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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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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

方清梦回。

盘在头顶的明镜将她的思念一点不落地照进去,又顺着月光的触角一丝一缕地映到顾云宸身上。

如果你抬头望月,能看见黑影斑驳,那里面烟波瀚海,一定有我的影子。

只不过现在是烈日当空,所以你再等风跑一跑,等它传来我的讯息。

方清梦将顾云宸故意写大的错别字一个一个圈了出来。

她的试探隐秘又明目张胆。如果方清梦不问,就永远不知道,可一旦她翻开密密麻麻的的书,每个字都在说:“你看,我猜得对吧”

她想顾云宸了。

方清梦给自己的顾左右而言他、欲盖弥彰、小雀跃下了结论。

与顾云宸不同的是,方清梦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的感情。她不需要根据某一个场景的提示才会醍醐灌顶,也不需要通过挖掘蛛丝马迹,分析出长篇大论来说服自己。

从她一箭挑起马车帷帘开始,再从她醉酒轻嗅萌芽,而后从她日日照顾自己发酵,在染了梅花清香的大雪里面酝酿。

她喜欢顾云宸,无关风月,无关男女私情。

方清梦将“修改”过后的凉州军法搁在案头,外面已是一片夕阳红了。

绯红的晚霞像一场绽开在天边的焰火盛会,落在后面浮云中的霞,每一片,都像是顾云宸的衣角。

凉州的一切都很纯粹,既让人拒绝不了盛情的晚霞,也没办法推脱月光的邀约。于是今夜山丘上的人乘着一汪清辉,忙着让风托信。

风问她,她说在等人;风复问,她说她在赏风月;风再问,她说在等回信。

于是风便去了。

没等到回信。因为提笔写信的人,用无垠的月色做纸,马蹄踏过的路程作画,谱写了一幅归途。

有人等我的地方,便是我的归途。我用满身盔甲装满月光,随着它触角泄下来的相思,够不够铺满回去的路。

顾云宸勒住马,朝这边看了一晌,随后吩咐顾胜几句后,便下了马。大部队跟着顾胜回军营,顾云宸过来了。

踏着虫鸣的狂欢,踩着方清梦心跳的拍子,走了过来。

“怎地在这里?”,顾云宸问。

沙哑的声音掺着疲惫,最明显的,是关怀。

凉州昼夜温差大,凉风带着粗糙的沙砾直往人脸上扑,他白白嫩嫩,瘦瘦弱弱的,站在这风口上,干嘛?

“赏风月?”

见方清梦不答,顾云宸又问。

“侯爷让我改的军法军纪改好了,来邀功”,方清梦带着笑,温温雅雅地开口。

盼着她回来就是为了邀功?顾云宸将“不信”二字写在了脸上。

然后方清梦又开口,“前几日看了侯爷编的军法军纪,我添了几笔,这件为凉州定制的衣裳便天衣无缝了,想听侯爷夸我,但侯爷日日不回,便来这儿侯着了”

他也会哄人了?顾云宸笑了笑,“我嘴笨,既是方大人开口要我的夸奖,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两人并肩回去。

顾云宸写了密折呈上去后已是戌时了,军营里除了穿着盔甲巡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便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再小一点,就是火把燃烧的声音。

顾云宸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闭眼休息了一下,准备睡觉了。

去那边跑了将近十日,这身衣裳不用拍便能落下一层灰,再加上裹了熏天的汗臭,也不知方才方清梦是如何自若地跟自己讲话的。

长安那边的文人讲究,不退避三舍,已是好的了。

趁着夜色和人都睡了,顾云宸到了军营外的静山河。

河边大半人高的水草丰盛,齐腰的河水清澈见底。军营里的人惯常来这里洗浴,这会儿人都睡了,军营不允外出,顾云宸才敢过来洗一洗身上的风尘。

夜色极好,风吹到这里来的时候,里面的沙砾只有最敏感的皮肤才能感受得到,河边空气清新湿润,顾云宸深吸一口气,想要入河泡一泡。

指尖一下一下撩水的声音从水草的那边传来,顾云宸顿住了脚步。

这水声她很熟悉。在梅院听过,北地郡中听过,去匈奴的前小半月听过。

只是今夜的有些不同。清脆的水声仓皇又急促,像是不适应静谧的郊外,又像是担心惊扰了月色,一下一下地,荡开顾云宸心中的涟漪。

不知这阵风来得算不算合时宜。草尖被拨下,凝脂的美人湿哒哒地从河边出来,水从她指尖滴下。风搅乱了顾云宸心湖涟漪荡起的旖旎,此时只剩一片凌乱的水线;水滴乱了顾云宸的时间轴,她脑子里走马观花,剪不断,理还乱。

顾云宸不知该如何抑制自己狂乱的心跳,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她的世界里,只剩耳边风声的场景。

这两样事情混在一起本就不搭。

狂乱的心跳令她四肢发麻,再快一点,就要手足无措起来;可突然静谧下来的四周,又让她这副负手而立的姿态太过镇定自若。

她惊愕又平静,慌乱又镇定,想要发狂又波澜不惊。

脑子里走马观花闪过的画面顿住,顾云宸那根紧绷的弦“嘣”地一声断掉。因为方清梦是女子这件事情,虽在意料之外,本在情理之中。

光滑凝脂的玉体乘着皎洁的月光,细长的手指将白布一圈一圈裹住长白山最傲的两个山峰,随后她拾了里衣穿上,又是亵裤和里裤。

浅色的衣裳一层层遮掩住玉器的光泽,收敛的光泽黯淡。

而后,风扬,暗香浮动。

最后一件玉髓色的广袖长袍覆上,又刺眼了起来。

要命。

顾云宸开始心猿意马了起来,不受自己掌控的情绪滋生蔓延。她发现今夜有两轮月,一轮挂在天上,一轮立在岸边;一轮落在水中央,一轮映在自己眼眸。

天上月浮在云中,随着风往西走;眼前月罩在清辉中,一步步踏在了心上。

远处的风将茂密的草撩拨得起起伏伏,潮流涌动,顾云宸鬓边的碎发也被卷入风中,远处的山谷传来呜咽的回声。

看见草木示弱,风更猖狂了些。

方才那些因“方清梦是女子”想法一齐涌上来的情绪,被这阵来势汹涌的风拍得七零八落,顾云宸还是保持负手而立的姿势,眼神却迷离了起来,她仓皇地从风中寻找那些零落的碎片,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碎片散得无影无踪……

顾云宸无助地浸在水中,她像一朵浮萍,历经风雨,捱过霜雪,却依旧没有根;即便后来生了细细密密的根在水中,却依旧没有扎根的地方,无依无靠,任水飘逐。

心跳的声音在耳边像密集紧凑的鼓点,而后声音越来越大,快要震破她的耳膜。

顾云宸猛地起身,吸了一大口气后,又一头扎入水中。

反复几次后,顾云宸清醒了许多,她浮在水面上,任凉意从皮肤渗入,最好是渗到骨髓里面去。

可惜夏季的水不似冬季那般扎骨。

月沉了下去。

顾云宸上岸拾了一身干净衣裳换上。

梦中。眼前是她的背影,鼻端是她的茶香,耳侧是她的呢喃……

她说:“我在”

嘴角浅浅勾着笑,温温雅雅的,声音也极其轻柔。

她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吗?

顾云宸问自己。

她想品一品,方才那个浅眠的觉却如秋季一闪而过的蝉鸣,快到让人抓不住夏季的尾巴;她想置之不理,那声蝉鸣却实实在在地在她心尖上划了一道,留下了夏季的余韵。

鸡肋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

顾云宸辗转难眠,索性披了衣裳下床。

她点了油灯,那本改过的军法搁回了案头,她眼神落在书封上,却没有伸手去拿。

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往常的画面。

那一丝愧疚像滴入水中的墨,一缕一缕地散开,最后将一盆水都染了个色。

想起她刚来时的水土不服,想起被扔下马后血淋淋的腿,被马鞭打得血肉模糊的后背,还有时不时的风寒;最严重的便是,自己不留余地的那一脚,至少给人踹断了三根肋骨。

任何事都是有由头的。她刚来凉州,故水土不服;她伸到股间冒犯的手,故被扔下马;她为凉州立法,故主动请罚;可那一脚,或许是那女子崴了脚,同为女子的方清梦起了怜悯之心,只是想扶她一下。

顾云宸叹了口气,拿起灯剔挑了挑灯芯,烛火摇曳,微弱的灯光做了示弱,她又扔了灯剔,靠回椅背。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顾云宸揉了揉眉心。

她应该是那个最敏感的人。

同是女扮男装十几载。看她的瘦弱的身躯,细腻的皮肤;浑然天成的温雅,与生俱来的薄凉;事无巨细的心思,不堪一击的体质……

唉。

顾云宸叹了口气。

也渐渐想明白她对方清梦下意识的信任和依赖。

即便都是男装。

她撩开帷帘出了帐篷,三更天的凉风还带着月光。

顾云宸巡视了一周军营,站在今夜方清梦等她回来的山丘上。

她等了几日呢?等了多久呢?是不是这几日都在静山河里洗浴呢?凉不凉?会不会染风寒呢?

顾云宸伸手捞了一把月光,划过五指的却只有风。

她想起自己不想喝药时,方清梦提前买的蜜饯,后来蜜饯吃完了,雪夜又亲自出门采买。听说她年幼丧母,在尚书府不受待见,所以才这样对自己吗?

她孤身一人,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顾云宸不敢想。

突然想抱抱她,告诉她,“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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