傲白颔首不答,赵琼露面上却带了丝怜悯施舍的意味,“羲和,倒是个好名字,不过,小娘子取名羲和,是否多少有些......犯颜了?”

段傲白还当她来是要用什么诡计,听到又是这些闲话,从容应道:“羲和是正支嫡长系血脉,如何算是犯颜?”

赵琼露盯了她片刻,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悄声说道:“也罢,婵儿,雁寻,我可是想过手软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了。”

说罢也不待段傲白答话,轻扭腰肢,昂首走了。

到这,段傲白也算是明白了,赵琼露今日来此是劝她们给段羲和改名呢。

瞧她那意思,虽说恼于没能直接害柳雁寻一尸两命,可如今段鹤来已死,遗腹子生下来又是个女儿,赵琼露大概是觉得如今的段益才已无对手,却仍忌惮着羲和这个在她眼里颇有野心的大名。

——若是羲和改了大名,她赵琼露便能“网开一面”,不再下手,若是不改,那便是段傲白和柳雁寻不识好歹、步步紧逼了。

段傲白眸底阴沉之色愈盛。

赵琼露,一个加害之人,怎好意思说心慈手软的?

回到房中,柳雁寻正倚坐在榻上,神色恹恹,面前摆了一桌子好菜,侍女如云正为她吹着热鸡汤,她却只伸长脖颈朝外张望。

段傲白踏进内厅,从如云手中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喂给柳雁寻。

见她无事,柳雁寻这才安心喝了汤,却仍忍不住问道:“赵姨娘说什么了?”

“无事,嫂嫂无需管她。”段傲白送了一勺汤到柳雁寻嘴边,给如霜使了个眼色,摒退了屋内众人,压低声音道:“咱们屋子里头有赵琼露的眼线。”

柳雁寻抬手捋着她的发尾,浅笑答道:“就是那个叫巧依的,我叫她跟在如云身边做事。”

段傲白眨了眨眼,“嫂嫂知道?”

柳雁寻神色中罕见的带了丝狡黠,“我若是除了这个,她很快又要送新的来,不如留着这个知道底细的,施以恩惠......”

段傲白了然。

柳雁寻从不是只会寻求庇护的笼中雀,她的长嫂,是飞得最高的大雁。

...

双栖院明面上有了段傲白这个段宏亲女,赵琼露一时间倒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她便也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日读书、散步、陪柳雁寻用饭,偶尔还去逗一逗朝朝,而待到伤处都再度结痂,她抽空回了一趟庆阳旧宅。

庆阳旧宅是段宏当年做将军时御赐的官邸,段傲白曾在这间宅子里出生长大,她娘亲的灵位也设在这里。

五月二十八,正是长孙岱忌辰。

去岁在鲁东府一心扑在屯粮救灾的事上,没能抽出时间回来祭拜,然而读过长孙岱的游记后,得知娘亲不愿被困在家中,段傲白便不再去她的衣冠冢。如今段鹤来身死泸寨,再加上朝朝出生,今年却是说什么都要来一趟,同娘亲说说话了。

柳雁寻才出了月,段傲白不放心她同行,独自一人回到庆阳。

城中倒依旧是从前那般繁荣景象,还有几位老婆婆将她认出,躬下身县主县主地喊她。

草草聊了两句,边就溜达着到了旧宅。宅子里除了门房园丁,再就只有长孙岱生前的侍女静澜。

同门房打了声招呼,段傲白径直走向了长孙岱的主院,推了推屋门,门轴便发出吱呀的声音,瞧着屋内用具还算干净整洁。这也多亏静澜姑姑一直着人清扫着,否则定要像间鬼宅一般蛛网遍布,落满尘埃。

静澜一袭灰麻衫,一如既往跪在蒲团上诵经,开门声响起,她也好似没听到一般。

段傲白走上前去,端正跪在静澜身边,她娘亲的灵位前。

她双手合十,静静听着,只觉分外安心。

过了许久,静澜偏过头来,淡然道:“阿婵来了。”

比起赵琼露这个管家的二姨娘,陪段傲白长大的静澜才真是她半个娘亲。

段傲白点了柱香,又将来时路边摘的几颗果子一一摆在供桌上,这才答道:“姑姑,我来看看母亲。”

静澜心思细腻,立刻觉察到她语气中的复杂心情,“家中有事?”

段傲白心知瞒她无用,便如实答道:“兄长亡故,长嫂诞下一女,取名羲和,乳名朝朝。”

“亡故......鹤来?”

段傲白颔首,“阿婵已铲除杀兄仇敌。”

静澜默然片刻,自袖中摸出一枚铜板,递了过去。

段傲白伸手去接,仔细一瞧,才发现这正是儿时三人作赌时常扔的那枚铜板。

静澜顺势握住段傲白满是血痂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阿婵,姑姑一直在。”

...

夜里段傲白与静澜宿在一起,静澜话少,只静静听着段傲白缓缓讲述这一年来的经历见闻。

边说着,倦意上涌,段傲白声音渐小,几乎就要睡去。

正在这时,外头却忽然传来嘈杂声音,似是兵器相抵的锐啸,夹杂着人们逃窜时的喊叫,还有纷乱的马蹄。

段傲白骤然惊醒。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四年前随段宏驻守青唐城时,几乎夜夜都有这样的骚乱。

可此处是距青唐千余里的庆阳,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静澜也坐起身来,将焚秽递给她,轻声道:“去瞧瞧吧,记得谨慎行事。”

段傲白提刀起身,大步出门,竟迎面撞见慌张而来的妲绛四人。

但来不及惊喜或寒暄,段傲白立即带着四人朝外跑去,而一出大门,竟见到一群扎着辫子的壮汉子,擎着火把挥着马刀,对着街上百姓乱劈乱砍。

红甲,是延徐陀部杀进城了!

段傲白眼疾手快一刀朝一名大汉劈去,身后四人也飞快地挥舞着兵器,门口这群壮汉根本来不及反应,纷纷抽搐着倒地。

救下的正是白日里那几位老婆婆,几人不断地冲段傲白作揖道谢。

身后再度传来吱呀一声,段傲白回头正看到将军府门户大开,静澜沉默地立在门口,让出一个身位,段傲白立刻送几人进宅子避难。

这时,一队段家黑甲军齐刷刷地快步朝西城门跑去,段傲白立刻招呼四人跟上,然而等军队到了城门处,延徐陀人却如一阵过境狂风,早已撤得没了影。

望着已被撞烂了的城门和一地狼藉,段傲白不解之余更是恼怒焦急。

庆阳,距长安仅仅数百里,与西虢、肤施同为长安之外的最后一道防线。北有兴庆,西有青唐城、金城,三座大城都是有重兵把守,延徐陀人远在关外,怎会一点风声都未走漏便攻到了庆阳?

她立刻出示段字令,安排众兵士在城中肃清延徐陀人,接着寻来了庆阳知县兼正巡检晁海。

晁海对延徐陀部今夜骤然来袭也是毫无准备,草草披一件外袍便上了城楼,是以见到段傲白时还披散着头发,甚是狼狈。

这晁海已年逾四十,到底也不是个讲究人,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见了段傲白直接跪伏请罪道:“末将请郡主恕罪!”

听得晁海直喊郡主,一旁段家军兵士惊诧不已,妲绛四人更是条件反射般地就要上去捂他的嘴,却被段傲白制止了。

段傲白将晁海郑重扶起,肃然望向面前或是惊愕或是茫然的兵士。

十几万的段家军,知晓她的只有定西营、殄虏营与精骑营这一万来人。

不能再继续藏锋了。

不论是为自己,为长嫂、朝朝,还是为定西营和段鹤来旧部,她都要在新朝争一席之地,她早有能力,她需要是名声,是战功。

定西郡主段傲白,从来就不是传言中病弱无才、无能、无功之人,她是随段宏打天下的定西营段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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