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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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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0.

志愿服务活动为期两天,来回折腾费时又费力,第一天晚上便在敬老院周围的酒店住下,两人一间标间,费用平摊也不贵。

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多,何杰手里攥着一摞房卡,让他们自行选择跟谁一间房。

靳非和宗霖在外面逛久了,浑身带着湿漉漉的雾气,有些冷,于是率先跟何杰要了一张房卡,准备回去先洗个热水澡。

走廊那头还在喋喋不休,他俩按卡上标的房间号刷卡进门。

房间是很普通的标间,两张床,中间隔一个床头柜,床对面有张电视柜,上面摆着一台样式老旧的电视机。

一室一卫,好在干净。

靳非从前跟沈黎悠他们出去玩也住过这种简陋酒店,但宗霖应该是头一回体验这种艰苦的环境,毕竟从他的家境就能看出来。

夜市都没逛过的富家少爷,还挺有下乡体验生活的感觉。

靳非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碎花布将零星光点隔绝在外,走到床边,边扒拉书包里的衣服边问:“你先洗?”

宗霖手里攥着自带的干净毛巾,闻言睫毛抖了抖,应声:“好。”

抱着好几样洗发水沐浴露的小罐进了浴室。

没几秒,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面响起。

靳非起先刷视频打发时间,后来一个视频循环四五遍了他手指头还僵着,迟迟落不下去。

耳边哗哗的水声活像提神交响乐,怎么都无法忽视。

他从前跟沈黎悠、陈清寒都住过一个房间,那时候那俩人洗澡他也没那么在意,可为什么今天宗霖洗澡他就开始心烦意乱了呢?

靳非想不明白,心痒难耐地关掉视频。

还好卫生间的墙不是磨砂玻璃,看不见里面人的大致轮廓,不然他非得疯了不可。

宗霖洗澡不算快,擦着头发出来时,靳非已经把一瓶常温矿泉水灌进肚,纵然如此,仍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竟因跟宗霖同处一个房间睡觉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宗霖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因为胃病吃不好饭的缘故,上身看上去有些瘦,是一种亚健康态的劲削。正因如此,他的腰也显得细,腰间弧线绷得紧,流畅得想让人摸一把。

靳非坐在床沿,眼一抬对上他露出的几块腹肌,霎时脑中空白。

这人不只脸勾人,身材也勾人。

呆滞怔愣许久,他才堪堪挪开视线,不敢再肆意妄为地盯着,咳嗽两声:“我去洗澡了。”

速度堪称落荒而逃。

先前拿出的毛巾和洗发水还落在床沿。

宗霖抹了两把发梢上的水珠,对着砰一声关上的门陷入沉思。

卫生间里水声很响,哗哗啦啦不停,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他想破头也没想出哪里不对劲,目光落在床沿,瞧见靳非落下的东西,不禁暗自吐槽:真是什么都能忘。

拿起毛巾和洗发水,走到卫生间门前,轻轻敲门,喊他:“靳非!”

里面的靳非被水汽熏得脸颊耳尖都泛着红,本来就心里有鬼,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一哆嗦,险些没站稳。

扶着洗手台稳住身子,水关小一点,才状似正常地开口:“怎么了?”

宗霖:“开门,你毛巾和洗发水忘外面了。”

“啊……哦,”靳非反应过来后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脑子里一天天净想些乱七八糟的,小心翼翼挪到门边,把门拉开一道小缝,伸手出去,“给我吧。”

他手平时很白,手指细长,骨节明显,这会儿泡了热水,指节和指尖处都显着淡粉色。

宗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东西给他了,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

脸也好看、锁骨好看、手也好看,那身上别的地方……

越想越离谱,他不由得在心里谴责自己:靳非拿你当朋友,你却肖想他的身子,真不是人!

·

心里各怀鬼胎的两个人一整晚没睡好。

靳非心里压着事,不只是因为对宗霖的某些不对劲的想法,更多还是担忧程宇会在背后搞更多事。

宗霖则更在意自己现在对靳非到底是种什么感情。自从父母离婚后,这几年里鲜少有人关心他,因此才养成如今这副凉薄的性子。

从前做什么都是一个人,本以为以后也都是一个人,不曾想靳非又一次张牙舞爪、不由分说地闯进了他一片荒凉的世界。

至于为什么是又一次,是因为他跟靳非的第一次见面是三年前。

三年前的夏天,阳光燥,夏风绵长。

可除了天气,所有的一切都算不上好。

宗霖当时上初二,已经在江城有名的私立学校待了两年。宗伟为了让他赢在起跑线上,从小致力于给他提供最严格的环境。

因为小学的经历,那会儿的宗霖已经学会怎么跟同学保持安全距离了,他生得好、成绩优异、家境比别人优越,站在一群学生里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一个,老师也有意无意多偏爱他一点,所以常被班里扎堆的同学孤立。

人性从来都是最难揣测的东西,这话不假。

随着年龄增长,各种令人窒息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上课分组讨论不带宗霖,体育课活动打球不带宗霖,同寝室的回去早了还总以“忘了,不好意思”为由把他关在门外。

他们借着他的卷子,还回来时不是缺一块就是抹上油污;他们用他的课本垫桌脚、擦吃饭留在桌上的油;他们偷藏他的校服,害他寒冬腊月里在走廊罚站;他们趁他晚上去卫生间时从外面锁上门,关灯听他嘶吼乱叫。

诸如此类,种种恶性事件如涛涛江水般无休止。

为此,他避免跟人说话,避免跟人接触,自己把自己包裹进厚厚的壳,与那些污糟的人和事永远隔绝。

第一次见宗霖,是在一场英语演讲比赛。

学校自己举办的,三个年级一起比,最后选出一个一等奖颁发证书。

宗霖本是为了避免麻烦不参加,奈何老师点名让他去,无奈只能听从。

那天会堂人很多,评委老师坐在第一排,后边是参赛学生以及观众。

宗霖排在第二个,前一个演讲完下去后轮到他上台,台下顿时响起一阵不容忽视的窃窃私语声。

他没在意,照着自己早准备好的稿子念,一看却发现纸上只有“傻子”两个用圆珠笔写的字,他的稿子不知道被谁换掉了。

所幸他早有准备,提前一晚将稿子背过了,脱稿也讲得绘声绘色、流畅振奋。

但令人诧异的是,除了几个评委老师,没一个人给他鼓掌。

四下安静里,了了的掌声显得格外突兀,很快也没了声。

后来他才知道,班里几个来当观众的同学在他上台前就四下跟别班的学生串通一气,谁也不为他鼓掌。

他们知道他父母离婚,故意造谣他是拖油瓶,两边都不想要,还说他就不该出生,来这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流言总比事实散播得快,往往还会掩盖事实。

因为他从未解释。

别人坚定不移的事,再解释也是徒劳,很小他就懂得这个道理。

那天全场寂静,静得能听见外面风吹树叶哗哗作响。

就在主持人看不下去让他先下场的时候,第二排突然响起刺耳的掌声。

他循着声音看去,就见第二排的窗边,少年直直盯着他,怀里抱着一束金黄色的向日葵,笑意明朗地大肆鼓掌。

掌声这才接二连三响起。

一等奖最后颁给了一个毕业班的学长,宗霖是二等奖。

演讲结束后,学生陆陆续续从小门退场。

宗霖迈出门的那一刻,被阳光晃得眯了一下眼,睁开眼睛后眼前一片金黄。

是一支开得正盛的向日葵。

少年怀里仍抱着那一束,却从中抽出一支送给他:“小哥哥,演讲很不错,在我这里你很棒!”

宗霖忐忑地接过花,还没来得及道谢,少年已经被人叫走了。

他看着少年把那束缺了一朵的花束送给方才评委席上的年轻女老师,笑着说了什么,那女老师向这边看过来,冲他微微一笑。

那会儿他才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心怀不轨,还是有善良的人,他们比恶人难遇千百倍。

那年那支向日葵,对于宗霖来说,是寒冬里遇艳阳、是黑夜里划破夜空的一道光。

他那会儿并不知靳非的名字,却因他一个小小的举动,暗自开心了很久。

也是从那时起,他更加厌恶周边勾心斗角的同学,更加抵触明刀暗枪的环境,更加反感宗伟一昧的极端掌控欲。

曾几何时,宗霖也想同他们一起向下,向下堕落进无尽深渊,既然无法守得一丝明净,那便一起同流合污。

他可以的,他始终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他会比他们更狠,因为他自始至终就不是什么良善人。

但他终归没有那样做,学坏容易,学好很难。

未曾见得明媚阳光,便千百倍地渴求一丝光亮,好在有人在他将要溃败时及时伸出手,赠予他世上一缕明光。

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个明朗耀眼,一个满身伤痕。

对于曾经的他,靳非是依赖、是救命稻草、是拉着他一路往上的信仰。

对于现在的他,靳非是同学、是朋友、是……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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