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佳小声咒骂：“比个毛啊，送人头！年年拿我们当沙包打，沙包还得给他们鼓掌微笑”。

凌为生在旁边直拿胳膊杵她，“小点儿声！大姐哎！”

萧渊和项岚都不明所以，俩人面面相觑，快速发现对方也不清楚。项岚很奇怪，自己不知道倒也罢了，怎么萧渊也不知道？

武清远随之解开了他俩的迷惑：“这个活动办到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我知道之前我们的战绩不算理想。但是今年大家一定要有信心，因为我们不仅有萧组长这样的资深精英回归，还有项组长这样的优秀新血注入。而且我听说，应届生彭凯是维安部直属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射击非常厉害啊。我个人对这次的比赛抱有很大期望，希望大家都积极准备起来。”

你打算让萧大爷去比什么？跟维安部比拳击还是格斗啊？这比赛能比谁画DNA双螺旋最快吗？比这个我们稳赢。你看看萧大爷的脸啊，还把他第一个拎出来说。项岚直觉这个比赛不咋有吸引力的。

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传到项岚耳朵里的尽是些泄气话。项岚暗暗叹息一声，平时已经忙得很了，还要搞这些形式主义呢。而且维安部那么多人，ITMA的人本来就少。

在维安部那会儿，他听说ITMA有个外号叫“不拉精”，怎么都猜不出来什么意思。后来有人告诉他，因为ITMA百来号人占了一整栋楼，人均办公面积大得可怕。维安部则只有部分人能捞到在执政厅旁边的总部楼里工作，大部分人在大都的其地区办公。

ITMA的平均待遇又比维安部高出一筹，更招人恨。所以维安部送一外号：“占着茅坑不拉…精”，简称不拉精。

没想到后来自己也成了个不拉精，还要去跟老东家打比赛。唉！

武清远等大家发牢骚发得差不多了，强行布置任务：“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有数，每年的这个比赛，执行组是主力中的主力。所以这次比赛的参赛人选、项目分配和赛前准备，我决定让项岚负责。项岚，你是总指挥，会后我把比赛规则发给你。各位，希望大家在项组长的协调和带领下，把这次比赛比出ITMA的光彩，我期待大家凯旋归来！”

项岚眼前一黑。

两个组的人只得又鼓起掌来，只不过这次有气无力的，听上去不咋能指望得上。

武清远当没听见，他中气十足、精神饱满地大喊一句：“就这样，散会！”

项岚有些沮丧地走到会议室门口，侯文进赶上了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啊，项组长”。

“侯组长，你是不是故意来刺激我？”项岚以为他说的是比赛的事。

“哈哈不是，”侯文进刚想继续说，瞥到萧渊也正往这边走，他闭了嘴，“回头再聊”，他向萧渊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还来损我”，项岚向走到身边的萧渊抱怨。

“他没有”，萧渊听见了侯文进的那句话。

“怎么没有啊，他恭喜我要指挥参加比赛”，项岚一肚子怨气。

“不是，他恭喜你是说，武清远想提拔你”，萧渊略一犹豫，还是说出了真话。

“提拔我什么？”项岚还没反应过来。

“执行组组长”。武清远今天如此劳师动众，高度表扬项岚，又让他做这个比赛的总指挥，旨在为项岚造势。下一轮人员晋升期到来时，按理说，武清远将会提名由项岚填补执行组的组长之位。

这种会议上全体人员的沉默也是正常的，越大的会议，主动发言的人越少。今天又是一场明显的表功会，既表了项岚的功，又往武清远自己脸上增了光。

两个组的组长都在场，组员更不会冒头说什么，生怕让自己的组长留下什么刻意逢迎武主管的印象。

50来号人生生地戳在那儿陪了一场戏，临了还被安排了不愉快的任务，可恨武主管开头还说不给大家布置工作。

“啊？你在，我怎么可能？我领导你？开玩笑呢，啊去他的吧”。项岚非常吃惊。

“我没开玩笑。你应该近期就去跟他表忠心”。

“我才不去呢。我认为不可以。”项岚干脆地说。

萧渊一直在观察他。一个人爱不爱财、爱不爱官，其实很容易发现。这种发自内心的热爱，难以遮掩。他这一路看下来，发现项岚真的不是官迷。不仅不是，他还蛮不在乎。这个小浪浪有点意思。

武清远转发的比赛规火速传到，项岚唉声叹气，读完后更觉头大如斗。

“我能跟你讨论下这个比赛吗？”项岚想拖萧渊下水，至少也得听听他的意见。

“能”，萧渊痛快地放下阅读器，摆出专心听讲的姿势。

项岚轻松了些，人们不是常说，痛苦分担少一半吗？他开口先抱怨上了，“联谊赛是维安部提出的，执政厅批准。维安部的工作也不清闲啊，怎么想得出来搞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

“维安部对于跟ITMA之间的待遇差异，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啊，我在那会儿就听说部里的大头儿很不高兴，一直向上申请，要求调整部里的待遇，向ITMA看齐”。

“所以了，”萧渊习惯性地挑了挑眉毛，扯到新鲜的伤口，疼得他皱了皱眉。

项岚看在眼里，自己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痛哇？”他指指自己的眉骨。

“没事儿，我都忘了”，萧渊无所谓地说，“继续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你是说维安部特意申请这样的比赛，暗示执政厅ITMA各项作战技能都不如维安部，却拿着比他们高不少的薪酬，是这样吧？”

“对啊，不然特别护卫队有3000人，维安部怎么不拉上他们一起”。

“这是偷换概念。ITMA对综合技能要求高，而且我们的情报组和技术组本来就不是前线作战的职能属性啊，”项岚挺生气。

“执政厅也知道吧，这不比了三年还在比嘛，证明策略没什么效果。但也不能太煞了维安部的面子。”

“我发现你对政治这一套很精通”，项岚感慨道。

“一切出发点皆为利益，当然利益二字不是单指金钱。搞清楚利益是什么，相应的行动就显得清楚直接了”，萧渊毫不客气地受下了项岚的夸奖。

“从你那里能学到很多东西，感觉自己在成长”，项岚说的是真心话。

“你本身已经很优秀了”，萧渊一本正经的。

“哈，听着像夸你自己。”项岚说了句玩笑话。“那说具体的啊，既然逃不开就只能勇敢积极地面对了”。项岚根深蒂固的乐观本性在发挥作用了。

“说吧”。

“赛程一天，早上8点到晚上8点。比9个项目。维安部14个前台局，每个局单独为参赛主体。ITMA全局算一个主体。也就是15支队伍比赛。啊真要命，人家参赛的局全是业务团队，每个局至少60号人。我们能上场的主要是执行组吧？20多个！救大命啊！”

“就是说，人家六选一，我们二选一，难怪会被打成沙包”。

项岚一通挠头，“你说得对，我们这儿不能让一个人报几个项目，太难看了，显得我们更加人丁稀少”。

“是的，不要把情报组排除出去，他们说不定也有能上场的”。

“嗯，我看下项目啊，”项岚深深吸了口气：“障碍速度、定点射击（单□□）、移动射击（双□□）、无人机操纵、高空定位跳伞、汽车驾驶、□□拆除、人质解救（建筑内）、格斗。除了跳伞和人质解救是四人团队赛以外，其他都是单人赛”。

“你看，还是考虑到我们人少的问题了”，萧渊客观地指出。

“真的？那请问跳伞、人质、拆雷这种奇葩项目我们训练过？”

“人质还是有的吧”。

“萧渊！机构外专家指导个一两次不算训练”。

“哦。汽车驾驶，很有趣”，萧渊看看项岚，“某人一上车就是去这儿，去那儿，中速。他们不是比赛对着汽车发指令的速度吧？”

项岚想起自己在单位车上干的种种事情：吃东西、又吃东西、看材料、换衣服、聊闲篇儿、沉浸式听歌…就是不包括亲自驾驶。“谁还需要亲自开车呀，”他嘴硬：“再说，我能开，我自己开也不差”，就是去比赛没戏，他吞了最后半句没说。

“你就去安排任务吧”，萧渊给他支招。计算机也会坏的，也会停止工作的。萧渊想起曾经那个人，只要他在谁的车上，只要他想，那台车的自动驾驶功能分分钟瘫痪。人哪，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怎么安排？这里面大部分项目我都不清楚谁擅长”，项岚抓耳挠腮。

“你请各组组长自己挑，把技术组算上，后勤组就算了”。

“是个办法，我去磨嘴皮子吧。挑剩下的我们执行组自己上呗？是这个意思？”

“对。你放心，他们会把我们擅长的留下来。或者说，他们认为，我们更擅长的”。

项岚皱着眉头看着项目表：“总要赢个一项吧，不能被剃光头吧？”

“前三年的结果呢？”

“三个光头”。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好强如他俩，倍感羞耻。项岚挣扎着挤出一句：“也好，事情不可能更坏了，只要有改变，都是向好！”

乐观到这个程度，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你出去努力向好之前，有个工作上的事跟你商量下”，萧渊留住了痛苦不堪，打算出去分派任务的项岚。

项岚求之不得，工作比这倒霉催的比赛有趣一百倍，他飞快地坐回去，“啥？”

“把王永正放了，行吗？”。

“把他忘了！行啊，放了吧”。没什么理由继续扣留这个人，他也没犯罪，毕竟没人能证明那批金属管是武器的一部分。

“把他的设备、原材料和成品都还给他”。萧渊随意地说。

“好仁慈哇，你是担心他损失太大生活艰难吧？”一说起这个，项岚就想起王永正反复哀求自己把东西还给他的样子。接着他立刻意识到，萧渊不是这个意思，“你想看看他还不会出售那批成品吧？”

“对。”

“我差点儿以为你要日行一善，好吧”。项岚站起来，“那我去搞比赛的事情了”。

萧渊瞪着他，他觉得刚才自己已经把任务布置给项岚了，他一会儿也要离开单位，有别的事情要做。

项岚笑嘻嘻地：“你自己吩咐嘛，要不我俩换换？我把分配比赛的任务交给你”。

这遥远的一箭之仇，萧渊刚回单位第一天就指示自己去找情报组的一箭，今天终于弹回去了。项岚报仇，想起来报，想不起来拉倒。

“谢谢啊，不必了”。萧渊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小浪浪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