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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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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人钳制我,我自然做不到。不仅怀恨在心,还谋划着路上报复他。只可惜我懒得动弹,没几天就忘了。

几年之后,我连这件事也没印象。没想他还记着,小心眼儿,或许他一个贵公子第一次有人揍他,惹他注意了。

可我已没精力咋咋呼呼。

远处响起雷声。昏天暗日,又要下大雨。

屋内烛火如豆。

傅玄正用他讳莫如深的神色望着我,对我道:“可想起来了。”我点点头:“这么久的事了,对不住,我赔你玉。”

“不必了,我不是计较它,”他解释,“仅仅是回答公主先前的疑惑。”收拾了一下案桌,他又道, “那公主接着睡?”径灭了灯,从哪旮旯摸出把伞,合上门,借着雨光出去了。

喂!徒地剩我一个。

淅淅刷刷,风雨吹打窗棂,凉气穿过发梢,是极好睡觉的。我便裹紧毯子,倒头舒展四肢,竟真睡过去了。

还做个非甜非苦、非酸非涩的梦。

梦里,我掀开软帐,床榻上正躺着一个虚弱的美男子,刚受过刑:双手缚在背后,凌乱衣衫薄如蝉翼。

夜色遮住了他一侧,看得墨发柔软散在鬓边,娥眉侧骨如雪峰,长睫似月。一双凤眼宁死不休地瞪着我。俏鼻薄唇,嫣红细致,似浸过水光。

我眉间冲血,似乎有些晕乎乎。机不可失,我便欲把他上上下下地看:脖颈、臂肌、两肩……挺健如浸过淫雨的青石,伤痕似斑驳的擦磨。

我愈发贪婪,欲拽开他遮身的被子。却惹恼了美男子。

他刺刀的眼光剜来,吐出一个字:“滚。”要把我大卸八块。

我兴奋不已,见招拆招,对他道:

“傅公子,你也不想你的心上人受到伤害吧。”

他倒吸一气,闭上眼。别首,僵直身子。大有任君采撷,一死方休的意态。我哈哈大笑,掀开被子,瞪起眼睛往他身下看:

隔了纷飞大雪,竟一团雾气笼罩在那儿,迷蒙混沌。

看不清,看不清啊!

像被泼了一盆混冰的凉水,我打着哆嗦发冷。连连惊醒!既已天明。

破晓天光透过窗隙,略微刺眼。不远处传来几只鹩哥的怪腔怪语:“点卯了,点卯了”。

哦,我还在官署衙门呢。翻了个身,四肢酸痛,脑袋昏沉。还汗湿了棉垫。闻了闻,潮热,胭脂的怪味,可晾久了,会发臭。想着陪个谢,不至于被计较,便摸索整整理了衣裙。

外面恰有人打门:“醒了么?” “是谁嘞。”我坐在站在榻侧,没回过神。

沉默一会,“是我。”

我:“你是谁啊?”那人提声道:“官署之地不得久留,尽早回去罢。”我懵,原来是昨天长得好,跟我打过一架有点凶凶的傅公子啊。

见我没回他,傅玄道:“进来了。”我好累好困,敷衍“哦”一句。咯吱一声,他推门进来。逆着晨风,闪闪发光。我想起那梦,心情大好,问他:“什么时辰了?”他站在案边:“卯时二刻。”我爬下榻,伤筋动骨,踉跄趴着门:天灰灰鱼肚白,一线熹光蒙眼,头顶厚重阴霾。厅廊陆续有人来点卯,还有些人偷偷往我这瞄。

诶呀,真是公家之地。我哈欠连连,发愣许久。腹下泻了气,发出肠鸣。傅玄走来,说:“公主,衙内有些清汤面。”我:“我要吃。”还没吃过衙门的伙食。

他带我走进小门首,转角就是三间厨帐,明间里立一张方桌儿,几条圆凳。他拿了大碗去里头灶台从锅里捞了白面,置于我桌前。碗中清水白葱面,我翘起长筷子,卷一根面条放嘴里。没油盐。还发胀。

瞥瞥他,除却眼下有些青暗,整个人玉面细腻、神采奕奕。我投去同情的目光,“你,”我竟不知如何称呼,只说:“你该让厨役打包走人,这样吃,不长肉。你们衙门又不是临时衙门,没查几个案都饿死了。”他默一会:“这面是我做的。厨役不做早食。”筷子在我嘴里左咬右咬,没什么津味。我尴尬笑:“整挺好。”他望着我启唇欲言。

忽地,一个绯衣官僚流水般闯进来,是胡侍郎。胡侍郎踹息道:“小哥,你竟然这儿?”傅玄:“世叔什么事?”胡侍郎道:“董老问都察院的案牍。”“都送去了。”胡侍郎点头,看我一眼,吓了一跳:“苏小姐昨日没回府?”“下了好大的雨。”我说。胡侍郎尴尬往我俩望一眼,碾着胡子笑了笑,可想起什么,愁起眉,坐下又对傅玄说,“小哥儿这样兢业,考评之后,从翰林院散馆,有意愿去哪儿。”原来傅玄是翰林院庶吉士,来刑部观政,暂补一个主事的缺。

傅玄回道:“劳世叔挂心,部院去留凭吏部裁决罢。”见胡侍郎拿茶喝,便从柜子里又提出食盒,“家母做的。”揭开,是肉糜饼。胡侍郎道:“令堂贤淑好手艺。折煞小弟我了。”便拿起一块肉饼送茶吃。香喷喷。我一碗面没下口,也想吃饼。怎么不提前给我饼吃。

这厢胡侍郎心事重重,一会儿讲自家熬过了冬天,妻子妊娠,已是第四个孩子了。傅玄道恭喜。胡侍郎说孩子月酒要请他来,傅玄道一定。后来我晓得,胡侍郎有三个女儿,想要个儿子,但第四个还是个女儿。

胡侍郎东拉西扯。我瞅着傅玄眼色,他亦回望我,趁此我伸手抓了一只饼,油乎乎。他错开视线,唇角略扬。我当他默认,径直放嘴里。肉沫甜甜的。

只是谈着谈着,忽然戛然而止。

气氛一时凝重,胡侍郎干叹一口气。

傅玄问他:“世叔,究竟是什么事?”胡侍郎说:“昨天礼部李主事的命案,本来是交给浙江清吏司那边做,今早贺寅翁和董老商量,要交给小哥你。”摇摇头又道,“田郎中也不好拂却。你现在还是翰林院的人,事关制造司,宗人府和司礼监,又死了一个李主事,这样的案子,即便是令尊,也不会要你答应。”

似乎是牵扯极广的事,确是个烫手山芋。可杀人灭口,也该在夜深人静,一条白绫伪装畏罪自尽。而不是众目睽睽送毒酒,一个主事还没脑子喝了。

两人沉滞须臾,听得傅玄道:“世叔,李主事之死或许与此无关。 ”

“怎么说?”

“四月,浙江丝绸皇商曹家烧了贡船,监守自盗。四月底,部内顺藤查出制造司借宗师礼制横征暴敛。正罪火烧身的时候,任职仪制司的李主事,如何能纵情酒楼,毫无戒备。”

胡侍郎略有眉头:“小哥的意思是,李主事不知情,是为着别的事死了?”

“是。”他炯炯望胡侍郎,“世叔,有关制造司的内情我不明晰,我也好从其他地方着手。”

胡侍郎绷紧的弦松垮,呼气道:“最近部内都绕在浙江这事上,但凡风吹草动,就有些草木皆兵了。”能从皇商案攀扯到礼部,借机敲打苏尚书,在联合都察院那边掰扯司礼监,刑部上下怪不得热络上头。刑部尚书董慎将此交给傅玄,莫不是看重了他爹傅先生户部的势力。

妈呀,好棋好棋。可若是李主事不是为这件事死的,就不能给上面的人定“谋害朝廷命官”罪,线索也断了。

董尚书想让傅玄捅破这张纸。要是我,我就写一个小妾报私仇,毒害正房误杀李老爷。

捅个屁,自己去斗。

我忍不住一口把饼塞下。傅玄推来一盏茶。我回过神,见胡侍郎看着我,目光还有些警惕。我假作噎着咳咳:“昨天的事,我在场,也兴趣嘛。”胡侍郎点头,接着,仍对傅玄说:“既然小哥要查,我也不再劝。可如今,小哥你的处境也是很难说的,年初翰林院擢人观政,严老先生点了你到都察院。吏部陶尚书不肯,说严老先生是崔学士旧党,偏袒你,有失公允。要掣签。谁不知道,那才是真正可操作的。咱们董老这个脾气啊,我就不说了,冲到吏部衙门抢了公章,盖上你的札付。弄得这样哭笑不得。”说着,也无可奈何,“小哥你十来岁的时候,偶尔在国子监,我是司业,你找我指教,我都记得。我不愿看到你因是崔学士的学生,卷入那些倾轧算计中。我以为做刑部的司官倒比言官实在,可如今而来,是我错了。”

傅玄……他是崔学士的学生,五年前枉死的崔言的学生?

崔学士一生不立朋党,不辩亲疏,连儿子都走得远,唯一跟得近的,便是他独一的学生。

竟然是他。

胡侍郎大有说给我听的意思,让我这个假未婚妻,理解未婚夫的难处。不过此人古道热肠,却太随便、失分寸。看傅玄垂眸不语,我提声道:“这有什么苦恼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得争。”就算头破血流,跟我又没关系。他俩皆一愣。傅玄抬眼说:“吃饼。”我新拿一块饼,咬了一口。胡侍郎忽然笑了几声,说:“宦海浮沉,下辈子小弟真想做个女人。”傅玄冷笑:“若世叔真是个女人,又想接着做男人了。”胡侍郎叹气连连。傅玄忽道,这盒点心乃是家母的心意,还望世叔不吝带给令爱。胡侍郎谢了,道:“我得回去给董老复命了。”便收拾茶盏,执礼告辞。

我嚼着肉饼,一根头发缠在牙缝中。用舌头顶出,又不好意思拿手指去抠。手捏着饼,不舒适坐着。

傅玄在门边,回首问我:“公主,怎么了?”我侧头,拉出白头发丝,皱起脸道:“你母亲身为官夫人做点心这么好吃倒也难得。也不知何事烦恼了她,掉头发。”傅玄闻言,起身道:“饼是敝府的裴姨娘做的。才是我母亲。”

他竟然是庶生子。我摇头:“点心嘛,好吃就够了。”人,好看就行。我又问他:“傅玄,如果李主事真是因为公事死了,你怎么办。是照实,还是作假。”照实,公然与苏尚书,司礼监做对;作假,日后就有把柄了。

“照实。”他直截了当。

“为什么?”

“公主,是你,你也会做。”

嗯?

诶呀,你高估我啦。

筷子抵着口腔,弄疼了我的牙龈。

我舔了舔牙,细想在他的处境上,确实,作为崔学士的学生,若他是个恶官,贪官,那还有什么拉拢和提防。可要是退却,遮去锋芒,枉为崔学士的学生,还给政敌示弱哩。

突然觉得我有点卑鄙。或许我跟惨死的崔言没联系,无法共情。

阴云重重,还有些闷热。我吃不下,看着傅玄默默收拾碗筷,感到微微窒息。

衙吏忽然报外头有两个马夫,来接我回去。傅玄带我拐到大堂,衙门口。策马的杜太监滚来哭丧,二公主,真要奴婢的命。我道,甮说这个虚的。

石狮子旁,我从车里探头去看傅玄。他站在门首,逆着光,借由叶隙间初日晨曦,身形虚影白线,侧鼻唇廓踱了层荧色。

杜太监鞭马时。我朝傅玄招手告辞,“多谢你啦。”他却立即转身,走进衙门。寂寂寥寥。

什么人嘛。

他老师,崔言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当时十六岁,是何种心情。我都不明白哩。

不过我干嘛要明白他。又不让我亲亲抱抱,摸一摸。

还未到棋盘街的公馆,街衢喧闹,嘻笑怒骂,皆有。我突然想起,我忘记跟傅玄讲床铺的事了,待他回去,发现酸酸臭臭,要嫌弃我了。

算了,哼,嫌弃就嫌弃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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