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文艺汇演是两个班合出节目，报名不强制，全凭自愿。
理3班班风淳朴，学生之间相处融洽，各种花样儿随手就来，不多时便推选出几个节目。
相声、小品、唱歌，还有京剧。
靳非长得属于偏乖巧那一类，平日里凭脸加上一张嘴就深得人心，但表演节目什么的，他还真不太行。虽然乐器学过不少，但临时出来装备不足，自然而然被pass掉。
但文艺委员仍是不想放弃他那张单是站在那就能撑起半个场的脸。
“靳非同学，我们小品很需要你的。”文艺委员诚挚邀请。
靳非倒是无所谓：“行，什么角色？”
文艺委员听着有戏，赶忙介绍：“就演盆绿植，不需要别的，会笑就行。”
靳非立马换上招牌式官方微笑：“保证完成任务。”
“成，那我再去问问霖哥。”解决完他这边，文艺委员又要去攻坚宗霖。
靳非闻言叫住她，问：“宗霖也上场？什么角色？”
文艺委员语气轻飘飘的：“哦，电线杆儿，班里就他一个能自带这种高冷气质。”
靳非没忍住噗嗤一笑，给文艺委员竖了个大拇指，由衷赞赏她的勇敢。
让他没想到的是，宗霖竟然真的答应了。
演出还有半小时，排练的间隙，靳非拉着宗霖去走廊窗边透气。
“你为什么答应上台表演？”靳非问。
宗霖面色平静，正经作答：“文艺委员说我去演效果最好，别的同学没这气质。”
“就这么简单？”靳非不相信。
“还因为……你昨天说我应该把学神的天赋在各个领域发扬光大。我觉得身为班长，确实得起个带头作用。”
靳非尴尬地干咳，属实没想到能因为自己随口扯的一番话能让高冷小班长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演出场地是之前存放杂物的杂物间，不小，大约两间教室大，因为近几年常有学生来当义工，这才专门整理出来备用。
来的老人大都是爱热闹的，一听有节目看都争先恐后来，除了舞台那片空地，别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靳非踮着脚从后门瞧一眼，微微惊讶，白天没觉得人有这么多，这会儿都聚一块了，还挺壮观。
扭头时袖子被拽了一把，低头一看，是下午一起下棋的老爷子。
“小伙子，你也有节目吧？”
靳非故作讶异：“您怎么知道？”
老爷子被捧高兴了，说：“你长得好啊，不只你，那个冷飕飕的小伙子也有吧！”
靳非神秘兮兮凑到老爷子耳边，小声：“您真厉害，他也有，不过他害羞，您就瞧着吧！”
又是一番其乐融融的场面。
演出开始，场地里灯光只留后面交错的一排，老人们很有默契的保持安静，等舞台那边的灯光骤然亮起，不谋而合响起热烈的掌声。
开场曲是何杰和理7班班主任合唱，很有年代感的歌，颇得老人们心意。
靳非他们的小品排在第五个，趁候场有空聊得火热。
“老何还会唱歌呢？我还以为他只会训人呢。”文艺委员一脸不可思议地吐槽。
靳非一直以为她是个温柔风格的女生，不曾想也这么语出惊人：“你也被他训过？“
文艺委员痛心直言：“嗐，那会儿高一刚开学，我肚子难受班主任让我趴桌上缓一会儿，就那一会儿他从走廊上经过，进门揪起我就是一顿训，硬说我上课睡觉，我们班主任当时都懵了。”
几个人乐得控制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文艺委员突然抓到他话里的重点，问：“也？你也被训过？”
“对，”靳非心有余悸地朝何杰瞟一眼，“收过我好几本漫画书呢，天天说我不学好，咱刚开学那天还问我，准备什么时候把漫画书凑一整套。你说，他是不是收上去自己看了？”
众人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钟馨适时接上：“不过老何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你们发现没有？说实话，我真觉得我们北校奇葩老师挺多的，人家南校就没有，是不是啊，班长？”
突然被点名，宗霖收起刚扯了两下的唇角，思考片刻后点头：“嗯，没有。”
他们南校的老师真都挺正常的。
很快轮到他们的节目，几人从前门进场，舞台上站好各自的位置。
小品是他们自己的创意，临时想的，只为了搞笑。
靳非特意借了钟馨一件墨绿色的外套，买来挡风穿的，尺码大些，穿在他身上勉强合适，加上那全程乖巧无公害的笑，完美展示了一把“一盆绿植的自我修养”。
宗霖作为电线杆儿，跟靳非挨得有些远，堪称两个方向的极端。
这个节目最好笑的，不是节目本身，而是表演过程中那位演醉汉的男同学走不稳路扶电线杆儿的时候，一不小心掐到了宗霖的胳膊。
于是本来秋风瑟瑟无比清凉的场景，硬生生因宗霖身上那比排练时还要冷十分的温度转为了寒冬腊月里荒无人烟的凄凉。
靳非除了保持微笑，还在默默观察宗霖。
眼看这人被掐疼了还强忍着一副冷若冰霜样儿，笑容堆得更盛了。
真不愧是旁人演不出来的“纯·电线杆儿”气质。
·
演完退场，靳非把外套脱下来丢到宗霖怀里：“我去趟洗手间，这外套先别给钟馨，大小姐嫌弃人，不洗了再还又得跳脚。”
宗霖点点头，默默抱着外套在墙角愣神等人回来。
洗手间在演出场地另一侧，中间隔着一处喷泉和一圈小花坛，因为天已经黑了，喷泉并未在工作。
靳非拧开水龙头洗手，头顶灯光冷淡莹白，水流哗哗响着，突然有人喊他一声。
是极不想听见的声音。
他一把关掉水龙头，泄愤般甩甩手上的水，偏头，语气不悦：“有事？”
夜色包裹的墙角里，程宇双手抄兜，吊儿郎当站着，丝毫没上午见的那般阳光随性，说话也阴阳怪气：“没想到吧，我们竟然还能见面，可惜啊，我并不是很想见到你。”
靳非手上的水被风吹干，有些凉，言语间也凉：“巧了，我更不想见你。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倒打一耙啊，不在一中老实待着来什么二中？不要跟我说是二中请你来的。”
“我想来就来，不像你，想去一中却去不了，这种滋味挺难受的吧。”程宇笑着盯他。
靳非最烦他这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姿态，心烦得不得了，偏偏这人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是一个名额而已，你以为我在乎？看你如今这副样子，估计在一中也没学点好东西，我还挺庆幸。还有什么事快说，我赶时间。”
程宇同样最烦靳非永远云淡风轻的模样，两年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他心里憋着火，憋了一整天都没能得到发泄，尤其是看见靳非身边围着许多人之后，火气更盛。
“靳非，咱们走着瞧吧，两年前我能让所有人站在你的对立面，两年后依然可以。”程宇眯着眼，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唇角，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靳非看都不看他，扔下一句“那我等着”，抬脚就走。
一整天的好心情，因为这几分钟，全没了。
刚绕过小花坛，手机叮咚叮咚响一声。
宗霖的消息跳出来。
【Lin.】：怎么还没回来？
冰山学神知道关心朋友了，值得表扬。
靳非抛掉心中的烦躁，回一句：【马上回。】
晚风徐徐，花香在空气里四溢，流过迷人的甜腻。
宗霖站在走廊窗前，墨绿色外套搭在肩上，廊顶橙黄色灯光洒下，平添了点温馨平和。
靳非从外面进来就见这副景象，一时没挪动步子。
男生真的是平时冷惯了，一丁点有关暖调的形容词放在他身上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点柔暖的光打在他身上，看上去倒要比一般情况下好接近一点。
缓步走上前，靳非站在他身边：“怎么不进去看看？”
说的是节目。
宗霖眼中映着远处零星几点灯光，眨眨眼：“太闹了。”
他还是不适合这种热闹的氛围。
靳非从他肩上抽下外套，搭在自己臂弯里，问他：“去外边逛逛？”
不想待着，那便带着他逃离。
宗霖迟疑一瞬，点头：“好。”
春天光景好，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两人并肩走在香樟树整齐排列两侧的小路上，沐浴晚风，很是惬意。
“刚才的节目，演得不错。”靳非觉得此时此景应该聊会天儿，想不到话题，便脑子里闪过什么说什么。
宗霖以为他是单纯鼓励自己，很板正地回：“你也是。”
靳非被他逗笑：“小班长，别绷着脸，笑一笑。我说真的，很不错。”
这些年里，除了在成绩方面听别人夸张地赞叹，再没听过别的夸奖，这会儿突然被直白地夸赞，倒有些不知所措。
宗霖眸光呆滞，好半天才眨了眨，漆黑的瞳孔中好似揉碎一整条银河，亮得发光：“我也说真的，你也很不错。”
是节目，也是人。
略带磁性的低沉嗓音萦绕耳畔，靳非脸颊发烫，耳朵也莫名一热。
这话说的，跟人家小情侣表白似的。
一时间再接不上话，只有心跳砰砰砰，在静谧的夜里肆意喧嚣。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部分，磨磨唧唧的迟钝期，应该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