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岚今天早晨完成训练后没回办公室，他开着车再次去了Rosette附近。在车上他拨通电话，约八爪出来见面。

八爪是个人名，确切地说，江湖诨号。

八爪以前是个惯偷，专在大都的地铁上偷偷摸摸掏人口袋，搞点小钱谋生。项岚当时在维安部供职，隶属于国/土/安/全/局，跟的都是大案要案，对手常常是境外恐怖组织，这种小贼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架不住八爪运气背，三次在项岚执行盯梢任务时，在项岚眼皮子底下动手。

第一次项岚分不开身，也担心自己暴露，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工作”。第二次项岚可是腾得出手的，他揪着八爪下了地铁，扎实威胁了一顿，八爪发誓赌咒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违法的事。项岚没功夫把他扭送到治安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三次又被项岚撞见的时候，项岚都无奈了，没救，喊治安过来收人吧。结果八爪一连串的“哥啊、亲哥”地叫着，眼泪汪汪憋出几个字：“生活艰难啊”。项岚没绷住，噗地笑了下。

八爪可算逮到机会了，抓紧求饶，主动说自己常年在东区地头上混，地熟人熟，亲哥想了解什么信息，他一定给打听到。

这意思就是主动报名，想当项岚的线人。项岚听他说话，好听的话张嘴就能说上一连串，还算机灵，说不定真有用。抓个小偷，说出去都丢人，要是能使用起来，那就好多了。

项岚后来试了他几次，还成，肯定不像他自己吹的那样啥情报都不在话下，不过一般的鸡零狗碎，他还能给打听出个一二。

项岚干脆自掏腰包，三不五时给他点零花钱，把他养成了自己的一个小线人。算起来也有3、4年了。

项岚走到约定的街角，这里距离Rosette还有4条街，不用担心撞上那天的顾问。

没过一会儿，八爪一溜小跑从他背后的方向赶过来。项岚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他。还是那副小精豆子的样子，皮肤黑不溜秋，偏矮，光头，穿一件脏兮兮的仿皮夹克。

“哥！您久等啦，我这紧赶慢赶，还是劳您驾让您等我了，该死该死”。八爪离着几步就开始打招呼，一双眼睛习惯性地左右转动。

项岚不知道是他常年的维生手段使他养成了没事就到处乱瞟的习惯呢，还是天生他的眼珠子就不安分，基本上没有安静呆着的时候。他这个特点经常让项岚感觉不适，不过这不重要。

“有阵子没见了，你忙什么呢？”项岚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离他两三步远。跟八爪混得太熟对自己只有坏处。

“对，忘了给哥报告，我半年前入了帮会，现在小弟我算是有老板的人啦，不是个单蹦儿的独爪了“。八爪很有些自豪。

独爪是江湖上称呼耍单的惯偷的，如果说一个人是独枪，那就是习惯明抢的。

最开始项岚还以为这货能被称呼为“八爪”，可能偷技高强。后来才听说，这是说他干起活来就像缺俩大拇指。一双手少了俩大拇指，可想而知这双手有多废。

八爪失手估计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还能囫囵个儿地勉强活着，大概主要是靠嘴皮和脸皮，主营业务似乎指望不上。

“哦？哪个呀？”

“铁头帮！那在咱东区，可是很威风的”，八爪的自豪溢于言表。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谁，立刻又换回谄媚的模样，“不过在哥面前，跟只蚂蚁也差不多，哥说掐死就掐死了，小弟我还是拿哥当亲哥看，老板不老板的，跟咱亲哥可不能比”。

项岚皱了皱眉，又想笑，铁头帮？不可以没文化没品味到这种地步。“干什么的，你们帮是？”项岚没听说过。

“嗨，入不了您的法眼，卖几个牌子的啤酒，顺便，收点其他的嘿嘿，小钱”。八爪恭顺地回答。

就是保护费呗，真是帮派的最低端。项岚懒得多问，转向今天来的目的：“Rosette，你熟悉吗？”

“啥？哥？”八爪很疑惑。

项岚慢慢地重复了遍，“那个大美容院”，指了指Rosette的方向。

“哦！肉丝来！知道知道，哥，咱可收不了他家的保护费，再说他家也不卖啤酒”。

项岚瞪着他，肉丝来？好的吧。“没问你保护费的事，你帮我盯着他们，行吗？”

“行行，哥您想知道什么？我多打听打听。”

“看看他们平时都卖些什么产品，有没有特殊的大客户，或者见不得光的服务。别想歪了，不是色情服务！”项岚眼瞅着八爪的表情立马就闪现出了淫邪的意味。

“那啥叫见不得光的服务啊哥？”八爪一口一个哥。

“就是不打听不肯说的服务”，项岚解释道。

“那不就是，那什么的服务吗？都不敢公开说”，八爪赔着笑。

“行吧，要真有也行，你一并打听了吧，反正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跟一般美容院不一样的地方，你都告诉我。懂了？”

“懂了懂了，放心吧哥”，八爪连连点头。

项岚抬了抬下巴，“你的传输器呢，拿出来”。

“哟，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这还啥都没告诉您呢”，说归说，八爪急忙掏出了他简陋的山寨传输器，“老让您破费怎么好意思呢哥”。

项岚理都没理他，点对点地向他的传输器里转了一笔小钱。

八爪很开心，“谢谢哥，您真是我亲哥，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项岚走进办公室，看见萧渊就想起“女朋友”，他憋住笑，一本正经跟他打招呼，“我来了哦”，他走到萧渊对面坐下。

“出去办事了？”萧渊抬头看了看他。

“去找了个小线人”，项岚没打算瞒他，工作搭档，首先要互相信任。萧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对自己也是完全敞开的，就该这样。“让他帮忙盯着Rosette，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动静。我也安排了梁晓秋监听，到现在还没什么特别的”。

“哦”，萧渊点点头，“不是新发展的线人吧？”

“不是哦，以前我在维安部的遗产”，项岚笑嘻嘻的。

萧渊摇了摇头，“别用这种词”。

项岚立刻想起赵文，笑容马上消失，“抱歉，我有时说话不过脑子”。

“没关系，只是觉得不太吉利吧。这个线人好用吗？”萧渊不愿过多讨论这个话题。

“凑凑合合，大事他可能打听不出来，鸡毛蒜皮的能挖出来不少。反正他经常混东区那一片，聊胜于无吧，我们天天去盯着也没必要嘛。哎对了”，项岚想起萧渊那头来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啊？有进展吗？”

“他们白天去西北区浮石桥下的一片租赁工厂干活儿，晚上把东西带回居住的地方继续工作。我猜测，交货期应该很近了。我明天再去盯半天看看”。

项岚刚想说话，他的传输器亮了。

武清远的声音通过传输器传来：“项岚啊，邀请上萧组长，来我这儿坐坐？”

作为主管领导，用词可真够客气的。项岚不敢怠慢，“马上到”。

挂断通话，项岚看着萧渊，“武主管有请，我俩”。

萧渊站起身，“那走吧”。

武清远的心情不错，不过一般情况下他总显得挺开心。

“萧组长啊，回来有几天了，感觉怎么样？”武清远向来关心下属，细致入微。

“还可以”。萧渊的态度冷冰冰的。项岚估计他们以前的沟通状态跟现在也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项岚还是很优秀的。不过，毕竟他还年轻一些，有什么他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跟我说，我负责指导他”。这话明面上是在讨好萧渊，实则讨好的是项岚。

就连称呼上都是称呼萧渊的职位，对项岚则称呼名字，明显更为亲近。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明，项岚是他武清远的自己人，跟你萧渊算是外人。

萧渊对官场内部惯用的拉拢踩踏手段不屑一顾，只“哼”了一声表示回应。项岚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对于武主管的这一面他还是首次遇见，略感诧异。

“目前你的重点工作方向是什么呀？”武清远毫不在意，依旧和颜悦色地询问萧渊。

“关于打伤项岚的武器，我正在调查相关线索”。

“不错不错，现在查到哪一步了？”

“还没有明确的”，萧渊不愿多说。

“我看这两天执行组经常出外勤嘛，萧组长也不在单位，去哪里调查了？”武清远不肯放弃这个话题。

“排查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武清远又转向项岚，“萧组长的工作你知情吧？你们是搭档，信息都共享了吗？”

项岚已提前猜到话题的走势。但如果否认，不仅与事实不符，还会显得萧渊的工作作风过于强势独立，缺乏团队合作精神。承认吧，武清远多半要问自己细节，萧渊又明摆着不想多说。

快速地权衡之后，项岚决定不能说假话，对萧渊不利。算了，他不愿意跟武清远沟通，自己多承担一些吧。于是他点点头，“是的，我们在工作上是充分沟通的。”

“那萧组长带队去哪里调查了，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