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周末两天，靳非待在家里跟犯了尴尬癌一样，坐着难受、站着难受、躺着什么都不干更难受。
尤其在得知那晚亲爱的妈妈还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电话被宗霖接了之后，这种想逃离地球、换个星球生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究竟还有多少人目睹了那晚如此丢脸的场面！
靳非不敢想，倒在被子里生无可恋地躺尸。
新的一周，春光正好，万物葱茏。
周一没早读，升旗前的空很富余，班里来得早的同学大多在补周末作业。
靳非进教室前先在门外观望一番，确定没异常才进门。
坐下没两分钟，钟馨和陈清寒便微笑着凑过来。
钟馨：“周末过得好吗？”
陈清寒：“脑子还清醒吗？”
……
直觉告诉靳非，这俩人话里有话，单纯的问题里隐藏的水很深。
“你们究竟想问什么？”他直接挑明。
钟馨嘿嘿嘿笑两声：“没事，就想问问你还记得上周五晚上的事吗？”
陈清寒在一旁疯狂点头。
他俩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这么问，心里有鬼的人才总爱搞先发制人这一套。
靳非平静如常，一举一动都保持自然：“不记得了，喝醉酒断片儿。”
？？？
钟馨和陈清寒心里飘过一行大大的问号。
就这么轻易承认了？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面子大过天的靳非？
正是因为面子大过天，承认醉酒断片儿纸丢一点脸，承认记得那些事可就没脸了。
趁他俩沉默的空隙，靳非把周末作业拿出来整好，又掏出一套自己买的数学模拟卷，准备赶人：“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钟馨和陈清寒摇头的频率都相同。
“哦，”靳非拔开笔盖，“还不回你们你自己的座位？”
钟馨：“回，现在就回！”
话说到一半就要拉着陈清寒走。
人刚站起来，靳非却又把他们喊住：“等会儿！”
陈清寒：“还有事？”
靳非：“周五我干什么了？你们知道吗？”
这问题问得巧妙，主动权直接捏回他自己手里。
陈清寒和钟馨自然不敢说实话，不然跟自爆有什么区别，估计没说完就得被这人灭口。
于是只能打马虎眼：“你睡着了，什么都没做，睡相也挺好。”
靳非沉思一瞬，反问：“哦，是吗？”
“是是是，不信你问班长！”陈清寒伸手指着门口刚进来的宗霖。
这位此刻就是救命恩人啊。
宗霖刚放下书包，手还没沾上课桌，就见靳非侧过身，满眼疑惑地盯着自己，问：“小班长，我睡相好吗？”
睡相好不好这个问题，他还真知道。
“挺好的，很乖。”
陈清寒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样子，在心里默默感谢班长的救命之恩。
靳非早知道自己睡相好，没什么可惊讶的，就是这人今天顺心顺意不怼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没细想，总归是为了保全在众人心中的脸皮，轻轻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那就好，既然没什么事，那以后就不要再问了。”
原本兴致高昂预备八卦的两人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幽怨绵长的“昂——”，然后恹恹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心下不断吐槽：论威胁人还是靳非牛啊，这事以后必定没人敢提第二次了……
解决完那俩，忽然意识到身后那位也是隐患。
不想还好，越想越揪心，决定先放个狠话震慑一下。
猛然回身，敲敲宗霖的桌子，清清嗓子，语气轻狂不耐：“商量个事。”
宗霖抬头淡然挑眉，示意他往下说。
“上周五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
宗霖直言：“全都记得。”
靳非一下噎住，没想好怎么接，眉头一皱，正色协商：“能不记得吗？”
“记忆力太好，没办法。”
靳非憋住一口气，双手握成拳，强忍着没动手，咬牙切齿地继续好声好气商讨：“怎么才能不记得呢？嗯？小班长。”
后头的语气稍微软了些，宗霖扫他一眼，自顾自写题：“看你表现吧，表现好点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什么都不记得了；表现不好……记到高中毕业也说不定。”
狠还是你狠，果然先前的“挺好的、很乖”都是假的。
靳非完全不指望说动他了，认命般答应：“行，我好好表现，争取让您老人家早些忘了。”
·
表现好是哪样、表现不好又是哪样，宗霖也没说评判标准，靳非懒得再问，干脆自己定一套标准。
接下来一上午，靳非化身辛劳的爱心小同学，替宗霖接水、收拾桌子、做值日……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能帮着干的活儿全包了。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周瑶检查文言文背诵，不巧抽中了盲区，七八个人耗时半节课，愣是没一个顺利背下来的。
之前就觉得他们最近课上态度有问题，总有同学在语文课上做数学物理卷子，就算她在这儿也肆无忌惮。
前段时间还听英语老师说，也有学生在英语课上学其它科目，提醒个一遍两遍都不听。
这种风气不好，说白了就是陋习，周瑶气得很，让他们整个班站着上课，谁背过了谁坐下，背不过下节课继续站着。
那群没把语文摆在正处的学生嚎了足足有一分钟。
前边筑起几道天然的屏障，靳非借此偷偷问宗霖：“小班长，表现还满意吗？”
“还成，继续努力。”宗霖目不转睛地研究议论文写作的核心要点。
“行，”靳非报以乖顺的微笑，“那……中午一起吃饭？”
宗霖点头：“可以。”
得到准许，靳非坐正身子继续研究文言文，恰巧周瑶经过，看见他不禁开口问：“靳非是吧，平时多研究研究也好，你这语文成绩挺不错的，怎么文言文阅读就没拿过几分呢？”
靳非也想知道为什么，且不说字他都认识，放在一起也认识，但就是对意思两眼一抹黑。
无奈叹口气，脸揪作一团：“不知道啊，老师，这真是太难了。”
周瑶被他这副无可奈何的苦瓜脸样儿逗笑，乐得不行，安慰他：“没事多看看，试着翻译翻译，哪里不懂的就去办公室问我，这类文章也得有一定的积累量。”
靳非明白，点头表示知道了。
中午下课，陈清寒不出所料被周瑶扣下，喜得办公室一日游兼与语文老师同进午餐的大礼包。
靳非只能赠予他两句口头祝福，然后带领大部队去食堂扫荡。
一行人里，宗霖和沈黎悠不是第一次见，但正式认识是第一次，两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学霸，凑在一起倒挺合得来。
买完饭，五个人坐一桌，边吃边聊。
“你们班今天出什么事了？陈清寒呢？”沈黎悠还没了解原因。
靳非“啧啧”咂下嘴，言语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被语文老师请去吃午饭了。”
“你们老师还搞这套？”沈黎悠意外。
“是啊，罚站留堂进办公室，一条龙服务。”靳非喝了口汤。
沈黎悠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小学这样，头一回听说高中也这样的，自觉还是见识少了。
小插曲揭过，又想起件事，问宗霖：“你们初中是不是有个老师叫于春祥？”
乍一听这名，宗霖手里的勺子顿了下，不自然地搅碗里的汤，问：“对，怎么了？”
靳非留意到他的小动作，直觉这人对宗霖应该有些不好的牵扯。
沈黎悠只是简单一提，没考虑这么多：“我们生物老师不是快生了嘛，他正好转来咱们学校，教我们班和理7班。”
“哦。”宗霖没什么兴趣。
“班里都担心新老师不好相处，这几天烦着呢，我就问问，这位老师脾气怎么样。”
宗霖放下勺子，不太想提，但还是开口：“我的看法不代表大众看法，这位老师有问题，至于有什么问题，我不太好说。”
单这一句话信息量就很大了，沈黎悠伸手比了个“OK”，表示理解。
自从提到这位老师，宗霖这顿饭吃得越来越烦躁，眉间的阴郁气格外明显。
吃完饭，沈黎悠和邹洋先行离开，靳非让钟馨先回去，拉着宗霖到食堂后边的小竹林。
“沈黎悠提到的那位老师，你跟他有过节？”靳非在在意的事上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问是他的风格。
宗霖没想到他神秘兮兮地拉自己过来是为了说这个，想了想，没刻意瞒：“嗯，初中时候的过节。”
“解决没？”靳非又问。
“没有，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我估计他早就不记得了。”宗霖抬眼望着头顶随风轻晃的枝叶，重重叹了一口气。
“跟我说说？”
很有分寸的试探，留足了拒绝的余地。
但宗霖没拒绝，有些事情压在心里久了，确实得说出来缓解一下。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很多时候，没人问时想说，有人问时就不想说了，既矛盾又难猜。
可这一次，既然靳非问了，他就不想再藏着掖着，想说给他听，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一寸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