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岚更换了接待室的监听器，又溜溜哒哒去了前台，眼瞅着四下无人，飞快地把前台的也换了。

45分钟后，萧渊光鲜亮丽地出来了。

项岚仔细看了看，真还别说，确实有效果，伤痕看着又好了一些。

顾问拿着自己的传输器，弯腰递给项岚，项岚结了账。

出了Rosette，走出顾问目送他们的视线范围，萧渊抽出自己的手臂，“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啦，小可爱，就当是我请你的。”

“这样不好”，萧渊坚持着。

“都是为了工作，”项岚无赖地伸手拍了拍了他的手背，“不要分得那么清楚。”

萧渊一抖，默默地往旁边让了让。

项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梁晓秋应该一直在认真地执行监听任务。”

萧渊的眼神一滞。

他突然抬起双臂，攥成拳头，用力地抖动着，嘴里发出威胁般低沉的吼吼声，龇着白晃晃的两排牙。两秒后，他的情绪宣泄完毕，又恢复了冷面冷口的样子。

项岚笑得坐倒在路边。

俩人分头开车来的。

到了路面的停车场，项岚忽然想起，八爪线人，拿了笔小钱后至今无声无息，不知有没有打探到什么。今天来都来了，不如喊他过来问问。

他跟萧渊打了个招呼，说要去见八爪，先行别过，明日再见，小可爱。

萧渊坐在驾驶室，看着项岚边走边跟人通话，有些不放心。

萧渊打心眼儿里不相信卧底、线人这类的人。他认为一个人做一件事，如果单纯为了钱，这人是不能相信的。可以合作、可以使用，但要打起一百二十个防备之心。赵文出事后，萧渊对这个观念更是坚信不疑。

项岚似乎容易相信别人。萧渊也没见过这个八爪，越想越不放心。

萧渊关掉发动机，透过前窗玻璃，观察项岚的去处。做好准备一旦项岚消失在视线中，他就下车，去跟踪项岚。

八爪就在附近，一叫就到。项岚在街边才等了几分钟，就见他从街边的小店铺里闪出，一溜小跑，过来了。

“哥啊，您好您好”，八爪点头哈腰。

项岚不想多说，“让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吗？”

八爪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胳膊，“有倒是有，不晓得管不管用。”

“管不管用的，我来判断，你说吧”。

“哎，我听说那肉丝来啊，背景很深，后台好硬的样子。”

项岚还在等他说话，八爪却闭上了嘴。“没啦？”项岚觉得奇怪。

“也不是，咳，据说除了是□□的产业以外，那个，好像还有白道撑腰”，八爪瞄了瞄项岚的神色。

“哪个□□？哪条白道？”

“我不知道啊，亲哥，还没打听出来。”

“这算什么消息？八爪，黑白都沾的公司也不少呢吧？”这消息跟没有一样。

“是是，哥您说得对，要不我没敢主动找您说呢，这不是，我自己也觉着虚嘛”。八爪又把腰往下弯了弯。

“还有什么？”这次不能再给他钱了，就算是小钱，没贡献就不能给，否则会把线人养得又懒又贪。

“您上次不是让我注意他们的特殊服务吗？肉丝来，好像提供女娲美容，至少他们自己说，能提供”。八爪这种小混混，女娲是什么、有多值钱，他是清楚的。只是这条信息也算不了什么，项岚早就知道了。

“又是嘴上说啊？没打听到真家伙？比方说，给谁提供了？在哪儿提供的？”

八爪搓着手，嬉皮笑脸的，“还没，亲哥，您不知道，这家店真是挺不好打听的。我接着给您干这活儿成不？一有准信我麻利儿的给您汇报。”

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项岚稍稍给他施压，“动作快点啊，别不当回事。”

“哎哟哥，我哪敢啊，您吩咐的事，比天还大呢。就是真特么的不好搞，不然我早收到风了。”

项岚不想再听他的废话，“你去吧，我等你信儿”。

“哎哎，那哥您慢走啊，您保重啊”，八爪转回身快步走开了。

萧渊皱着眉头。他离得远，听不见项岚和八爪的对话。从双方的姿态上看，项岚还是一贯的放松，那个线人卑躬屈膝的，每个动作都带着卑微和讨好。不可信任。

看上去，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萧渊启动发动机，准备离开停车场。

项岚转过身来，意外地看见萧渊的车居然还停在原地，挨着自己的车。

哎？他不是应该离开很久了吗？

项岚很诧异，往停车场的方向快走了几步，却见萧渊的车刷一下冲出停车位，流畅地在停车场门口拐了个弯，扬长而去。

哎？！萧大爷，干嘛呢？

萧渊回到家，习惯地走上二楼，打开上锁的小房间。他在房间里坐了会儿，轻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他从厨房里拿出一瓶水，攥在手里，走向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曾被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儿子的大型玩具。

火车过山车、迷你机场、战壕和城堡、骑兵与小马。萧渊每天晚上都抽出时间陪儿子玩一会儿，那也是儿子最开心的时候吧？他会高兴得一直笑，手舞足蹈，眼睛闪闪发亮。以致于，他的笑声至今没有消散。

萧渊深深地吸了口气，集中注意力，他对自己说。

他走到地下室的第四层，这层已是一般人家的最底层，标准的防核层配置。

萧渊走到墙角，沿着一块地砖的边缘，重重踩下几脚。伴随着轻微的电气阀门开启的声音，地砖缓缓移开，向下的阶梯自动翻转落下。等待萧渊的到来。

第五层地下室才是萧渊真正要去的地方。这层比上一层的面积还要大，也塞得满满当当。

超大型工作台、实验器皿、超倍显微镜、电子扫描仪、培养皿等等，每件器具都闪着冷冷的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它们聚集在一起，显示的都是有关科学的精准。

萧渊穿上白色防菌服，戴上一只迷你显微镜。今天他的首要任务是把从青皮身体里取来的样本分离，把女娲、人体自身物质剥离出来，剩下的就是新型武器采用的原材料。

然后他需要确定使用了哪些原材料。

再用计算机模拟出原材料与女娲、人体自身组织结合的可能比例。根据他设定的稳定性、能量驱动级别等前提，计算机会得出至少一组接近的数值。

最后他将按照结果，在培养皿中复制生成新型武器。

说来简单，每一步都相当挑战，中间有一点污染或其他失误都要推倒重来。

实验台的一侧，摆着张木头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只极其精美的蛋形珐琅瓷罐子。

罐子高约20厘米，最宽处直径7、8厘米，带着黄金三脚架。圆形的盖子顶部也用黄金拉丝，编织成小小的盘结。罐子的底色为白色，中间画着一副五颜六色的小飞机，青色的勿忘草点缀了整个罐身。

这罐子在屋内，显得又扎眼、又突兀。

萧渊看了看依靠墙壁摆放的一排超级计算机，虽然它们在体积和算力上都已有了很大改良，但每组计算机还是有一个床头柜那么大。

它们发出轻轻的嗡嗡声，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说明它们正在工作。

目前萧渊拥有六组超级计算机，仅一组的价格就超过整座房子的房价。

如果不是因为首次核战，人类应该已经至少攻克了128位量子计算机的段位。那现在大概一组超级计算机只有一个传输器那么大吧。

可惜现在现在又重头开始研究8位的，萧渊使用的超级计算机还是比特位的。

如果全球人口不是减少了一半的话，以现在的计算机存储和运算能力来看，大概连1/4的日常需求都支持不了。

老天扔下骰子之前，是不是早就算准了翻出来的数字？

萧渊琢磨着，要分出一组计算机来研究青皮的新式武器。五组的算力就更慢了。

但说到底，还是分析、复制一个既成品要简单多了，希望能尽快结束，让这组计算机回归大部队。

硬生生造出一种新物质，谈何容易？再说这本来应该是至少几十人专家团队的工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究竟有没有机会造出女娲的替代材料？

萧渊摇摇头，挥去悲观的念头，全神贯注地投入了工作。

第二天早晨，萧渊运动完毕，洗了澡。没有像往常那样坐进车里去单位。

他先去了地下室二层，打开一个抽屉，里面叠放着十来张高仿真的头套式面具。他选出其中一张，放在一边。接着开了旁边的柜子，抽出几件衣服。

然后他把面具卷起来放进口袋，抱着衣服裤子出门去了后院。

在后院里，他把拿着的衣物随意扔在地上，自己站上那些衣物踩来踩去。足有几分钟，萧渊才认为可以了，他捡起衣物，从后门走回家中。

20分钟后，当萧渊再从正门走出时，就算是最近跟他朝夕相处的项岚，走到他面前也可能认不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