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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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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各宫室都挂上了宫灯,映着琉璃瓦光华流连。

自太/祖皇帝驾崩,新帝登基三年以来鲜有盛事,光禄寺自是卯足了劲对待每一次差使,此次虽说是小宴,却也在席面上下了不少功夫。

来的人也并不算少,除了豫王父子还有许多他觉得面熟但对不上名字的人,已经三年没应付这种场面的庄随着实有些不适应。

庄青水和一众命妇贵女都在后宫,珉王和世子庄悯都在帝王身侧,既方便交代差事又彰显尊荣。庄随不乐意搅和进那些枯燥乏味的正经事中,便趁赵珩不注意钻进了一处偏僻的宴席中。

左右官员张口“兄台”,闭口“贤弟”的,听得人耳花。他不惧别人打量,随意朝左右拱手就算见礼。

宫里的点心他可馋了很久,庄随捏着雕成花儿鸟儿的糕点一口一个不亦乐乎。旁的官员看他面生,又沉溺于口腹之欲,既不好打扰也没了结交的心思——哪有人来了宫宴还贪图一两口吃食的?

愣头青不可与交!

殿堂里歌舞颂德声不断,这个比武那个敲鼓的,庄随生生把自己给吃撑了。他在案下揉着肚子,见左右都忙着敬酒没人注意,翻身出了大殿。

“跑哪儿去?”

庄随喝了点酒,正聚精会神地思量着门前两条道该走哪一条,突然间就听身后传来一句凉凉的问话,还被人扯住了后领子。

赵将军扯了人后领子不算,还要提溜着左右晃那么两遭,直把人家一个金尊玉贵铁板钉钉的小郡王当成了自家的狸花猫。

庄随本身还有余怒未消,此刻没有好脸色给他。

想起今日下午赵珩来王府宣陛下口谕时,还专门在王府宗祠外面等庄随出来。

被关了快两个时辰,只有果子和点心作伴的庄随简直把他当个救苦救难的菩萨那样看,结果却被庄悯一句话打破了幻想。

他正要快步踏上马车好表示出起码三天不想搭理告状大哥的决心,庄悯就先他一步上了马车,然后看到了小几上的装书匣子。

世子殿下当即冷笑出声:“赵珩送的?”

庄随绷着脸点头。

“他倒是能掐会算,连爹要罚你都算得出来,还能找出几本书给你充门面。”

庄随瞪圆了眼睛:“连他都知道爹要罚我?”

庄悯一句话说得含沙射影:“他如何不知?你当真要好好谢谢他,托了他在御前说情的福,要不然你恐怕没这顿宫宴吃。”

庄随气得手抖,难怪他们在城门分道扬镳时,庄悯和赵珩会是那副不同寻常的情态,原来是两个人都知道他有一遭劫难,却偏偏没有一个人提醒他,生生让他掉进了陷阱里。

自此,一路上深感“世人皆欺我谤我毁灭我”的庄随装了一肚子的闷气,谁也不理会了。

而赵珩骑着马,眼见虽然千依百顺、柔情蜜意说不上,但也差不了多少的庄二公子一夕之间变脸比翻书还快,也不禁感到了落差。

这一落差,就落差到了宫宴上。

赵珩一眨眼就丢了这只小狐狸的踪迹,好不容易才在红的青的、满殿衣冠里找到庄随的身影。

庄随正对上赵珩陡然放大的脸,心跳霎时吓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暗道一声晦气,强撑出三四分气势:“松开小爷!”

还没问个明白,赵珩自然不肯松手,他轻笑两声,一双黑极的眼瞳被檐角宫灯的暖光染上了一圈暗红,平添了几分煞气。

赵将军长眉一挑:“问你呢,跑哪儿去?”

“关你什么事?”

“知道今夜宫中当值的是谁么?你今日乱窜冲撞了哪位,又或是被哪个冲撞了,那罚得又会是谁?”

赵珩话里话外都是怪庄随连累他办差不利的意思。

他将两人间本来就短的距离再度缩短,庄随没压住势,脖子往白毛领子里缩了缩,一张灵秀清俊的脸登时染上了一层薄红——被一口进不得又出不去的气给堵红的。

庄随被他逮住了跑不掉,又平白觉得自己理亏,好半天才低声哼哼唧唧:“我没想惹事,我就是积食,出来走走消食。”

赵珩得了回复,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应了声,终于高抬贵手饶过了庄随备受□□的后领子。

赵将军屈尊降贵地替珉王府不大聪明的二公子理了理衣冠,袖袍一挥就往宫殿里去了。

庄随这边还喊:“当值还不守好宫门,你信不信我告你一个玩忽职守?”

“告去罢,”赵珩回头冲他一笑,“左右我又不在宫里当值。”

庄随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被浸了两杯酒的脑子总算是开了窍。他一个正二品的骠骑将军,又任着前军的都督佥事,哪用得着管这宫宴里的当值不当值!

真是猪油蒙了心,促织进了耳,黑云遮了月,我庄随瞎了好大一双慧眼,踩进了这大王八的陷阱里,被他拿捏在手心里耍弄!

庄随兀自气得手抖,没留神被一个黑影子蒙住了眼。这人手劲没大没小,一下打在他的眼睑上,疼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谁?!”

一而再再而三,庄随气得要呕出血来,怎么一回这应天府就诸事不顺呢?

“诶?”后面这人见他真动怒也慌了神,急急忙忙松开手,转而揽住了庄随。

姜简现了原型,不大好意思地拜了拜佛:“真吓着你了?兄弟给你道个歉,顺顺气啊。”

这位名姜简表字旭舟的兄台,原是和庄随那一伙玩在一块的,凭着他爹户部尚书的面子和自个儿玩得开的性子,也算应天府城年轻一代里排得上号的膏粱子弟。

大虞建朝不久,宗亲和朝臣的界限还不十分明确,宗室子和官宦子也就无所谓关系亲不亲近。

庄随见了熟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不轻不重地锤了他肩膀两下,权当出一口气。

姜简仍是笑嘻嘻的:“我看你这一遭像是变了很多。\'

”我看你这三年像是什么都没变!“

两个少年郎对视一眼,都朗声笑了出来。

姜简大大咧咧地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他有位当了宫妃的姐姐,今年也跟着家中长辈进了几次宫。

“巡防重地我不敢去,宫里好看好玩的池子园子我倒是知道几处。”姜简朝他挤眉弄眼,“都是新修的,你还没见过呢。”

庄随来了兴趣,跟他诉起苦水:“云南府就没什么好玩的,多山又多雾,三伏酷暑,三九阴寒。你不知道,有回冬日里我洗头发,只往窗外探了一会儿头,头发里结了冰渣子 ,冷到骨子里。”

“啧,”姜简摇头,“让小郡王受苦了。”

庄随摆手:“别乱叫,还没影的事呢。”

姜简似是懂了他的意思,换了副神神叨叨的神情:“嗳,你知道今儿这宫宴为的是什么吗?”

“不就是给班师回朝的将士接风洗尘、宴饮有功之臣和皇亲近臣吗?”

“还有呢?”

姜简见他还是一副懵懂模样,一把檀香扇重重地敲在手心里,像说书先生敲惊堂木那样继续点拨下文:“今夜宫宴,前程锦绣的官家子弟,家里有个像样爵位的青俊都来了。后宫那边太后坐镇,应天府贵女齐聚一堂,这是个明晃晃的相亲宴呀。”

庄随奇道:“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姜简喷笑:“你是真不开窍还是假不开窍?如今世道太平,各家都开始活泛起来了,你这年纪相看也不算早呀。”

他又压低声音道,“那武定侯赵将军,二十有三了房中都没人呢。”

庄随被他这说秘事的情态感染,又想起刚刚赵珩逮他的可恶模样,也小声八卦起来:“别是不能人道吧?”

他幼时老生病,是个蔫巴巴的小崽子。王妃心疼幼子,这种于身体有亏的事便不让他过早沾染。于是庄二公子年满十七了,对人伦之事还是一知半解的,当年才会按捺不住少年心思跟着狐朋狗友偷偷跑去了玉髓楼。

姜简八卦得眉飞色舞:“那就天知地知还有他自个儿知晓了。”

“不说那些了,”姜简一打扇子,“明日带你重温旧梦,把前尘往事也记一记,省的还被南疆牵着神走。”

庄随问:“什么旧梦?”

“玉髓楼啊。”

……

阳春三月,满城烟柳,刚刚过了十四岁生辰的庄随没耐得住撺掇,跟着狐朋狗友一同钻进了应天府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

头一回来这种地界的庄随好新鲜,茶酒不拒,肆无忌惮,跌跌撞撞地摔进了赵公子的门。

初见声色犬马繁华人间的庄随被花迷了眼,掀起一层层的纱帘后,误把年少的赵将军当成了雾中美人。

美人被他唐突地拉了袖子并不羞怯也不气恼,反而靠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他语气轻佻:“自打玉髓楼一见,我就没忘过你。”

庄随被一句玉髓楼惊得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发烫的脸才明白刚刚是在做梦。

昨晚上姜简与他做了约后就继续往外走,园子没见着倒是又碰到两个世家公子,把他们俩劝回宫宴喝起了酒。这玉髓楼之约便从两个人扩大到了七八个人。

许是日有所思,竟做起了这般荒唐的梦。

“二公子。”岁元在帘子外轻唤一声,“可要洗漱?”

绮窗透出一线明亮的日光,照着室内的一点细尘缠缠绵绵地打着旋转。

庄随耳边还传来两三声鸟叫,乍听这不太熟悉的声音,他还愣了一下,末了才反应过来珉王指派来的岁元岁吉是内侍,对他的事简直是从内到外一手包办了。

他清了清嗓子:“几时了?”

岁元道:“辰时末了。”

庄随顿感大事不妙,从前在应天府,后来到了南疆,自打他十二岁之后就没有这么晚起过床。别说辰时末,便是刚到了辰时他还不起,等着他的就是珉王手中的竹棍了。

岁元从外边小丫头的手里接过铜盆,一边试水温一边接话,手上动作温和细致:“公子莫急,王妃说了,昨日劳累,今日公子便是睡到午时也省得。”

庄随松了口气,这才有点从南疆回到应天府的实感。

另一旁捧着一套织金缎荼白色贴里袍的岁吉也开口,声色清冷,却并不让人觉得孤傲:“公子今日穿这身可好?若要出门再加一件氅衣就完备了。”

从宫中出来的内侍果然不一样,庄随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不由得也把自己要穿什么当成了天下头一等大事。

他郑重点头:“那就照你说的来吧,今日还有没有别的事?”

“王爷和世子去上朝了,倒是武定侯送来了一匹马,现下圈在马房了。”

“走,去看看!”

庄随三两下披上衣袍,连发冠也未束,只结了个高尾就踏上锦履出了门,哒哒地快步走在廊上。

岁元岁吉对视一眼,也齐齐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促织是促织天子喜欢的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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