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这么想过，他刚才甚至不想完全按照老韩说的做。抓曲扶摇是对的，抓活的也是有必要的。

女娲啊，一旦打开密封盒，半小时就能挥发掉七、八成，谁知道那帮小的们怎么分赃？又有多少人懂行？别他妈自己费了个牛劲，收回来一捧女娲残渣。到时候就算天启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执政厅要是发火了，估计自己也完了。

但是，不就是抓个活的小娘们儿吗？这还需要把她约出来谈判这么费劲吗？老子亲自去抓，一眨眼功夫不就抓回来了？虽然老子尽量不显身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可抓曲扶摇是个大事儿，值得老子辛苦一趟。

老韩的提议，却给了赤链新的想法。女娲很重要没错，因为可以做成人体武器。

可是武器做成了，得有他妈的那么多人来装才行啊。天启就会逼着老子搞武器搞人，钱给得那么少，老子上哪儿找这么多人？

个个把胳膊拉开，装个武器，给多少钱才能新招一个，天启知道吗？操，知道他们也不管。曲扶摇的人是现成的啊，都不用怎么教，拉过来就能使。

还真别小看这条老狗，老归老，点子不少。这招支得好，值得一谈。

“听着不错啊，那她要是死活不肯来呢？”赤链盯着老韩问，想把事情的多方面可能性都提前想到。

“那我们再赶尽杀绝也不迟啊，”老韩摊开双手，“您没损失。”

“也是。”赤链冲老韩龇出黄板牙一乐，“咱就这么干！”他拍拍还在勤恳地捣鼓茶水的刀六，“到时你跟咱一起去，”又转向老韩，“老规矩，你歇着吧。”

“谢谢首领关照。”老韩习以为常。

关照你的鬼，赤链心想，老胳膊老腿儿的，打打杀杀的场面，半分钟就没你了。老狗挺有用，眼下活着比死了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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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传递员没有提前出现，只按照惯例，在武清远回家之后的一个小时内，也去掏了把那台假冒的自动售货机。

侯文进早已等在附近，这会儿应该已跟上了。

萧渊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到晚上7点来钟，他跟项岚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单位，向家里的方向开去。

两个小时后，萧渊换上一身休闲装，随便套了件外套，走出家门，向一公里外的那片小树林走去。

曲扶摇正在树林边上等他。

见萧渊来了，她紧赶两步，跟萧渊并肩走进小树林中。走了一会儿，萧渊停住脚步，示意曲扶摇，这里说话就好。

萧渊的住处附近本就冷清，基本都是独栋别墅，彼此之间相隔距离很远。现在又接近晚上10点，四周杳无人烟。

他俩站在小树林的中央，就算外边的路上经过一个人，不仔细看是看不见他们的。即便看见了，大概也会以为有对儿情侣在此幽会。

不远处，停着一台不起眼的小轿车，灯火全无。车内，裴宇警惕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怎么了？”萧渊问道。三个小时前，他接到曲扶摇要求见面的讯息，语气紧迫。

“赤链约我面谈，大哥。”曲扶摇道明来意。

萧渊一挑眉毛，他本以为凭着赤链那种疯犬一般的行事作风，在女娲失窃之后将对伏羲展开密集的报复行动。赤链的第一步棋却是文绉绉的“谈判”，萧渊多少有些意外。“时间地点？”他问曲扶摇。

“明天晚上9点，望都山黄栌会。”

萧渊拿出传输器，打开地图，外放。望都山位于大都市北区，因了一大批的黄栌树存活至今而闻名，秋天的时候，很多市民喜欢上山赏红叶。萧渊指着半山腰的一个圆型建筑物，“这个？”

曲扶摇点头，“对，赤链说他专门为明天的见面包了场，没有别人在。但据我所知，黄栌会应该是虎蛟帮自己的产业之一。”

萧渊又仔细查看了会儿地形，关闭影像，将传输器放回口袋。“联系过老韩了吗？”

“找了。他说赤链已经怀疑是我抢了他的女娲，打算抓我个活的，哈哈。”曲扶摇豪爽一笑，没当回事。

“打算抓你，还有必要约你见面吗？”

”老韩说是他建议赤链跟我谈判，把我们伏羲给吞并了。赤链才下定决心设这个鸿门宴。”

“老韩想给你送大礼吧。”萧渊抬头看看，头顶上方，几棵黑松高得像要戳破天，却在树冠处为其他黑松的枝叶让出了一片不规则的空隙，夜空笼罩其上。

“他就是这个意思。”曲扶摇对萧渊未卜先知的能力向来钦佩，“他建议我直接做掉赤链。”

“为什么赤链想吞并，而不是直接灭了伏羲？”萧渊看向曲扶摇。

“这，我不知道，大哥。”曲扶摇不知为不知，“老韩只说，是天启要求虎蛟帮扩大规模，但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赤链没提起过。”

“明天晚上，你能不能试着问出来？”

“能，大哥，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曲扶摇恭敬地回答。

“你戴个隐藏式耳机。”萧渊建议她，“我会在附近看着你们，问出来或者问不出来，老韩的这个大礼，我们都收下了。”

“老韩明确告诉我，不必拘泥于跟他的约定，赤链不好杀，别因为答应过他的事，非要留活的，错失良机。”曲扶摇补充道，“但我问他怎么个不好杀法，是脖子特别硬还是脸皮太厚，他说不上来。”

“哦，他不要活的了。”萧渊知道老韩与伏羲合作，开出的唯一条件就是给他一个还能喘气儿的赤链，他想了想，“明天你额外小心，我会紧紧盯着。”

“放心吧，大哥。我，您还不知道吗？”曲扶摇微微一笑，“我只带裴宇进去。”

萧渊知道她不愿带更多人，担心打起来以后她照顾不来。孤身赴会吧，又显得不合常理。“虎蛟帮计划埋伏多少人？”

“目前还不知道，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老韩能给我个数。运气不好的话，他也打听不到。”曲扶摇咬咬牙，“我安排三百人过去。”

“你看黄栌会的地形，埋伏远了没有用，太近又容易被发现。这样，多少人你看着办，但是你的人要晚些到。既然是虎蛟帮的地盘，赤链的人一定早早埋伏下了。让你的人扇面包抄上去。”萧渊顿了顿，“所以，你跟他谈判，要尽量拖延，给伏羲留出清理埋伏的时间。”

“听明白了，大哥。”

萧渊还是不放心，叮嘱她，“我在局外，你们说话我也能听见，我的判断可能会比身处局中的你更快速一些。如果我告诉你做什么，别犹豫，你要听我的。”

“大哥，”曲扶摇委屈地看着萧渊，“我什么时候不听您的话了？”

“千万小心。”萧渊答非所问。

两分钟后，曲扶摇快步走出小树林。随后，路边的汽车闪了下灯光，启动了。

萧渊独自留在树下。

自从他看过赤链那份残忍变态的视频之后，萧渊已认定赤链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如能通过法律的手段使其伏法，判处死刑，当然大快人心。但时间可能会拖得很长，其中作梗的人很多，变数也多。萧渊不会给自己设限，只要动机和结果正确，手段可以忽略，过程中不伤及无辜即可。

明天晚上，如果除掉赤链，也算拔下了罪恶势力的一颗利齿。

可惜自己不能亲自动手，萧渊多少有些遗憾。他的“白色”身份仍需保留，就算赤链死了，还有武清远、天启、维安部里目前还不知道是谁的某些人。

他不能公开裹入伏羲，亲手杀死赤链。

但自己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去看一趟赵文了，他的骨灰盒孤零零地躺在烈士陵园里。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明天”，转眼就到。

萧渊全身黑衣，长发隐藏在风衣之内，兜帽将脑袋遮得严严实实。他站在望都山的观景台上—这观景台晚上7点即关门清场，不过大铁门可拦不住萧渊—独自一人，冷风阵阵。

萧渊往下看去，黄栌会就在半山腰的一大块向外拓展的人工平台上，占满了整个平台。

圆咕隆咚的透明玻璃建筑，每块玻璃的四边都特意做成了棱形，反射着内外的光线。从萧渊站立的角度看过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拼接水晶球。

黄栌会的上方，横亘着两条粗壮的缆线，供观光缆车行驶。当然，缆车早已下班停驶，现在聚集在缆线的一端，也就是靠近黄栌会的一端，一辆挨着一辆，静悄悄的。

萧渊调整左眼边传输器的焦距，放大几倍的影像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

看得很清楚。

几分钟后，9点整，曲扶摇轻松地走进水晶球的大门，身后紧跟着高度戒备的裴宇。

萧渊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耳机。

敲击声通过耳机发出的传输信号，在空气中无形地窜动，快速钻入曲扶摇的耳朵里那只一模一样的耳机之中。

曲扶摇一撩长发，示意萧渊设备正常。

萧渊凝神静气，观察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