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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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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聚宝城门的守卫兵看着滚滚而过的烟尘,神情肃穆。

“那是赵侯爷吧,瞧着像是往京营去了。”

“武定侯练兵打仗那是这个!我二叔跟着老侯爷打过仗,”另一个城门兵一脸傲然地竖起大拇指,“把北元打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赵珩出城是奉命去京郊大营点兵的。

今日寅时五刻的晨钟一响,珉王派来报信的斥候就直入皇城,连口气都没喘就把清明山有数千余匪徒疑似劫掠朝廷大臣的消息给报了上去。

赶巧湖广布政使的奏本递上来,问建元帝对他请孟巡抚捎到京城的礼物满不满意。

建元帝满意才有鬼。

他可连根毛都没见着,原是孟琨连湖广都没出就给抓走了。

“巡行天下,安抚军民,朕不知竟是巡到匪窝里去了!”

天子大怒,当即下令珉王就地剿了那群匪,顺便把孟琨带回来。赵珩则点兵一千,自应天府而出迎珉王回京。

出了内城的赵珩挥了个极响的空鞭,激得马儿更快地朝前奔去。

他路过极热闹的坊市,各式各样的衣冠都一晃而过。

人群中,一双跟草原狼极为相似的绿眼睛盯住了马背上的赵珩,流露出极盛的战意。

赵珩迎着开春的风,凉意打在脸上,可半点冷不了他心里那股劲。

亲随赵识连忙跟上,心道幸好现在已经出了城门,不然他们家侯爷少不得被御史言官们参一本当街纵马。

在看到京营大门的影子后,赵珩却驭马慢了下来。

想起刚刚余光所见辫子上缀着松石环饰,长相深目高鼻的一行人,他略微皱起了眉。

“京中最近似乎多了很多异族人。”

“是,”赵识跟在赵珩身后,“都是借着恭祝圣寿的由头来的。听闻北边那些部族在京外结成了一个车队,打头的才进驿馆,还有好长一段没进城门。”

“去和巡防的兄弟说一声,派人暗中盯着,明面上的活动无需管。”赵珩顿了一下,又道,“若他们去府上送礼,同他们买几匹好马来。”

要不然说武定侯是当今嫡系中的嫡系呢,人口简单兼满门忠烈、骁勇善战。战事才歇多久?旁的人家哪敢同异族有半分牵扯,赵珩却已经盯上了他们牵来的好马。

赵珩领着一千人往湖广方向赶的时候,庄随正死乞白赖地要混进换俘使团里。

天子的旨意已到,庄悯必须先考虑怎么把孟大人救出来,再干干净净地平了这处寨子。

庄悯着手让人先去跟山匪交涉时,装了两天乖的庄随又跳了出来。

“不许胡闹!”庄悯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他了,“你再闹我就让人把你带回山下!”

“这怎么能叫胡闹呢?”庄随拧着眉,在他的世子哥哥动真格前果断后退了一步,很是为难道,“那我扮成士卒混进去总可以吧?”

“士卒?”庄悯抓住他白嫩嫩的爪子,鲜少露出冷笑的表情,“哪个马前卒是这样的手?”

庄随:“……”

庄随恼羞成怒:“我当个世禄官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世子爷把那只爪子一扔,表明了让他的嫡亲弟弟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庄随自然不肯,不仅不肯,他还跑去了被麻绳捆成长虫的俘虏王福边上。

他眼冒精光:“你们山寨两千多个人,能打吗?”

王福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是撞上一群煞神了,丁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乖顺地像那个几天前叫着“取你们脑袋”的跑路山匪不是他,就连身上藏着的金银首饰和庄随给的小金猪被搜走了也不敢吭声。

“您就放心吧,有大将军出马那肯定能踏平山寨,”王福小心翼翼地讨好道,“贵人,我跟那些生儿子没□□的王八蛋可不是一路的啊!那些人才真真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合该被扒皮抽筋,我这个能不能就受个活罪,把死罪给我免了啊?”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庄随给他那些粗俗话刺得伤耳朵,“你要是想免罪,得将功折罪才行。”

“少爷,好少爷,您给小的指条明路吧!”

“你不是说你们寨子里抓了个大官吗?”庄随压低了声音,“那人确实是个大官。”

“你要是能配合官兵把那个官和他儿子救出来,你这条命自然有人保。”

虽然庄悯说着换俘,由着清明山匪提条件先将孟琨一行人救出来再说,但那是刚知道山匪抓了朝廷官员的时候。

山野乡间哪儿知道什么大人物,七品知县都是了不得的大老爷。

现下得知了被抓进去的是巡抚湖广的兵部侍郎孟琨,庄悯这出表面以俘换俘,实则以金换俘的戏便有点唱不下去。

要多少钱才能把朝廷的二品大员换回来呢?

想也知道,王福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而孟大人可关系着清明山寨能不能留全尸,把他换出来必定艰难。

王福在地上扭动两下,苦着脸:“小的哪有那本事啊?”

“我说你有你就有,”庄随拍拍手上的灰,“你换不来孟大人,加点钱换他儿子总没问题吧。”

“要是你们老大跟你打听官兵的情况,”庄二公子露出一个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的笑,“你便同他说我们只有这五千人,乃此地府君调兵而来,旁的不管,只为救孟大人。我有一只鸢,你找到孟大人之后再唤它带路就行。”

王福眼含热泪:“大当家脾气可不好,他会把叛徒砍成两段的。”

“若你在匪窝里死了,”庄随冷酷无情道,“我着人替你立碑,年年祭祀香火;要不然你就在这里死了,小爷让你变四段。”

“贵人哪儿的话,”王福立马把眼泪逼回去,“精忠报国的事儿,小的敢有二话吗?您让我咋做我就咋做。”

庄随舒坦了,扭头看他的世子大哥。

“这样可行?”他哼一声,“再说,你手下这些人不一定见过孟琨和他儿子吧。若是那些贼匪随便找个人来换钱他们也不认识,还得我去认人。”

庄悯:“……你去找个小旗换身衣服。”

他拧了拧眉间,看着庄随生怕他反悔瞬间蹿出去的身影,叹出这一路上的第三口气。

就让他试试。

要是换俘出了问题,他就领兵杀进去把人抢回来,孟大人的安危……就先往后让一让吧。

换了一身鸳鸯战袄的庄随兴冲冲地回来:“哥,好不好看?”

“好看,”庄悯这一句真心实意,红色确是极衬庄随的面色,他忍不住道,“若是平日里再乖巧些——”

庄随仰头看他的亲哥哥,眼神直勾勾的,生生把庄悯的后半句说教给看得咽回去了。

庄悯心情复杂,他原是想趁机教导庄随当个好弟弟的。

庄随笑得露出犬齿尖,心道小爷和你是一个爹娘生的,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算盘?

他跟着庄悯来到营地最前沿,跟那群山匪头子刚交涉完回来的徐百户面露不忿:“那个黑脸大当家说要一万贯才肯换孟大人的儿子。”

“一万贯?”庄悯冷笑,“一个纨绔子也敢要这么多赎金?”

庄随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能不能同他们砍一半价?”

徐百户:“……”他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可没真想同那些刀尖舔血的山匪讨价还价。

徐百户深吸一口气:“他说现钱不够,金银也行,别的不要。”

刚想着解玉佩的庄随瞪大了眼睛:“我这玉佩也不行?少说两千贯呢!”

徐百户汗流浃背:“……此等贵物,易被认出,他们大约不收。”

“先挪军费把钱给他,再打个条子。”庄悯把庄随解玉佩的手拍开,“若是这钱回不来,拿欠条去孟大人府上要。”

不多时,百余兵卒抬着十来个木箱上了山,装满了钱的箱子落到地上后齐齐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一层薄土。

对面两座山峰夹缝处即山寨所在,后方悬崖,左右两侧地势险峻难攀,只剩前面一条窄道可以通行。

庄随跟徐百户就走在这条小道上。

“两侧高地都是密林,是设伏的好地方。”徐百户警惕地看着四周,紧紧握着手铳,“二公子,跟紧我。”

庄随自然不会拿命开玩笑,他看向小道另一边,十来个彪形大汉押着一个鸡崽子样的青年,一路打闹着过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去跟王福说,”庄随对着身边的丰容丰许耳语,“若是事情有变,让他用金去利诱那些看守,然后跟着鸢带着孟大人藏起来,先保住命再说。”

丰容冷着一张脸:“公子身边不能缺人。”

他看向丰许,眼里的意思异常明显。

丰许:“……我去。”

庄随满意地点点头,他身边武功最高强的两个侍卫很有默契,不错。

对面被押着的鸡崽像是终于看见了生的希望,还没到近前就撕心裂肺地哭号:“救命啊啊啊!!!”

徐百户哧笑:“什么官家子弟,一副软骨头。”

他转头看了一眼庄随,惊觉不对,忙往回找补:“哪像咱们二公子泰山崩于前那个什么色来着?”

“那叫面不改色。”庄随“啧”了一声,认出那被绑的青年是孟琨那娇惯出了名的长子孟安。

想起这家伙和自己所差无几的顽劣名声,庄随有七成把握他爹是被他坑进匪窝的。

那些贼匪随意拨弄了一番箱子里的钱币,嬉笑着说这回发了,随手就将孟安推了过来,对王福倒是呸了一声。

“没种的东西,回去就给老子倒尿吧!”

王福那张带着残疤的脸抽动两下,由着那些汉子扯过他手上的麻绳,跟装了铜钱的箱子一起运回了山寨。

庄随面色难看,小声对徐百户道:“他们不怕官兵吗?”

“这些多是自前朝就落草的亡命徒,前元也剿过几回。因他们藏在深山,又易守难攻,都是敲敲打打就算了,”徐百户也死死盯着那些不把虞军士卒放在眼里的山匪,“这些年朝廷光顾着打元兵去了,凭白涨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庄随再看了一眼一股子劲往丰许身后缩的孟安,顿时觉得这颗心糟透了。

“你们这儿谁是主事儿的?”一个黝黑肤色的汉子站出来问。

徐百户立即上前,沉声道:“我是。”

“我们还有一个人质,是你们的大官吧,”他扯出一个怪异的表情,“把你们的人都撤走,再拿三倍的赎金让人放在这里,我们就放人。”

“有钱,朝廷有钱!”孟安攀着丰许的背突然冒出来插话,“你们可不能不救我爹!”

徐百户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黑脸汉子:“我们得知道人在哪儿。”

“人自然是好好待在我们手里,别想着耍花招。你们也别想着把人救走之后再来打我们,山里面路多得很,你们可走不通。”

庄随摸着腰边的手铳,心想这路人走不通,不知道火炮炸不炸得通?

黑脸汉子冷笑连连,眼神轻蔑:“我还以为是哪路英雄,原来也只是朝廷的走狗。”

这人说话也太不中听了!

只是一念之间,庄随突然感到阴风突生,连后脖颈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有点不对劲。”

他倏然看向左侧连成一片微微晃动的杉木:“那边好像有人,趴下!”

话音刚落,咻——咻——咻——

三支弩箭破空射来,把还在站着放狠话、没反应过来的黑脸汉子和他旁边的两个人扎了个对穿!

远处山寨方向升腾起无数飞禽,一股浓烟冲了出来。

“有刺客!”丰许掏出手铳朝左侧追去。

徐百户脸色一变:“不好!山寨有埋伏,孟大人还在里面!”

紧接着,手铳炸响,千余官兵从林子里如洪水下闸一般冲了出来。

一时间山林喊杀声震天。

丰容早在士卒冲杀之前就将庄随带到了一处巨石上,四周开阔,便是有人袭击也容易发现。

徐百户虽然也心痒,想冲上去跟那一群鼻孔朝天的山匪结结实实打一仗,可他还肩负着护庄随周全的命令,自然不敢随意离开。

他两眼发亮:“二公子,这也太神了!您怎么知道那儿有刺客?”

庄随拍掉草屑灰土,神秘莫测地晃了晃指头:“天机不可泄露。”

徐百户肃然起敬。

庄二公子看向刚刚刺客的藏身之地,微不可察地摸了摸耳朵尖以示安慰。

托他爹的福,他自小到大碰到的刺杀可算不上少。

久病成医,被刺多了不机警也不成啊。

庄随望了一眼贼匪带着赎金和王福离开的方向,拇指和食指捏成圈放在嘴里一吹,林中便有一只鸢发出一声响亮的“噍——”破开枝叶,向天飞去。

徐百户的眼神追着鹰飞去,再看向庄随的时候就更仰慕了,话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您还能驯鹰?”

“何止是鹰,”庄随这点费钱的爱好总算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显摆了,“我还有一条御赐的猎犬,连狼都逃不过它的利爪!”

作者有话要说:明代宵禁:一更三点禁人行,五更三点放人行

明代世禄官的品级最高为从三品,即通过兵部考试后最高能世袭都指挥佥事,最低则是世袭小旗官,一般是授予功臣子弟,也就是所谓的世荫官。

提一下明初的金银换算,以洪武十八年官方定价为例,一贯铜钱为一千文,即一两银,五两银子可换一两金。所以不考虑物价浮动以及其他因素,单纯按一两银600元、一两金3000元的比例来算的话,孟公子的赎金大概是六十万。(这个算法只做娱乐,不较真)

因为明太祖在位期间货币政策一直在变,民间一般流行大中通宝(朱元璋称王后铸)和洪武通宝(称帝后铸)两种钱币。

洪武六年前后,明廷相继在各省开设铸局,山东、山西、河南、浙江、江西、北平、广西、陕西、广东、四川等10处共设铸炉326.5座,覆盖全国大多数地区,没有设炉的仅有福建、湖广、云贵等少数地区。铸局设立地区虽广,然额定数额并不太多,每年铸额1.9亿文(19万贯)左右,后期陆续有铸局关停。

因为私铸严重而且铜储量不够,洪武八年“大明宝钞”正式面世,民间钱钞兼用,禁止金银交易,但因为过量印钱,所以宝钞购买力一再降低,到后来几乎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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