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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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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庄随隔着一丈围着面前这匹黑马反反复复地看,“神骏,当真神骏。”

看他那模样,要不是还没自己上去驯服一遭,是恨不得今晚就搂着它睡觉的。

这匹马也真当得起神骏这两个字。

它是一匹乌骓马,传说中三国西楚霸王的爱马。

庄随眼馋它那一身锦缎似的皮毛,又觉得它四足踏雪显得轻盈又矫健,简直是和风流蕴藉、丰神如玉的他自己般配无比。

看马的侍从道:“二公子需小心些,虽说武定侯府的人马已经驯好了,但是马原是性烈之物,公子还是先喂些方糖、豆子,多多亲近后再骑为好。”

“拿糖来,”庄随接过侍从手中的方糖,慢慢将手靠近了它的吻部,“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叫你三丈雪好不好?”

天山三丈雪,岂是远行时。

这马儿本就是远行而来,取这个名字又好听又破了不能远行的意。他偏偏喜欢不走寻常路的东西。

庄随轻轻抚着马鬃,三丈雪也乖乖地任他摸。庄随心中快意得不得了,原来对赵珩的那点别扭也就迅速烟消云散。

虽然赵珩老是拿他像自家狸花猫那样没事就撩拨着玩,但是惹生气了就顺毛送上宝贝哄一哄着实是个好习惯,希望他予以保持。

庄随想,看在三丈雪的面子上,小爷决定宽恕他的罪过吧。

今日一天,庄随就在马房里待了半天,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带马去京郊跑一跑,今日是不能带它出去给姜简看了。

日头瞧着下去了,庄随好容易把岁元岁吉打发走,得了个空档,从后门溜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天地宽。

姜简就在后头等着,一见他就打开扇子,只露出一双丹凤眼,笑的有点贼。

他今日换了一把象牙扇,骚包得不行。

“我说你,大冬天的也不嫌冷,总拿着把扇子做什么?”

姜简斜睨着他:“这你便不懂了罢,应天府风尚,会摇扇的才子才有佳人青睐。”

“好罢,”庄随拢紧了身上氅衣,“我嫌冷,你风莫扇着我。”

他啧了声:“这大氅穿的,一点身段都显不出了。”

“要什么身段,”庄随随口道,“有银子不够么?”

“好你个庄二。”姜简凑到他身边笑得暧昧,“你如今可算是长大了。”

“你刚回京,怕是不知道应天府近来热闹得很,”姜简扇子一收,“东南西北哪儿都有部族来朝觐天子、恭祝圣寿,这新鲜花样也多得很。”

“有什么新鲜的?”庄随想起从云南回来这一路,心道还能有爷这一路的刺激?

“怎么不新鲜,有部族贡了海东青。那可是海东青,比你的‘飞得高’还大呢!”

“以大小论英雄算什么本事,我的鹰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它体会我的意思就跟我体会我爹的意思一样!”

“庄二,你这是生了个逆子啊哈哈哈哈哈……”

两人闹了一会儿,庄随突然深沉地哈了口气,白雾袅袅。

他看着姜简签过来的两匹马,虽然也是腿长体健的好马,可比起破宵和三丈雪来就差了点意思,他原先骑马的想法也就没那么强烈,反而有点怀念温暖又平顺的马车。

“骑马风大。”

“怕什么狂风坚冰,”姜简指着面前两匹骏马,“少年郎就要敢于在应天的春寒里打马赏梨花。”

庄随:“……少年郎,我只盼你老了莫嚷嚷手脚肩腰痛。”

饶是如此,庄随也没拧过姜简,拢着袖中暖炉,由人扶着上了马。

两人一路出了金带街,悠悠哉哉地往绣玑巷玉髓楼去了。

金带街何等地界,大虞顶顶权贵才在这里有那么一幢宅院,并着那隔壁多朝臣的白马巷,正是“白玉为马金为带,九重仙闼富贵家。”

那绣玑巷又名美人街,巷里没什么大名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喝嫖赌样样不缺。

玉髓楼是这里极富盛名的销金窟,莫说寻常的美人,那儿供养的姑娘一个个儿的都是天上的仙娥落到了人世间,是了,别家的女儿叫侍奉,她家的姑娘叫供奉。

不光是美人多如过江之鲫,这玉髓楼的规矩也比别处多得多。在二楼挂了玉牌的姑娘都体面的很,弹琴唱小曲且不论,过夜须得合了姑娘的眼缘才行。

因而呀,这也算不上要被官府查封的场所,这儿留宿的规矩叫撞缘,缘分撞上了,那便是你情我愿。缘分的事,能叫嫖吗?

也因为这个,多得是文人雅士达官贵人爱往这儿来,别的不说,追捧的就是这体面二字。

“贵人临门。”张九娘笑得满面花开,亲自迎了姜简和庄随入门,“各位爷们都在二楼小芳澜,楚翘和素沃早早便候着了。”

进了玉髓楼的大门,有了地龙照应,不怕冷也不惧风。

姜简抬高下巴,扇子摇得愈发欢快:“九娘子会做事,你认认这位爷的脸,日后好生伺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我可得好好认认,”张九娘半眯着眼,颈边兔子毛又白又软,衬得这半老徐娘也多了一分娇艳。她一惊:“这哪里是位大爷,明明是天上的小神仙。”

姜简哈哈笑着揽着庄随上楼。

“小神仙,你知道她是怎么看出你的身份的吗?”

庄随眼睛一弯,露出两个月牙儿,偏偏有股让人心折的傲气:“还有谁能让姜公子这般奉承?”

姜简也道:“除了庄二公子还能有谁?”

谁不知应天府城里回来了几位人人都想着巴结的贵人,张九娘能在应天府城把玉髓楼经营得风生水起,自有她自己认人的路子。

姜简推门,豪气干云地一声吼:“诸位,瞧瞧这是谁!”

谁知小芳澜里鸦雀无声,一个往常在秀玑巷作威作福的小郎官儿笑得比哭还难看,疯了一般朝他挤眉弄眼。

“你还在看什么?”

清亮的女声如珠如玉,落在一片玉阑香里。

穿着红衣的舞女丽娘匍匐了一地,连抚着古琴的楚翘和抱着琵琶的素沃都没有幸免。

那穿着士子服扮成郎君样的女子端端正正坐在正中,一脸正色地盯着面前蔫头耷脑的李智琼。

“阿姊……”李智琼从唇缝里漏出点声儿,“这是我兄弟们呢……给我留点儿脸面啊……”

“脸面?你来这种烟花酒肆之地可给李家门楣留了脸面?你交这些是非不辩之友可给爹娘亲眷留了脸面?你如何要我给你脸面呢?”

李知桃神色浅淡,像是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些官家子弟满脸的不忿之意。

庄随还没料到这“是非不辩之友”也有他一份,这会儿见了姐姐训弟弟的场面还觉得很是亲切,对不敢做声的李智琼也生了同病相怜之情。

原来这天底下不只有我一个总讨姐姐的骂。

庄随大氅还没来得及脱,这会儿热的燥得慌。

他暗地里用手肘捅了一把姜简,问他:

“这是怎么回事儿?”

姜简压低了声:“这位,近来名头正盛呢!李大学士的长女,又是应天府天字头一号才女,太后还专程为她向皇上讨了个宣文县君的封号。尊贵吧?凭身份咱们这里也就只有你能和她争一争了。”

庄随摇头:“我不与姑娘争。”

余下的公子哥儿就更没有人出这个头了。

姜简叹了口气:“我做的局,那就只好我来会会她了。”

姜简不甚端正地拱了拱手,早先合拢的象牙扇又刷的一下打开。

他笑道:“让美人动怒,实是在下的过错。”

庄随:“……”啧。

公子哥儿们:“……”浪不浪呀您。

李智琼:“……”虽然旭舟兄义气,但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李知桃抬起眼睛打量他,脸上没粘什么胭脂水粉,素的很,人也冷清的很。

“你错在哪里?”

姜简脸上笑容不改:“还请姑娘指点。”

姜简这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本事是真的,但他这会儿死不肯称李知桃一声县君的意气之争也是真的。他怎么说也是做局的人,不肯落了面子,被一个女人轻易踩在脚底下。

庄随心道,这你是遇着了才女县君,没有对上我那郡主姐姐,不然还同你好声好气的说话,就冲你这礼行的不规不矩的样儿就先拿鞭子抽你了。

“那我就直说了罢,麻烦各位也往心里去一去。”

李知桃起身,顺带将李智琼也提了起来:“你们是要‘银鞍白马度春风’的世家子弟,但是,我却不想要智琼跟你们一起‘笑人胡姬酒肆中’。姜公子是做东的人,旁的不懂也该学一学请人做客的规矩,翻墙出来的人也敢邀,不怕被人打上门吗?”

公子哥儿们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咳的撕心裂肺。

厉害,这才女县君当真是厉害!

幸好没有做这出头的鸟儿。

平生好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姜公子混迹花丛中还未在女子手中吃过败仗,此刻面对李知桃却连脸上的笑也不大挂得住。

庄随暗叹一声,这也未比鞭子一抽差到哪里去了。

李知桃踏出小芳澜的门槛,李智琼一句也不敢说了,乖乖顺顺地缀在他姐姐的身后,除了气闷竟还生出一点崇拜来。那可是姜旭舟!嘴皮子无往不利的姜旭舟!瞧瞧,哪说得过他的嫡亲姐姐?

姜简收了笑,手里没什么用武之地的扇子又刷的一声合上了。

那边李知桃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一看,视线落在了姜简的象牙扇上。

“方才忘了提醒姜公子一句,京城风尚,这象牙檀香金玉点缀的扇子,都不讨女孩儿们喜欢。”她露出了在玉髓楼的第一个笑,顿时让满室的温香软玉都黯然失色。

只是美人半点情面也不肯留,她一字一句道:“太俗。”

啪——

那把从来都被人供在手掌心里的象牙扇今儿个倒了大霉,被它主子给亲手分了尸。

“好了,顺顺气,你尝一口这醉英雄,”庄随忍笑拍着姜简肩膀,“大醉一场就什么难堪事都不记得了。”

“我偏要记得!”姜简恨恨地咬了一口刚送上来的烤鹿肉,烫得舌头起了个好大的泡,一时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眼泪都要出来了。

“哈哈哈哈!”陈自秋笑得在榻上打滚,丝毫没有世家公子的风度,“庄二!你瞧瞧他那可怜样儿!莫哭,县君姐姐不疼你,哥哥疼你呀!”

方才那一帮看热闹的公子哥儿跟在李知桃后面溜得飞快,生怕姜旭舟落了面子要找他们麻烦。

陈自秋是后头来的,他从前也是跟庄随姜简玩在一块儿的,只是三人中就数他年纪最长,已在朝中领了差事,不像他们这么闲。

所以说么,事儿都是闲出来的。

楚翘和素沃这会儿各自捧了一碟瓜果送上来,轻轻巧巧放在桌案中间。

楚翘原本生得一副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的好相貌,这会儿全没了勾人劲儿,眼里话外满是敬意:“好厉害的姐姐,原来女子读了书是这般模样。我原以为云英姐姐那样妩媚的最讨人喜欢,不想真正让人心悦的女儿家不要脂粉也不要香料,光凭那通身的气度就够动人的了。”

陈自秋笑着拿了笔,在楚翘的袖子上写字:“公子教你一句,这叫做‘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楚翘立刻欢欢喜喜道:“得了公子的墨宝,明儿我便把这身衣裙供起来。”

素沃在旁看着不禁心热,一双含情目看着陈自秋,并不开口,只用眼睛讨要。

陈自秋兴致更高:“好,也给你来一句。就题宣文县君今日说的那一句‘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素沃声色轻柔:“我也供起来。”

姜简终于料理了那块坏人事的烤鹿肉,他指着陈自秋三人说不出话:“好啊,我受人刁难,你们倒是欢欢喜喜。如何?小芳澜以后也别挂我的名号,留她的县君尊号好了!”

庄随趁机将那碟烤鹿肉吃得干干净净,南疆湿热,善做山肴野蔬河鲜水产,做不好这样的烤肉,还是应天府的烤鹿肉味道更正。

他用茶细细漱了口,这才向那边闹作一团的几人开口:“哎,旭舟,你这样气也没用,不然你去给他们府上备一份礼,想来李家长辈也不会在意。”

“凭什么要我登门赔礼?!”

姜简又从袖袋里掏出把扇子,见是昨晚那把檀香扇,想也不想就扔出去好远。

他咬牙切齿地想,明日便去找名家作画题诗,谁还能少了一把清雅脱俗的扇子!

陈自秋喝了杯酒,靠过来道:“哥哥给你们出个主意,现如今国子监的监元知道吗?柳言生,那可是前朝大学士的孙子,你这扇子找他题词岂不方便?”

姜公子听他这话,转念一想,又露出那有点贼的笑。“我还要请李家那小子,她不要我跟她弟弟玩,我就偏要跟她弟弟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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