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请香热闹非凡，甄婉挎着秦氏的胳膊，由家丁和婢女开道，迈着步子慢慢的往里走。
这庙占着半山，金瓦红墙倒是气派，院中烟火浓郁，来往皆是香客。
甄婉捂着鼻子不适的打了个喷嚏。
秦氏看着她笑，“定是有人在想你。”
这原先是甄婉以前哄秦氏的话，没想现在却用在自己身上，她皱着鼻子嘟囔，“定是马姐姐说我迟到。”
秦氏疑惑，春雨得了甄婉的允许，就细细的将她们约好在这里的事情给说了。
“约好的时辰，你这般迟才到，一会被说可是你自己活该。”
秦氏要去上香，祈求家人平安顺遂，甄婉跟着学着模样，看着金身佛像，在心里感恩。
今生占了这般好的命格，许是几辈子的福气都用了才换来的。
只是不知离开的甄婉儿是否去了她的那个世界。
在心中默念半篇心经祝祷，甄婉上香后扶着春雨的手站起身子，转头去扶秦氏。
秦氏道：“求了平安签，要去主持那边批注开光，你带着春雨和家丁去后院寻寻，看马家可到了。”
甄婉应下，“那母亲忙完让人来后院唤我一声，我给您留份梅花糕吃。”
“去吧，姑娘家一同说说话。”
甄婉带着春雨出了殿，一路上两人左看右盼最后就是在桂花糕前找到了马娉婷。
她与甄婉一般，也穿着素色襦裙，只在外面罩了一件青绿色的袄子，梅花从她头顶飞落，给人填了一抹艳丽。
“好你个甄婉，来的这般迟，若不是看见你院里的丫头在这买糕，我可就要去你府上找你算账了。”马娉婷攥着拳头上来要与甄婉算账，被人一把给抓着捂在了手心，表情愣了一下脸即可就红了。
马娉婷：“你这般是做什么，哄我也没用。”
“好姐姐，我一会请你吃一锅的梅花糕赔罪。”甄婉装着一副可怜模样，眼睛却盯着糕点，“妹妹的话本子快看没了，你那可有新得的？”
“胡说什么！”马娉婷看了眼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小声回话，“有是有，可我出门没带。”
“那一会我让春雨去你府上拿。”甄婉高兴的眼睛都亮了，拉着她的手就去做糕点旁边等着，“姐姐可定了？”
“这锅可不是我的你也轮不着。”
“无妨，”甄婉笑着，挽着她的胳膊亲密道：“我母亲还在前面与主持说话，我们等下一锅就是了。”
不一会，锅盖起开，米香四起，甄婉鼻尖煽动，闻了个饱。
马娉婷笑她贪吃，拉着去一旁的梅花树下，“有丫头在排着队，何必在那干看着。”
甄婉笑了笑，眼睛却还盯着，生怕下一锅还没轮到自己。
许是为了酬谢香客，今年的梅花糕做的格外多，几个大的蒸屉一起做，小沙弥将做好的糕递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甄婉想着，等到了自己，可听见几句。
她不知的是，梅花树下，襦裙翩翩的自己已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目光晶亮，笑容艳艳，梅花跌落时她与同伴一同说笑时的样子都别有一番意境。
“子成这是看什么？”好友杜仲见他不动，疑惑开口。
姜戍收回目光，转眼看向前方，淡淡道：“没什么。”
今日他来给父母油灯添香火，被友人拉着过来买梅花糕，没想到却被迷了眼。
“子成今年的愿望可是许了？”等候有些无聊，杜仲便闲话了几句，“家中长辈催促，要我早些成家，烦人的很。”
说罢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双亲不在，这时候说这些实在有些不合适。
“不要多心，我已习惯。”姜戍往树下瞥去一眼，等候的姑娘已经离开了。
他掩掉眼底的情绪，淡然道：“我没有许愿。”
愿望都是些虚妄，他只看重当下。
“到我们了。”
甄婉捧着梅花糕吃的满嘴甜腻的时候，见马娉婷一直回头张望，含糊道：“姐姐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你眼中就只有桂花糕。”马娉婷嗔了她一眼，“刚刚买糕的人群中有两个少年郎，你就没瞧见？”
“姐姐，我一心就看着糕点呢，关注少年郎做什么。”丫鬟都捧着糕点跟在身后，两人说话还是小声，她咽掉嘴里的东西，才笑着反应过来，“姐姐这是瞧上人家的姿色了？”
大周风气不紧，男女虽有避嫌之处，却也有自行婚配的例子在。
“红鸾星动，姐姐这新年的第一签怕不是求的姻缘？！”
马娉婷捂着她的嘴巴，娇笑着闹着，险些撞到一旁的妇人。
红着脸说道：“我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想让佛主赐我一段恩爱美满的姻缘又如何。”
“姐姐早与我说，妹妹派人将你看好的那人绑了来，若是对方同意不就促成一段佳话？”甄婉越说越不像话，气得马娉婷动手轻轻打了她一下。
“你还这般取笑我。”
“妹妹只是想告诉姐姐，不要把俊俏的脸庞当饭吃。”甄婉对着春雨招了招手，又拿了一个放手里慢慢的啃，“马伯父会为你筹谋的。”
她们这些姑娘家，到了议亲的年纪终究是要听从家中长辈的，甄婉十分清楚，所以从不在这些自己不能做主的事情上花费心思，“话本终究是话本，姐姐可不要糊涂。”
“父亲与我说过，母亲也经常带我去参加诗会，那些公子说话酸腔，喜欢说教，实在让人讨厌。”马娉婷对着甄婉抱怨，“怎么就找不到如话本子里那般的男人呢。”
“嘘......”甄婉用带着糕香的手指阻止她说出后续的话，“姐姐还是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马娉婷不是没有，而是不甘。
“那些话本子害了姐姐，以后都送来给妹妹吧，妹妹不会轻易被人哄骗了去的。”甄婉吃完糕点，接了春雨的帕子擦手，“姐姐结束可是要回府？”
“不回去还能去哪？”马娉婷无聊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垂头道：“今日是特意求了母亲才出来的，午后表舅一家来访，我得陪着。”
“这个妹妹帮不了你。”甄婉十分真心，道：“我看到母亲了，姐姐不如与我们一同回去？”
“有家丁护送，劳烦你们做什么。”马娉婷往前走，道：“我去与夫人请安，你在家中等我，过几日去寻你玩。”
“好啊好啊。”
回府的路上，秦氏将开过光的平安福交予一个给甄婉，笑着说道：“我请大师开了光，又问了几句你姻缘的事情。”
甄婉拿着福纸愣了一下，“姻缘？”
“说你命中得遇红曲星，未来夫君定是个有才的。”秦氏不在乎门楣，失而复得只想女儿开心顺遂，可即便如此听了这话也还是高兴的，“你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我得让你父亲给你相看起来。”
刚听马娉婷说过俊俏郎君，那时心中还庆幸还好现在自己还未到时候，哪成想话题会转变的这般快。
“女儿还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秦氏拍着她的手，轻声道：“哪是说定就定的，你父亲眼光高，想要他满意怕是不容易，我们就你一个女儿，定然是要给你最好的。”
甄婉不再言语，知道这话既是开了头，那肯定是要提上日程的。
春雨跟着马娉婷回府拿书，甄婉院子里的丫鬟伺候她换装，待结束后就退了下去。
屋内没有别人，甄婉便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嘴里吃着果干等着春雨回来。
半个时辰后，春雨带着东西回来，一进屋见她这般连忙道：“快到午饭时间了，姑娘换好衣服去前院吧。”
甄婉懒着没动，她接了春雨的东西，没什么情志的翻了翻，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我乏了，这会也不饿，你去与母亲说，我想休息。”
还过着年，这便有些不合适，春雨只能哄，“好姑娘，今天可不行，过着节呢。”
甄婉还没从秦氏的话里调出情绪来，表情恹恹的不搭腔。
瞧出她心情不佳，春雨只能继续哄。
许了今夜让她多读几刻话本子多吃些糕点这才把人拉出房门来。
前院，秦氏正与甄辅说话，将马娉婷夸了几句，顺便把话题转移到了甄婉的婚姻大事上。
“听闻马家已经在给姑娘相看夫君了，咱们婉儿年岁也近了，老爷还是要多注意些。”
甄辅点头，“这事我仔细着呢，定给婉儿挑个好的。”
“大师说婉儿命中得遇文曲星，说不定这届学子中能有好的。”秦氏对于大师的话信为真言，让甄辅注意这些。
“只是婉儿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我说了句她倒是失落起来了。”
“不懂这些罢了，又不急着什么，有适合的再说。”
下人进来说小姐到，秦氏和甄辅赶紧去了前院。
二人一进屋就看见甄婉翘着手指在偷吃，一旁的春雨阻止不及，目光正好与秦氏撞上。
“侯爷夫人安。”春雨没有规劝住自家姑娘，服身一跪，“奴婢有罪。”
秦氏摆了摆手，并不生气，“定是她胡闹，你劝不住也没法子。”
甄辅咳嗽了一声，甄婉立刻乖乖站好，屈膝行礼，“爹，娘。”
“饿了就差人来说一声，这般没规矩怕是以后要被婆家嫌弃。”甄辅原本只是一句玩笑，倒让甄婉红了眼。
“你这......”
“之前母亲就说要给女儿定亲，如今父亲也是这话，可是觉得烦了？”
秦氏与甄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