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岚第三次走回来，坐下，“王经理？你最好别耍我，不然我三个月都不来了”。

“不敢不敢”王永正汗都要滴下来了，“你想知道个啥”。

“这批货谁定的？”

“花勇。我不知道他大名叫啥啊，他最开始叫花脸勇，脸上有一大片烧伤的疤。不过他脾气暴，不爱听人这么叫他，后来大家就改口叫花勇”。

“有他照片什么的吗？”

王永正很震惊，“这上哪儿有去？我存他照片干嘛？”

“你认识他时间不短了吧？”

“也不长，5、6年吧，一起混过一阵子，我俩差不多岁数。后来他出息了，听说加入了虎蛟帮，我们往来就少了。前些日子他来找我定这批货，也算是熟人，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妈的就给了定金，我这把算折了吧。长官，我交代了，能把东西还给我吗？”

“看你态度”，项岚还有问题没问完，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

王永正察言观色，“长官，我会感谢你的。

“嘿嘿，”项岚一笑，“王经理有点懂事，行了说正经的，都几点了”，他抬头看了看时间，“这批货他用来干嘛的？”什么样的感谢项岚都不会收，但为了不影响王永正的交代顺畅度，他敷衍了一句。

”我真不知道。设计图样都没给我，就去我们现场教了两把。图样还是我们工人自己画的”。

“他平时怎么联系你？”

“打电话，我把号码找出来给你”，王永正示意他要掏兜。项岚点了点头表示允许。王永正的双手还拷在一起，他费劲地从口袋里翻出一个传输器。一番操作，报出了一串号码。

项岚听过就不会忘。他继续问，“知道他平时住哪吗？”

“城南贫民窟。来找我订货的时候，我俩聊过。我当时还想呢，虎蛟帮名声那么大，也不咋地嘛，还住贫民窟”。

“约了交货时间？”项岚没理会他的感想。

“不算今天的话，还有四天。我还差着一半呢，真是急活，没日没夜的”。王永正抱怨。

“那你们今天还还地方？要去哪啊？”

“真他妈的鬼晓得哦，花勇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我们换个地儿继续干，他都给安排好了。来三辆车，两个人坐一辆。我说用不了，哎呀我们挤惯了，他就让我听他的，别废话。完了就给我们半个小时收拾，我们死赶活赶，落下一大堆东西。长官，我损失真的太大了，你千万想着些我啊，帮帮忙”。

项岚心中一凉，明显是临时收到风声啊。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上午的盯梢被发现了？“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走？”项岚逼视着他。

“不知道，长官！花勇通知我的”，他双手往前推自己的传输器，“你看，你看，还有记录”。

“解锁”，项岚命令他。王永正立刻看向他的传输器，便宜的传输器一般都通过虹膜解锁。ITMA配置的传输器如果检测不到使用者的组合认证信息，不会打开。

的确是刚才那串号码，时间也吻合。项岚放下传输器，心里有些沉重。

“长官，你看还想知道些啥？”王永正主动问他。

“先这样吧”，项岚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长官、长官，那我呢？”王永正急了，“我啥时候走？”

“你等两天的”，项岚开门就出去了。

王永正在背后还在大喊，“长官，你不能耍我呀”。

“老老实实呆着”，项岚说着走远了。

项岚往共用办公室走去，顺手向情报组组长侯文进发送了通话请求。

“项组长？”侯文进斯文的声音传来。

“侯组长，你这会儿在不在总部呀？”项岚也比较客气。

“在，有事？”

“是的，能不能等我45分钟左右，我去找你，当面跟你说”。

“没问题”。

项岚走进办公室，萧渊捧着他的阅读器，抬头看看他，“搞定了？”

“呀？你怎么知道我搞定了呀？”项岚奇怪地看着他。

“你的表情”，萧渊简短地说，他站起身，“招出谁了？”

“我的表情那么容易解读的呢？”项岚非要耽误功夫跟他扯闲篇，反正已经跟情报组说好了。

萧渊无奈，“你想听是还是否？都可以满足你。我们可以继续谈工作了吗？”

项岚大摇其头，“都不是。你知道吗？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的表情才对你不设防”。

“你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吗？”

“嗯，怎么说呢”，项岚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一个直白的“是”或“否”的问题，这就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工作时间怎么八卦起来了呢？”项岚立马教育起了萧渊，“他供出了订货的，花勇，听说过这个人吗？”

萧渊毫不遮掩地对着项岚翻了个大白眼，“没有”。

“嗯，我也没有”，项岚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们要回去找情报组组长。你认识他吗？”

“不”。

“我认识，走，我带你也认识一下。快走，快走，工作了”。

萧渊气得在他背后又翻了两个大白眼。

侯文进四十出头，文质彬彬，戴着一幅黑框眼镜。他于两年前空降ITMA，跟萧渊并无交集，与项岚倒还算是熟悉。

近视眼这种细枝末节的生理小缺陷，在医学界里早就属于轻易解决的问题了。现在戴眼镜的人多半用来装饰。不过侯文进的这幅眼镜真的有近视度数，他的生活习惯相当老派。

项岚领着萧渊走进侯文进的办公室，“侯大组长，好久没看到你了哟”，他爽朗地打着招呼。

侯文进站起，迎接他们，“你忙，我也不清闲，我俩在单位碰个面不约好时间都不行“，他转向萧渊，“这位是，萧组长吧？”

项岚竖起大拇指，“果真是情报组组长，不用我介绍了”。

侯文进向萧渊伸出手，“大名久仰，侯文进，请多指教”。

萧渊也伸出了手，“不敢当，相互学习”。他俩飞快地握了下手。

侯文进招呼俩人坐下，拿出两瓶水。他也落座，看着项岚，”你找我肯定有事？”

“对，帮我们查个人吧。江湖诨号，花勇，脸部留有烧伤的疤痕，40岁左右，平时居住在贫民窟”。项岚说完，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他从审讯开始到现在还没喝过水。

“还有其他信息吗？”侯文进耐心地等项岚喝完了水才发问。

“据说是虎蛟帮的。另外，有一个联系号码，花勇最近在使用”。项岚报出那串号码。

侯文进立刻将号码存进自己的传输器，“号码未必跟人对应，不过有这串号码比没有强很多，大多数时候都能藕断丝连地找到本尊”。

“嗯，那就麻烦侯大组长了。对了，青皮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在查，查到了肯定马上告诉你们”，侯文进向他俩点点头。

“项岚打中青皮的那枪，伤得不轻”，萧渊插了句话。

“对，所以我们排查的重点是贫民窟周边的小诊所、慈善卫生所、私人开的无证小医院，还有药店。不过我估计他那个伤不是在家自己绑绑绷带就能搞定的。碎骨片，外行可处理不了”。侯文进明白萧渊说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在指点自己做事吗？

果然名不虚传的，萧大神，大概什么工作都想自己干了算了，哈哈。

“那就麻烦侯大组长了，我们等信”，项岚站起来，“不打搅你工作了”。

萧渊随着他起身，向侯文进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我们随时沟通。萧组长，虽然我们初次见面，但也请不要见外，有事情我们及时商量”，侯文进向来客气周到。

“好，感谢”，萧渊回应道。

第二天早晨9点整，项岚再次接到武清远的电话。

“项岚啊，你赶紧叫上萧组长，来我这一趟，有个大案子要交给你们”。武清远的语气慢条斯理，不像说话的内容那么紧迫。

“好的”，项岚挂断电话，怎么还真派活儿了。他招呼对面的萧渊：“那个，武主管又有请，说有个大案子要交给我俩做”。

萧渊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

“好了好了，去一下吧”，项岚赶紧安慰他，“不去也不好”。武主管就不能亲自打电话直接找萧渊吗？项岚暗暗叹了口气。

“快坐快坐”，武清远热情地招呼，“一大早就把你们请来了，不过呢，有个大案子，时间紧急”。

萧渊沉默不语。项岚赶紧接话：“您指示”。

“曾侯乙，都知道吧？”武清远看着他俩。

“大都夜莺？”项岚很诧异。

“对对对，萧组长，你也清楚吧？”武清远看向萧渊。

萧渊不得不回答，“那套编钟怎么了？”

曾侯乙墓里出土的文物，辗转至今只余那套编钟，浮黎视之为国宝。萧渊一听见这名字，首先想起的就是曾侯乙编钟。

项岚一呆。武清远大笑起来，“萧组长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那套编钟好好的，我说的事情跟编钟没关系，哈哈哈”。

项岚瞥了面无表情的萧渊一眼，根据这几天密切合作下来积累的了解，他觉得萧渊真的不知道，而且萧渊才不会主动跟武清远开什么玩笑。“是个人”，他小声地对萧渊说了句，为了化解萧渊的尴尬，他迅速对武清远说：“您请继续指示”。

武清远这才收起笑容，继续说道：“有人举报他非法使用女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