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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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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顾云宸问。

“是”,方清梦十分肯定地回答了顾云宸的问题,“侯爷是凉州主将,每个主将都有自己的带兵风格,侯爷不必拘泥某一种形式”

“顾老将军愿做陛下在西边的鹰,再加上顾老将军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故重令行禁止,在顾老将军看来,打造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比自己能不能掌控这支军队更重要;屠大将军太过板正,嫉恶如仇,他觉得人性本恶,若太过仁慈,就会纵容他们作恶,更偏向以军法归束军队”

“侯爷年少成名,是怀着收复河山的热血,克服万难才重建了凉州军的。因此我想侯爷并不愿意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军队拱手让人,也不愿意怀着恶意揣测这军营中的人是被迫服役,没有建功立业的抱负,也没有收复河山的热血”

“从前跟着侯爷一起重建军队的那些将士,有刻进骨子里的凉州军的情怀,后来招募的士兵,不是想立军功,便是因为那场战役无家可归,欲跟随侯爷收复河山归家之人。而昨夜溃逃的士兵,数量庞大,是各处征集服兵役之人,侯爷这个主心骨不在,军纪并不严苛,督军还未处置溃逃的士兵,就已经被冲散”

方清梦分析地头头是道,每一句,都正中顾云宸下怀,“那如果、我想建一支独属于我的军队呢?”,她问。

“有何不可?”,方清梦反问。

大逆不道,意图谋反。顾云宸脑子里一字一字地蹦出来。

“只有这样,才可以保住长安的父兄,才可以保住顾家在凉州的百年基业,才可以保住自己”,方清梦看向顾云宸,“侯爷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从她冬季至陇西郊外驻扎,从陇西郡守咸泉是顾家的人,从她将顾全安插在自己身边,她就已经默许自己在凉州只手遮天了。

顾云宸笑了笑,顿住脚步与方清梦对视,“方大人可还记得,你是陛下派到凉州的监军”

“我在长安有一套明哲保身的法子,在凉州,自然也要有,更何况,凉州坐大,我对陛下才更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他明眸泛着月光皎洁的光芒,顾云宸却觉得这人危险极了。

什么臣子的忠君,什么文人的清名,他看似在乎极了,其实不然,若能有做权臣的机会,他便做权臣,甚至上位特为他空了出来,他也敢披着黄袍坐上去。

顾云宸摇了摇头,他那一身薄凉无情果真不是装出来的。

话虽是如此说,不过作为监军的方清梦都觉得这样可以,早就如此打算的顾云宸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陪方清梦散了会步,回到营帐便开始编写新的军法。

她忠君,也爱国;可自由比困在长安更好,她爱河西也胜过这个国家。她能将生命热血青春洒在脚下这片土地上,前提是,这片土地也一样爱她。

新的军法军纪颁布下去,顾云宸亲自上阵操练了几日,效果甚好。

操练了半月,顾云宸想带这批新兵过去试试。

匈奴是铁了心要与顾云宸对峙,前几月自己不在,凉州落了下风,若不主动出击,就只能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了。

次日顾云宸带了几百人,决定要去探探匈奴的底。

一连去了好几日,顾云宸都没有回来。

方清梦不管军务,也不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在她的记忆中,打探敌情,骚扰敌军,便是黄昏时刻出发,深夜侵扰,再晚一点,便是次日清晨就回来了。

帐帘掀了一半,六月炽热的阳光停在桌前,浮着几粒微小茶沫的茶杯上方浮着热气。方清梦扶着袖摆,饮足了墨的紫毫蓄势待发,势要在淡黄色的书页上大展身手。

握着它的主人却收了雄心壮志,犹犹豫豫地不下笔。紫毫哪肯善罢甘休,汇聚在笔端的墨水如绷在弦上的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以脱缰之势攻占书页。

顾全站在帐外,手时时刻刻搭在剑柄上,臂缚泛着银白色的光,有些晃眼。

方清梦揉了揉眼睛,眼眸从书本前方的镇纸上抬起,她将紫毫搁在笔架上,唤了一声,“顾全”

随着话音落下,徽墨也“啪嗒”一声落在书页上,带着松香的墨水在古朴的纸上绽开,似一朵黝黑的牡丹。终于在书页上留下了足迹,被搁在笔架上的紫毫心满意足,决定不再吸引方清梦的目光。

“属下在”,顾全带着一身热意从帐外进来,抱拳道。

方清梦将染了墨的那一页纸拎起来,防止上面的墨浸到下一页。她眼睛看着正前方,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墨汁与书纸的“殊死搏斗”。

她问:“侯爷一般去几日回来?”

顾全闻言皱了皱眉,摸不准方清梦是什么意思,答:“不知”

方清梦不能问夜袭通常不是今夜去、次日回吗,这样会突显这位监军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又问:“侯爷去了好几日,为何军中没有动静?”

没有战报从前线传来,黄子游和侯飞扬也照常操练士兵,顾全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方清梦觉着自己这样问有些词不达意。她并不是关心传回来的战报,也不是质问为何前线的战报没有送到她的案头,更不是在责怪黄子游和侯飞扬对她的忽视。

她好像有些担心。

但是这种担心没有来源于任何不安,没有心情莫名烦躁的不安,没有心跳异常的不安,她心如止水,甚至能在时时刻刻准备打仗的、氛围紧张的边关,在圆月之夜给自己泡上一壶好茶。

所以这种情绪不能简简单单地概括为不安。

于是方清梦拎着书页,看向只掀了一半、底端挂满阳光的帷帘。

她想,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应该被定义为什么?

这种心系沾了墨的书页,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帷帘的顾左右而言他;这种欲关心顾云宸,却一直追问前线状况的欲盖弥彰;这种无垠的草原披着璀璨星光,却发现有株小草背面藏了月光秘密的小雀跃。

她想啊,应该怎么去定义这种在雪中酝酿许久,经烈阳曝晒才露出端倪的情绪?

顾全看着方清梦,染了金黄色阳光的手指拎着书页,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微皱的眉头像是在思考,望着地上的目光却有些呆滞,像是在出神。他抿着唇线,摇摆的样子,让叫自己来帐中答话的行为似一时兴起;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让他为难的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监军是想问前线的战报吗?”,顾全问。

闻言他眨了眨眼睛,像蝴蝶扇动蝉翼般的双翅,空中微小的尘埃盘旋在他眼侧,像是挥翅散落的星点。

剔透白皙的、经过巧匠打磨的玉器,在金黄色照射的白帐篷笼罩下十分好看。

方清梦摇了摇头,呆滞的双目开始回神,顿了许久,她才开口,“为何侯爷此行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是去夜袭骚扰敌军的吗?”

她摇头有两层意思,一是否认顾全的问题,二是否认自己的想法。否认自己不直白的问题,否认自己担心的情绪。

顾全:“回监军,侯爷此行是前去刺探敌情,可以驻扎在姑藏,不必日日回凉州”

“嗯”,方清梦又点了点头。

一是肯定直白的问题换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二是肯定经过深思熟虑后渐渐确定的答案。

“侯爷带了几日粮草?”

“姑藏那边戚将军能供应”

“弓箭呢?”

“姑藏有”

“修缮盔甲武器的工匠呢?”

“姑藏有”

“随行的军医呢?”

“姑藏、也有”

“带换洗衣物了吗?”

方清梦问完这个问题后,很轻地笑了一下,眼底也浮上笑意,这个问题显得她有些愚蠢。

打仗的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多讲究呢?带着换洗衣物,带着洗漱用品,是不是气氛到了,还像自己一样泡上一壶茶赏风月呢?

顾全也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笑意的方清梦,顿了顿,语气有些不大自然,“平时,不太需要”

方清梦收了右手,任那页滴了墨的书页自然地落下去。

她还想问。问顾云宸是不是风餐露宿,问她有没有带药,问日夜兼程赶过来的那晚有没有受伤,这几日,是不是带着旧伤在奔波?

等她回来再问吧。因为她好像听见顾全说:“监军,侯爷快回来了”

凉州夏季的阳光穿透力太强了,将什么都照得透透的。帐篷是透的,人心是透的,声音也是透的。所以她不大确定顾全是不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待方清梦回过神来时,顾全双手捧着一叠被装订起来的纸。

“这是何物?”,她问。

顾全皱了皱眉,重复道:“侯爷临走前说,若是监军问起了他,就将他编写的军法军纪给监军看。监军熟读律法,又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必能写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凉州一份的来”

方清梦脸上的笑意又浮了起来。顾全答话简洁明了,这一长串拍马屁的话应是顾云宸说的。

“我看看”

顾全将书册呈上来,方清梦将原来摆在桌上的书收好,将传说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凉州一份”的军法草稿端端正正摆好。

“你先下去吧”

翻开书封,目录逻辑清晰,层层递进。

与之前写信用的字体不同,端端庄庄的正楷,勾撇点捺,抑扬顿挫,苍劲有力。

方清梦翻阅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突然发现,顾云宸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毫无心机城府。

例如,她借这本编写的军法军纪,来试探自己……

一册一纸在问,一行一字在问,一笔一划在问,从匈奴草原吹到凉州的风在问,替她备的茶在问,你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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