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一点左右。
项岚盯着阅读器，忽然，他把阅读器推到萧渊面前，“夜莺的事，媒体已经捅出去了”。
萧渊挑了挑眉毛，拿起他的阅读器，各大新闻媒体的头版都有报道。什么“ITMA登门造访，大都夜莺所犯何罪？”“夜莺的歌喉是真是假？”“曾侯乙演艺经纪公司发表严正声明”等等。
萧渊把阅读器还给项岚，“被人捅出去了，媒体只是工具”。
“你的意思是，夜莺被人设计了？”
“不算设计，他真的用了对吧。最开始我就怀疑，他的竞争对手们举报的可能性最大”。
“同感！这是要迫不及待地搞死他啊”，项岚看了看萧渊，指向自己的耳朵。
萧渊的传输器正在闪烁，是宋柯。他看了眼项岚，顺手切断呼叫。他起身走出去，一直走到这层外面的露台上，方才回拨过去。
“宋局，抱歉，刚才我不方便接”，萧渊上来先道歉。
“没关系。对了，我听说你现在跟项岚共用一间办公室？”
“是的”。
宋柯迟疑了一下，按照规定副组长不能配备独立办公室，俩人共用一间反而更说得过去。不过萧渊做事可能不太方便？
萧渊猜到了领导的心思，“宋局，共用办公室没问题”。
“哦？不会不方便？”
“没有。”
“好。我要问你啊，萧渊”，宋局长好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个娱乐圈的案子？”
果然有坑吧，这么小、这么清晰的一个案子，宋柯居然亲自过问。“是。曾侯乙，我们怀疑他非法使用女娲”。
“这个案子是不是牵扯到其他案子了？”
“目前还没发现，是独立的“，不过也确实不像萧渊会主动去查的案子，所以萧渊补充了一句：“武清远分配给我的”。
“哦，”宋柯苦笑一下，那明白了。“招呼都打到我这儿来啦。”
“找了人替他说情吗？”
“是啊”。
“我们昨天去查了他一趟。媒体今天上午已经报道了”。
宋柯想了想，“这个情况，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公开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是最理智的做法”。
“同意你的意见。你处理吧”。
“宋局，您那边的压力？”萧渊关切地问。
“不用担心我。人岁数一大，都是缺点，唯一的优点就是，脸皮会变厚。”宋柯开着玩笑。
听上去没问题，他回答：“好的，宋局”。
宋柯叮嘱了他一句：“这个人名气很大，你要小心，我担心会引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会的”。
回到办公室，项岚带着疑问看他，“怎么办呀？”
“曾侯乙吗？你觉得怎么办好？”萧渊想看看他的思路跟自己有没有差异。
项岚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抓不行了呀，不办不行了呀，已经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呀”。
看来三人的想法一致，萧渊放下了心，又去逗项岚，“你不心疼你的鸟儿了？”
“不心疼”，项岚正色，“我完全同意你昨天的观点”。
“那就抓”，萧渊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叫人去抓”。
”通知他自己来呢？”项岚想起，见面时萧渊提过可能会让他自己过来。
“他会拖”，萧渊抓住了门把手。
“鸟儿啊～”项岚在屋内大喊，“你知不知道命运给你的所有馈赠…”
“闭嘴！”
屋内安静了。
执行组很多同事今天都在单位。
萧渊走到办公区域正对面，“有个任务，谁去把曾侯乙带回来，做女娲检测扫描，现在就去”。
一片哗然。
好几个人立刻跳起来主动要去。声音最大的是大嘴闻，“我去！必须我去！激动死嘞，夜莺哎！谁抢我跟谁急。我说真的，马上翻脸！”
闻佳在ITMA的年头久了，而且她真的会翻脸。其他人纷纷退让，表示绝不跟闻佳大姐姐抢活儿。
闻佳两步窜到萧渊面前，“我去，我去，老大，大家一致推选我去！”
萧渊冷静地提醒她：“你考虑清楚。去了可不要后悔”。
“这有啥可后悔的，哈哈哈，偶像嘞，高兴都来不及！还要带回来做扫描，哎呀我的妈呀！老大，我没别的意思啊，这可是我来ITMA最美的任务，没有之一！”
“你开心就好。我再说一遍，不要后悔”。
闻佳迟疑了下，但很快就被兴奋的情绪冲昏了头脑，“绝不后悔。我现在就去。老大，我能管他要签名吗？”
“你能吗？”萧渊冷冷地反问她。
“不能”，闻佳得出了正确答案。
她旋风一般把自己旋出了大门，一个人都没带
两个小时后，梁晓秋敲了敲“联合办公室”的门，得到项岚的邀请后，她推门走入，“岚哥，Rosette有情况。”说完她又规矩地朝向萧渊，“萧老大”。
“老大”这个称呼在执行组已落地生根了。
“怎么了？”项岚示意她坐下说。
梁晓秋拿出自己的传输器，“我把刚才的录音截下来了，您们要不要听下？”
项岚点头。
很快，美丽顾问热情得有点过头的声音传了出来。
项岚马上回忆起当天的“奇观”，他飞快地扫了眼萧渊，见萧渊面色如常、表情平静，耳朵上端却再一次微微发红。项岚心中大乐，他抿着嘴对着萧渊眨了眨眼。萧渊的“红耳端”变得更明显了。
顾问的话术还是老一套，只不过这次的顾客似乎是个熟客。顾问称呼她为“戴夫人”。
戴夫人已在Rosette砸了不少钱，顾问此前推荐的大部分项目她都尝试过了。这次她有个急切的需求。
“我不管你那么多，我这次一定要有最佳效果”，戴夫人说。窃听器的还原度不错，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晰。
“亲爱的戴夫人，我们之前的产品，您使用之后，每一个效果都很好啊，要不我们再做一次6维修复？”
“那个效果是不错啦，但还不够好。我告诉你，下周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出席我先生的一个新公司剪彩仪式”。
“喔哟，戴先生的生意做得大得来，好像月月都有剪彩的。戴夫人呀，这个叫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你知道个P！”戴夫人口吐芬芳，听上去非常愤怒，“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讲！”
“哦，那么，”顾问打着磕巴，憋出一句，“您不要太生气，注意身体”。
“哎呀我告诉你吧，你看你能不能搞清楚为什么这个剪彩对我很重要”，戴夫人停顿了下，似乎喝了口茶，“这个新公司，是老戴跟他的前妻合办的！你清楚了吧？”
“这样啊，那我大概知道了呀。您想盛大出场，艳惊四座，对吧？”
“对呀！你说说这还有道理可讲吗？别人嘛，都是防小三小四，我这里嘛倒好，我要跟前妻抢！作孽吧？我要防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女人哎。跟老戴讲了多少遍，没一点用，铁了心要跟她搞一个合资公司，说什么算是照顾她和自己女儿的生活咯。好笑哇？那么每月的生活费又算什么东西呢？”
“前妻呀？亲爱的，我觉得您不必太担心哦，真是心头好的话，也不会变成前妻了嘛，嘻嘻”。
“老戴脑子进水了呀！吐出去的东西要回头舔呀，早知道这样，干嘛答应我，跟她离婚来娶我啊！”
录音中的对话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看来这句话也不是戴夫人的本意，纯属嘴瓢。
萧渊皱了皱眉头。项岚哈哈大笑，示意梁晓秋暂停播放，“你截得真完全，可是太完整了呢”。
梁晓秋一阵紧张，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以为这算是背景介绍”。
“哈！后面还有多少背景介绍？”
“没了没了，马上他们就讨论女娲的产品了”。
“好的好的，继续吧”，项岚的笑容还没散去。
顾问很快就主动打破了沉默，“亲爱的，我懂了呀。这个事情真的好气人啊，天呐，我都替你生气”。
“对啊！所以话说回来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更好的产品，贵点没关系的啊。我这次不惜血本，一定要把她比得无地自容，人人都夸我比她漂亮几倍，这才行。”
“好的好的，那我先打个招呼哦，我们确实有一种特殊产品，可以说是终极秘密武器，效果比您之前使用的任何一种产品都好上至少两倍。”
“切！这么好的东西你以前从来不说的啊？我对你够好的了吧，你就这么瞒着我？”
“亲爱的，您误会了。这种产品确实很贵，嗯，我的意思是，原材料太稀缺了，所以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这阵子呢，刚好有新库存补充上来，我这不赶紧给您说了嘛？”
“算了，你这个人，精得很，我不跟你计较。是不是真的管用啦？能达到我的要求吗？”
“绝对能，我打保票，您一定满意。就是这个价格吧，实在有些贵。”
“有多了不起，说吧！”
顾问报的价格跟给项岚报的一样。
“杀人啊你？”戴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异常，“你宰我是不是？”
项岚心中稍感安慰，你看，把我吓得半死的报价一样把富家太太吓得鬼叫。
“我哪敢啊，”顾问赔着笑，“一分钱一分货啊，亲爱的，这产品我们的进价就很高”。
“我不管，开玩笑了你，你给我打折，以后还想不想做我的生意了”。
“亲爱的，这是为难我啊，这产品不能打折”。
“三折！”
“啊？”
“啊什么啊，三折都比你们最贵的6维修复还要贵，就三折！”
“不行不行，亲爱的，真的不行”。
俩人随后进入了长时间的、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项岚刚才的些许安慰感丧失殆尽，“这还能还价？”他边听边委屈地叫了起来，反正这段也不重要。
“可以的呀，”梁晓秋疑惑地看着项岚，“美容院的报价水分多高呀，岚哥”。
“啊！萧渊！”项岚转向萧渊，“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萧渊的双手放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那你不帮我还价！”项岚回想起当时自己被逼到“豁出去”了的心态，更觉委屈。
“我也没打算让你付钱呀”，萧渊还是看着天花板。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但是！”
“他们好像达成交易了”，萧渊抬抬头，用下巴指了指梁晓秋放在桌面上的传输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