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抚愿大步走了过去,他手握刀柄,缓缓将斩|马刀拔出刀鞘,在大家止住呼吸的时候手起刀落,几颗人头便滚落在地上了。
抚愿沉声说:“造谣皇子者,死!”
云禧静内心震动,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抚愿,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他这么有气势。
“这,这……”麦山墙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出声附和,“造谣皇子者,应处死。”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影卫戾气如此重,而这般下次造谣五皇子的人可就要掂量下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了。
云禧静勾唇一笑,他竟觉得颇为畅快。
抚愿余光见云禧静笑了,心底也放松下来,他忙领着皇子向前而去,在马车旁见到了石雕师傅父女二人,言石程和言鸟。
言家父女连忙跪下行礼,他们也不知自己是做错了,还是招惹了皇子的喜欢,总之他们只想抱住性命。
“草民协小女拜见皇子。”言石程声音颤抖着说。
云禧静走到二人身前,温声问他们:“你们若是愿意去京城为皇上办事,便随本皇子一同回京,若是不愿便可以回去了。”
他已经恢复了状态,不论如何他依旧是皇子,哪怕断了胳膊,可等他恢复了,依然会让战场上的将士闻风丧胆……
他只要先暂时骗骗自己。
言家父女相依为命,在元阳城又受尽了城主毕时的打压,当下他们决定要随皇子进京。
云禧静便让抚愿去安排,而他自己率先踏上马车,马车内部已让山梨整理妥当,一些吃食和用品都放在了他熟悉的地方。
他却闭上了眸子。
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了,如果还这般懦弱的模样是会被他们欺负的。他必须要面上带刺,他必须要表现得强势。哪怕断着胳膊也硬要拿起弓箭,比划方天画戟,纵横马场。
他再次睁开眼,眼底的懦弱已然消失,却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在他内心深处更加依赖抚愿,但未曾察觉。
他眸光下意识移到了门帘处,看似冷静自持,实则焦虑又烦躁,他英气的剑眉微蹙,凤眸也开始积蓄疯狂。
抚愿就在他忍耐不住时终于出现了,他满头汗水,也将阳光带了进来。
“皇子久等了。”抚愿反手放下门帘,乖顺地跪在云禧静身前。
云禧静瞬间恢复正常,他颔首轻嗯,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向一旁。
抚愿瞥到云禧静无处安放的双臂,心知这痛得钻心,可他却也只是在深夜受不住了才会难过的哼两声。实际上已经很坚强,很厉害了,但皇子自己知道吗?
他发觉了云禧静的依赖,在心底,阴暗的希望这将一直持续。这般,不论再出现谁,都不能再抢走皇子的目光了。可又有一道声音告诉他,做回那个光风霁月的皇子,他才会真的开心。
他将布袋中的瓷瓶取出来,柔声说:“皇子,该上药了。”
云禧静乖乖将手臂交出去,但却需要他脱下衣服才行,这也是袖口太窄的缘故,而他的手臂肿胀得太大了。
抚愿没理会伸出的右臂,其实也是云禧静最痛的位置,急需冰凉的药膏涂抹一番。他转而去解他的衣带,将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
要说为什么不在房里涂了,这就要说到山梨了,她因为慌张不小心将带来的瓷瓶摔碎了,不得已只能回去取了一趟,但也误了时间,便径直送到了抚愿手里。
云禧静垂眸,身子因为寒气的入侵而微微发僵,但他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沉默着。
抚愿缓缓将云禧静的右臂取出来,将固定的木条取下,随后抠挖一大块白色药膏轻轻涂抹在那青红色的肿大的皮肤上。
云禧静看着自己的右臂,他甚至还能回想当时是怎么被碾压成这样的。他的身量和成年男子比还是差了许多,再加上无双体格强壮,和抚愿也差不了太多,这么大一人将力量集中在膝上,压住他骨折的手臂可想有多痛。
“被压的……”他不由轻声说,但又止住了话头。
抚愿动作微顿,轻声问:“皇子是被人压住了手臂吗?”
云禧静撇开脸,没再说话。
抚愿不知自己猜的对不对,但若是被人压了,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右臂的伤势会这么严重。
即使大夫不明说,他也能猜到云禧静的右手废了。
想到这里,他的动作缓慢了许多,那也就是说,云禧静再也不能射箭、拿棍了。
“皇子要好好对待这胳膊,可不能再伤到了。”抚愿喃喃说。他更相信奇迹,云禧静年纪才十六,能养好的。
他将木条重新固定在云禧静的手臂下面,随后给他小心地穿上衣服,再换另一条胳膊。
云禧静任抚愿摆弄,只是在对方的手指摸到他脖颈的时候使他猛地垂下头,怒视他。
抚愿顶着云禧静要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动作,低声说:“属下上了药好的快些。”
云禧静嗤笑出声,沉默半晌,他问道:“你猜猜这是怎么搞出来的?”
抚愿指腹下的皮肤不断震动,那细软的脖子……
“掐。”
云禧静颔首却什么也没再说,他只是将头完全撇开了,没再看抚愿。
“皇子可否告知属下,谁做的?”抚愿大着胆子轻声问他。
云禧静没出声,他怎么能说。
抚愿给云禧静穿戴好,拢紧了披风,随后将额头贴在他的膝上,轻声说:“属下再不会让皇子受伤了。属下发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禧静沉默地看向抚愿,他从来不相信有老天爷这东西,如果真有这战场上的将领都要遭天谴才对。
“你信吗?”他神色讥讽地问。
抚愿点头,说:“属下相信。若是老天不起作用,属下便自裁谢罪。”
“你的命是本皇子的,若是你该死,也是本皇子杀了你,你要牢牢记住。”云禧静沉声说。他确实也担心抚愿太过激动把自己给了结了,这怎么行?没经过他的允许,抚愿就必须活着。
哪怕痛苦的活下去。
抚愿沉声应是。
程小岸那边则是极为不满,他如此狼狈的去京城还是第一次,所以这股怨气便冲着五皇子而去了,反正都是落水狗,凭什么对方还能端着皇子的架子?
所以一等休整时,他便大步走来,绥视五皇子,阴阳怪气道:“皇子好生悠闲,若不是……”
抚愿猛然起身,一手握紧刀柄,打断了程小岸的话。
“程将军若是无事,不如想想怎么回去和皇上交代。”
程小岸只觉奇怪,他需要交代什么?往往他也这般表现都是被表扬,所以他只需要说明五皇子的过错便是。
云禧静缓缓起身,轻声说:“把他踹倒。”
抚愿立刻抬脚将程小岸踹了个四脚朝天,还不待程小岸叫嚷,一只黑缎靴猛地踩住了他的胸口。
云禧静笑容灿烂,凤眸微眯,嘴角勾出讽刺之意,说:“本皇子最后悔的是没把你杀了。你大可以将这话说与皇上听,但本皇子想告诉你的是,你绝不可能活着离开京城。”
程小岸浑身颤抖,他挣脱不开这只脚,而对方踩得极重,让他呼吸一时都难以通畅且痛得他眼泪都分泌了出来。
就是因为他,还有他身后的人,还有那些想登基的皇子,因为他们,他才会遭遇这一切。这样就受不了了?也太差劲了。
云禧静使劲碾压程小岸的胸口,就是程小岸的副将们一时都吓呆了,随后连忙叫嚷抚愿,让其劝皇子住手。
驻军副将们很难理直气壮地责备五皇子,这换谁都得气疯,五皇子听闻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好几日了,大概这股气今天是要爆发的,这会谁上前谁倒霉。
抚愿冷眼旁观,只要程小岸不死便好。
云禧静在程小岸要翻白眼时猛地将人踹开,冷喝道:“就这般能耐还想告本皇子的状?不如想着如何向皇上解释你都是怎么料兵打仗的吧!”
程小岸滚了好几圈,这时众人才看到程小岸的裆部湿了一大片,他们嫌丢人的没敢上前,眼睁睁看着程小岸几下才爬起,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原地。
“我会向皇上告状的!你这个打了败仗的投降皇子,我会让世人看到你的真面目!”程小岸一张嘴便知作死有没有。
云禧静脸色难看至极,在场所有人都吓得抖成了筛子。
抚愿握住刀柄的手更用力了,他目光阴冷地看向程小岸,只等云禧静一声令下便冲过去要了这个奸人的命。
云禧静走过去,那程小岸便慌不择路地掉头就跑。他不屑地撇嘴,用冰冷的眸子扫过这些看热闹的副将。
他们忙告辞,哪怕没有要紧事也要生出点事来做。
云禧静不觉这有多威风,反而他在想,怎么这群人会活得这么好?
他没了心情,转身就要迈上马车却被抚愿轻轻拉住了衣摆。
“皇子吃些再休息吧。”抚愿柔声劝道。
云禧静冷声说:“我不饿。”
“皇子已经一天没进食了,饿坏了身子,伤也养不好了。属下求皇子多少吃一口。”抚愿恳求地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