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周四天晴，阳光和煦，伴有微风。

他们要去的敬老院位于江城和晏城的交界处，很有名。据传院长当时创立敬老院的初心就是为了给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一处容身之所，暮年能有人陪，不至于孤苦伶仃，仅此而已。

后来这所敬老院美名远扬，吸引了不少公益人士投资，规模逐渐扩大，到现在占地面积已经翻了两倍。

学校门口停着两辆大巴车，理3班和理7班各乘一辆。

何杰统计完人数，确定没落下人，亲自在门口盯着他们排队上车。

靳非故意落在后边，等宗霖不紧不慢走近了，扯住他的书包带子，小声征求：“小班长，跟我坐一起？”

宗霖垂眼，目光扫过他皱巴巴的衣领，强忍着给他抻平的冲动：“嗯。”

两人在何杰关爱的目光里上了车。

钟馨和陈清寒给他俩占了座，倒数第三排。

靳非在里边靠着窗，宗霖挨在他外边。

有风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清清凉凉，靳非舒服得闭上眼。

他头发被吹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柔顺，眼尾翘起一点很小的弧度，唇角也挂着淡淡的笑，看得出来很放松。

宗霖余光欣赏一会儿这比春光还要吸引人的好景，最终忍不住，伸手给他抻平褶皱的校服领子。

一点点温热的触感划过脖颈，有点痒、又有点麻，反正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

靳非猛地睁眼，眼前两截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残留着虚影。

“怎么了？”靳非摸摸脖子，以为蹭上了东西。

宗霖手上还有沾染他脖子留下的温热触感，仔细感受又不太真实，反正靳非的脖子上那块儿肉挺软的。

“领子皱了，看着难受。”

“哦，”靳非又摸摸领子，末了补一句，“谢谢小班长。”

车行驶到一半，路过玉春湖，靠窗的同学忍不住扒着窗往外看。

更有甚者，脖子都伸出去一截，何杰瞧见了，揪着人衣领往后拖，不忘教育：“车辆行驶中不能把头伸出窗外，小学生都牢记的注意事项，你这都高中生了还不懂是吧？”

男生不甚在意地嬉皮笑脸：“没事的老何，我们这海拔够高，不会……”

他还没说完，旁边突然驶过一辆跟他们这辆差不多的大巴车，带起的风扑到男生脸上，立即闭了嘴。

何杰的气焰瞬间高涨：“还狡辩不狡辩了？”

男生连连摇头。

因为这个小插曲，车里氛围很轻松。

玉春湖的景色当真极美，湖水清澈潺潺，湖边柳树绿意丰盈，草地也铺了一层嫩绿。

钟馨一向有双会发现美的眼睛，拍了两张照片发进群里。

只有沈黎悠理她：【这景色比江城公园强得不止一点半点。[哭泣.jpg]】

靳非遥遥望着湖面，垂柳在水中留下清晰的倒影，有鸟掠过水面，倒影骤然破碎，后又一点点复原。

他又想到跟宗霖一起的那天晚上，桥下也是水面，只不过那会儿的倒影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白天和晚上，果真差别有些大。

胡思乱想间，一截胳膊伸过来，手里的薯片袋子晃两下。

钟馨凑到座椅缝隙间：“吃不吃？”

靳非捏出两片扔进嘴里，一边抱怨一边抢过袋子塞进宗霖怀里：“原味的不好吃，下次记得买黄瓜味。”

被塞了满怀的宗霖愣住，瞧见气得牙痒痒的钟馨突然觉得靳非确实有点小过分了。

整天欺负人家小姑娘，以后可怎么找对象。

本想把薯片还给钟馨，靳非看出他的意图，抓着袋子不撒手。

钟馨见状不禁吐槽：“可真会献殷勤！”

对上宗霖，换上笑脸：“没事的班长，你吃。”

陈清寒全程现场围观，由衷地佩服钟馨的变脸速度：“见识了！”

钟馨作势要打他。

靳非不理这两个“幼儿园小朋友”，见宗霖抱着薯片没动，伸手捏出一片，对他说：“小班长，张嘴。”

“啊？”宗霖下意识反应。

靳非把薯片塞进他嘴里，问：“好吃吗？”

宗霖嚼两下品尝味道，语气依旧淡：“还行。”

“就说没黄瓜味的好吃，”靳非一副“我也这么觉得”的样子，“凑合吃，下次给你买黄瓜味的。”

·

到达目的地时，刚好十点。

阳光烈了些，靳非下车时下意识眯了眯眼，逐渐适应后才打量起面前的建筑物。

应是才修缮过，大门上的牌匾和门前的花坛看着很新，远远望去，几栋楼也建得气派，还能模糊看见院中的各种休闲娱乐设施。

单看外观比他们学校都要好，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人都下了车，何杰让他们男女生分开排好队，依次有序进门。

离他们不远的理7班也由班主任领着，跟他们汇合。

两个班，四队，占据院中的一片空地。

敬老院的负责人还没来，学生没多久就扎聊起天。

靳非往身后的石雕退两步，挡住刺眼的阳光。

但还是有些不适。

他将视线投向引起这种不适的源头。

理7班队伍里，一个少年眼底噙着笑，眸光灿烂、笑得极为张扬。他身旁围着几个同学，男女都有，像是先天高贵般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他在靳非看过去的时候也没收敛目光，相反更为挑衅地回之一笑，嘴唇微动，笑得极有深意。

靳非眼眸深邃，平日笑若桃花的眼睛像突然染上冰霜，没一点温度。

他看懂了那人说的话——好久不见。

“怎么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靳非拉回视线。

宗霖挨得他极近，半低头的动作放在他身上有种违和的僵硬感，眼中却满是疑惑。

“没事，想到了些以前的事。”靳非不太想细说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只能模糊搪塞过去。

但他刚刚那副样子实在与平时大相径庭，宗霖自然不会全信他说的话，没作反应，只顺着方才他看的方向瞧。

冷淡的眸光落在那边阳光下少年洋溢笑容的脸上，打心底觉得这笑很刺眼。

敬老院负责人来了两个，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多岁，涉世未深的模样一看就是助理，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才是领导。

女领导面相富态，慈眉善目，脸上挂的笑就没消失过。

两个班主任和负责人对接好工作，开始讲解注意事项并分配任务。

任务不重，帮助行动不便的老人打扫卫生、陪老人陪聊天、表演节目逗老人开心……

靳非和陈清寒、钟馨、宗霖默认一组，起先被指定的任务是逗老人开心，但靳非觉得让老人家们对着宗霖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笑，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

于是他跟别组同学商量了下，换成陪老人聊天。

正好趁此机会让宗霖多说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