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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莫凭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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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少不了应酬,这一日连翎辞了诸公再三挽留,一回到自己院里就换下了撒了酒水的衣衫,命人备了熏香沐浴醒酒汤药,把戏做了十足。等到医官一来,他闭了房门做了个摔杯子的戏码,卫瑾如便配合着说好话又把人送走,只留下了药方子。

随后连翎铺开了京城的地图,他离开的时间间街道总有改动,不得不再规划一边从王府到陈府的路线。卫瑾如借故把今晚守夜的差事换到了自己身上,魏琅去了后院查看院墙边的情况,随即出府自称有应酬,又翻墙折回。

一切准备就绪。

待到夜幕降临,魏琅换上了连翎的衣衫,佯装在房中处理事物。连翎则是换了夜行的短衫,一路上避开人群和眼线去了陈缘之的府邸。

席间推杯换盏之时陈右安与他递话,相约今夜入陈府会面,连翎这才装醉离开。

此时陈右安安排的妥当,后院中处理的干净,连翎少年常在这里玩闹,十年间也没什么大的改动,他绕过假山就见陈右安裹了外裳,提着灯楼在小池边等他。

过了石桥,穿过回廊再过角门,就到了陈缘之的书房,连翎随着陈右安进了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恩师的书房还是堆满了古籍经典,不少摆不开的都放在了地上,老人家还未入秋就开始用起炭火了。

一进内室连翎的眼眶就红起来,两鬓斑白的老人,衣衫质朴收拾的干净妥帖,腿上盖着一张毯子正在灯火下看书。眼见着连翎进来,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连翎拜见恩师。”连翎在内室门口跪下,俯身磕了个响头,在俯身下去的那一刻,泪水涌出,坚强的堤坝在那一刻被洪水急流冲击的轰然倒塌,泥糊的外壳经不起雨水拍打,那一刻被击碎成了粉末。

经年大梦一场,他终于又回来了。

老人看着进门的年轻人,神情有一瞬恍惚,他的手颤抖着,年过半百的老人手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褶皱,终年握笔的手指上积累着一层茧子。

他哽咽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故人相见总是百感交集,连翎初在三关的时候也曾请命回皇城探望师长,却被君王无情的驳回,还告诫他安分守己,莫要有不臣的念头。

他曾与谢簌黎攀上城墙,坐在垣上,在那向东望去可以看到很远的方向。谢簌黎在王都的生活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几乎终日被圈在陈府读书学习,两人每每谈及王都,想起的总是他们的老师陈缘之。

有时连翎也很庆幸,若不是谢簌黎曾在陈缘之座下听学,恩师也不会知晓她的才能,更不会引荐她去三关,他的们的人生轨迹将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

连翎扶了陈缘之坐下,又奉了茶水侍候。他知道恩师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似乎很难把众人口中打了无数胜仗的宸王,与当年那个还在念“为万世开太平”的孩童联系起来。

三人围坐在小案前,陈缘之拉着连翎的手不肯松开,连翎一路奔袭而来只穿了单衣,手脚都冷透了,生怕过了寒气给他。

师徒二人久未相见,总有说不完的话,他注意到了案上小炉鼎问道,“这是谢师妹给您做的药吗?”

听了连翎称呼谢簌黎为师妹,陈缘之似有疑惑却并未表露,不重不轻的道:“老毛病了,小谢请了医圣来给我诊了脉,商量出来这个法子,药效温和又容易生效,每逢寒霜焚上两片多少会舒坦些。”

此刻小铜炉里并没有焚香,屋子的窗子开了条缝隙,显然是陈缘之特意提前熄了炉火,怕连翎闻了异香头痛发作。

连翎心领了这份好意:“师妹跟我提过一次,只是学生愚钝不通药理,不知道这药材好不好找?”

“有一味药少见了些,谢姑娘一般都是提前好香片。”陈右安解释道,他与谢簌黎并不熟悉,且谢簌黎并不是真正是陈缘之的学生,并未以师兄妹现称。

说来两人偶然喊一两声“师兄”、“师妹”也多是爱人间的打趣罢了。

陈缘之整了整腿上的毯子说:“多亏了你们这些后辈了,说起来我没想到她与你相处的倒是不错,我一开始还怕她性情飞扬,难忍军中规矩呢。”

连翎与谢簌黎身份悬殊,除了亲近几人外还没有外人知晓他们之间感情。在这云波诡谲的皇城之中,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连翎的一举一动,他更要万分小心,不能叫人抓住把柄。

他只道谢簌黎性情爽朗,两人相交甚欢又讲了讲自己在三关时的几场胜仗,老人家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时与他讨论一二,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连翎不得不离开。

陈缘之也知他来一趟不易,临到门口的时候又不由得叮嘱:“你现在尊为摄政王做事更要慎之又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与你写一份观朝局的见解,你用人处事且能参考一二,改日让右安找机会给你。”

连翎没让陈缘之再送,只让陈右安提了灯笼陪自己到了后院,到了亭子便拱手告别。

“回去喝完姜汤暖暖身子,”陈右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记得找我,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旧疾又发作了?”

这是他的责任,连翎并未正面回答:“无妨只是些小毛病罢了,孟将军回京在即,等他回到皇城我也能轻松些。”

命运给他带上了枷锁,王族的血脉不是让他锦衣玉食轻松度日,反而要替苍生百姓撑起风雨飘摇。

返回府中连翎服了粒谢簌黎为他研制的药丸就匆匆入睡,他这沉疾最忌心浮气躁,就连医圣也说需得好生调养才能固其本源。可连翎却无暇调理,此时孟鸣风尚在三关,徐映有外职不在京中,更无人能管的住他。

转天他才要去内阁上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陶源就亲至内阁,把牵着马的宸王殿下堵在了门口。

“殿下出事了!”陶源见到连翎连忙一路小跑迎了上去,喊出一声后又觉得不妥,连忙放低了音量,“昨晚上佟州加急线报,徐大人同左都御佥都御史董貌一道失踪了!”

“什么?”连翎听完心里一颤,近几日都没有徐映的消息,本以为是他在佟州军务繁忙,没想到却是出了事,他忙拉住陶源的手腕,“进来细说这里不方便。”

进了值房连翎关好了门后切问道:“出什么事了?”

“佟州府衙连夜来报,徐大人与董貌前日一同去了佟州南的四平山附近,那山上匪患猖阙时常侵扰百姓,佟州便把军防操练排布到了那里,一来方便调度,二来又可镇压匪患,可没成想他两人去那巡视,结果不知怎的一道失踪了,”陶源把事情简要的说了一二,又压了声音,“三公主也……都察院今日就派人去佟州再寻,皇上请王爷同行。”

说着陶源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正是君王内持的金羽令。

事出突然其中又牵涉皇族,连衾除了命都察院派人搜寻,又暗中调动了禁卫军,还把摄政王给同派了出去,由此可见这位一道失踪的三公主不简单。

三公主清允是太子连泽的胞妹,她的生母正是如今的乐皇后,可谓是这一朝最尊贵的嫡公主。

皇族公主千娇百宠,最在乎的无非是姻缘二字,可三公主的婚事可谓是一波三折。

废后李氏在位时,乐皇后尚是贤妃,清允自然只能算作是庶出的公主,李后便做主把她许给了如今恒王的生母佟贵妃娘家兄长的二公子。

可如今贤妃已成皇后,三公主的身份也非比寻常,而佟家除了荫封的伯位之外再无半点殊荣,佟二公子也未有一官半职。可佟贵妃到底是恒王生母,可如今恒王将要成年,日后难免不会委以重任,皇帝也不好拂了这门亲事,这才许三公主婚前去相看夫家。

可这事到底是不合规矩,可奈陛下与乐皇后唯有这一双儿女,对三公主越是宠爱有加,越是对她这门不如意的婚事不满。

连翎远离皇城多年,对其中详情知之甚少,其实徐映同左都御佥都御史巡查京畿的主要就是保护公主的安危。一来因他是连翎亲信,武功不弱,二来是他才回京城授职兵部,这样一来即可以确保公主安危,又不会如齐阆这般身领禁卫军要职的大统领一般显眼。

听了陶源的话后连翎凝眉沉思,旁人不知详情,可左都御史董貌授命巡防京畿一事可是上报内阁的,起源在与佟州常备军出了一桩不怎么光彩的丑事。

各州府衙皆有驻军营,各府衙历年会按规程接受新兵,佟州今年募兵原本顺利,可入营前的抚恤军饷发到各户之后,原本入营的新兵却一道逃路,募兵之事成了空谈之想。

逃兵会牵连家人亲族,可这群逃路之人并未到其他州府去,而是投效到了四平山为匪,官兵一但入村便会被匪贼群而攻之,佟州一连折损了十几人,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只能上报朝廷。

“劳烦陶大人替我回禀陛下,我即刻启程定不辱命,”陶源离开后,连翎又寻了内阁次辅徐进,说自己要告假几日。

行囊收拾得匆忙,连翎将魏琅留在王府中,自己带着卫瑾如快马出城,连夜赶路到了佟州。

四平山路崎岖,沟壑繁多,山匪祸患早就不是一日两日,官府几次剿灭皆不得成功。

到佟州后,徐映陪着三公主住在城中,而董貌则是带着大部分人马去了四平山的常驻营。

起先一切顺利,三公主自称来佟州访友的小姐,徐映是陪同她而来的兄长,两人游园中暗访了佟家二公子的人品,又在一处铺子中见到了为母亲买胭脂的二公子本人。

佟二郎如今已加冠成人,因他早定了与三公主的亲事并未走科举之路,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游园参加诗会,多大的才情是没有,可好在房中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未有什么风流艳名。

佟贵妃生的美貌,这位二公子也算是模样周正,三公主见后并未有什么欢喜,或许与她想象中的郎君差别不小。

三公主清允自小教导于宫廷之中,礼仪端庄挑不出来半点差池,却又不似闺阁中娇生惯养的小姐般。原本徐映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随时侍候着这位公主,可几日相处下来,徐映倒觉得三公主性情开朗,既不蛮横任性也不摆什么架子,也不会做什么出格冒险的事。

这日清允在胭脂铺见过佟二郎后明显消沉了不少,在饭庄的雅间中一搭没一搭的撩着紫裙腰封上的络子,无心听楼下戏台上精彩绝伦的唱念做打。

“青霄有路终须到,金榜无名誓不归。”清允轻念着张生赴京赶考前的话语,“驸马不可为中枢臣,是我断了佟二公子的仕途。”

“世家子弟专心走科举之路的甚少,佟二公子的仕途与公主无关,殿下切莫因此伤怀。”徐映劝慰道。

清允也知徐映的话是劝慰自己,她自小知道这段姻缘,只是如今乍见真人有些惊园梦醒:“徐将军家中可有姐妹吗?”

听了这话徐映不由一怔,他不敢敷衍认真回答道:“臣家中有几个姐妹,只是臣是家中庶子,姨娘去的早,臣自幼离家与她们并不亲近。”

清允摇了摇头咬唇说:“那你不懂。”

徐映不敢抬头去瞧,可只见少女清丽的眸子失了平日里的熠熠,失落徘徊在她的眉宇之间,一路上三公主都不曾如此,她很爱笑,笑起来如三月桃夭,灼华之色满目逢春。

“臣愿为公主分忧。”不知怎的徐映鬼使神差说出了这句话,后知后觉不妥却也是覆水难收。

清允心情不佳无人吐露,她听着台下传来的咿呀声,絮絮道:“出身皇家的女儿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我大姐姐五年前嫁给了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只因他父亲是肱骨之臣,二姐姐去年和亲嫁给了藩王此生再难回大越了。”

“皇族公主看似荣光,可命运从来都不会把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要不就成为父皇联络朝臣关系的纽带,要不就和亲外邦换来几年太平,”她见徐映嘴唇张合连忙说,“你不必劝我,我知道规矩,这时嬷嬷女官都不在,你就让我一吐心中之言吧。”

“我知我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奉,自当担当公主之责,无论联姻也好和亲也罢,凡有益于天下万民之事都是我该做的。可每个女儿家的私心无非是想嫁给盖世英豪,佟家二郎是无通房侍妾,可什么时候没有通房妻妾就成了一个好男人的标准了?”

她虽然久居深宫,见识却与一般女子不同:“世家子弟可以不通过科举入朝为官,可这不该是他们终日碌碌的借口,为官者当为官为民,而不是为谋求功名利禄,若世家自己皆如此,那父皇的朝堂还有什么海晏河清可言。”

清允公主的话字字激扬,她道出的是阶级之下隐秘而又埋扎数年的积弊,连翎手腕强硬的内阁改制最大的阻隔也正是世家。

他们环环相扣,连枝同气互成臂膀,倘若代代如此又何来真正为民之人。

“臣并非想说殿下之言不妥,只是世间道路万千并非人人都能走自己想走的那一条,”徐映说话之时,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刀柄,他见清允在他刀上打量就顺着说了下去,“臣这柄刀名为百辟,是臣被任命为摄政王殿下帐下副将时所得。”

“臣为家中庶子,姨娘早逝无人庇佑,家父贪慕富贵花销无数,那时我只是个吃白食的庶子,父亲便想着将我发卖为奴,好减掉一份口粮。虽父为子纲不得不从,但臣试图做出来一点改变,臣那时与父亲说愿入一府为仆所得钱银皆归父亲,只是不愿沦为贱籍。”

一但沦为贱籍便终身为奴,身家性命皆属于主人,再也没有自由二字可言,徐映不愿终身碌碌无为,可他想要活下去。

“宸王府待臣不薄,可臣不愿一生为仆,又想报王爷之恩这才随王爷去了三关。”

年少时的连翎拉了徐映一把,他投桃报李愿追随左右,这才有了今日的徐映。

他从未对旁人提起过这些事,言语间都带着生涩,似乎不想多言什么:“臣想说公主无需惆怅命运不公,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盖世英豪非一日可成,佟二公子来日成了公主驸马,殿下可规劝佟公子读书效学报效朝廷,假以时日何尝不能为良木栋材。”

“臣妄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一双纤细的手触碰到了袖上的护腕,就像蝴蝶掠过夏日的花朵,轻点而离却又止不住摇曳。

三公主的手只碰过胭脂水粉、诗词画卷,绵软的就像冬日里簌簌落下的细雪般,从苍穹降落到红尘之中,叫人不由叹惋,小心翼翼的才敢去触碰一二。

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最厌倦的就是风雪,白毛风一吹整个帐篷都要冻成个冰疙瘩。可公主却让徐映忍不住想要接近,可他深知两人身份悬殊,他更怕自己身上经年累月的杀伐气,惊吓到偶到红尘中来的精灵。

皇家是规矩的制定者,也是最恪守礼节的人,公主的手也只是象征性的虚扶,又很快收回:“将军怎么比我太子哥哥还刻板,这有什么可怪罪的。”

抬眼见只见清允一双眉眼灵动,随着轻松的语调弯了一个弧度,刚才的阴霾一消而散。

“远离皇城我才觉得天地开阔能让我喘一口气,佟州虽风光锦绣,可再来此处怕是我也出不得高门了,”她似是在宽慰自己一般点了点头,终于拾起了一旁的杯盏,“多谢将军开解,来日两姓结亲,还望将军能来赴我喜宴。”

“臣遵旨。”

夜幕萧萧,徐映查看完马匹之后回到房中,见隔壁公主的房间已然灭了烛火,想来人已安眠。

可就在徐映准备离开之时,屋中却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的磕碰声。

徐映武功上成,又随连翎战前拼杀多年,直觉告诉他其中一定有异,他推门而入只见宿在外间的女官嬷嬷皆已倒地,他顾不得多想拔出苗刀百辟,直接踹开了内间的房门。

屋中虽未燃灯,月光却透过敞开的窗户洒了近来,还有人举着火折子翻找着什么,而清允公主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她的脖颈之上。

清允公主哪见过这等场面,娇小的身躯蜷成一团几乎不敢动弹,可她却又足够坚韧,饶是身被威胁,仍设计向外求援,她褪下手腕上的玉镯磕在地上,也正因这小小的一声闷响引来了徐映的注意。

贼人见状不妙低声怒呵道:“不许出声!把刀放下!不然我宰了这小娘们!”

三公主在他们手上徐映自然不敢轻动,举着火折子翻找的人似乎一无所获,递了个眼色给挟持公主的人。

那人黑衣蒙面,混入在夜色中看不清半点特征,继续说:“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要她的命。”

说着匕首又近的几分,几乎要贴近宫主的皮肤,恐惧传上了清允的心头,头脑中的弦紧绷着,被捂住的口中只能发出“呜呜”声。小鹿般的眼神跳动着的,是面对猎人的恐惧。

徐映最恨受制于人,可他却不敢拿公主的安危冒险,他咬牙切齿道:“你放了她!我给你做人质!”

说着徐映躬身弯腰,欲将百辟放到地上。

就在此刻窗外又有人影而入,下意识的反应让徐映连忙侧身,躲过了破空而来的利器!

暗器擦着他的臂缚而过,系着的绳子被生生擦断,同时迷烟在屋中散开,徐映不通药理,他只能连忙屏住呼吸,顾不得视线不清,凭借着精准的预判将百辟递了出去。

苗刀百辟刃长近三尺八寸,在出刀的速度够快的情况下,片刻就要勾上挟持公主之人的后颈,可这伙人却不讲什么仁义礼智,羽剑破空而来生生擦过了徐映的左臂。

但他顾不得刺痛感,照旧递刀向前,公主的安危是他的软肋,那人显然拿捏了这一点,忽而转身让公主纤细的脖颈对准了百辟利光,逼得徐映不得不抽到回转。

这一回身就给了贼人可乘之机,掳走公主的人轻功之高超平生罕见,若说谁能比之一二,也就只有那位远在东郡的谢宫主。贼人抓着公主就从这三层高楼上一跃而下,仍落地平稳,接应的人护着他就要逃窜。

可谁也不曾想过徐映居然会冒着断骨折伤的危险,从楼上跃下,闻声入屋的侍卫只看见徐将军随风展开的衣角。

清允不敢想象徐映那一下摔的有多重,只是在他近身于贼人搏杀之时,都能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可说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徐映本身又受了伤,在援手赶来之前,那些人就擒了徐映扬长而去。

徐映伤的不轻,左臂被箭矢弄出的擦伤相比之下反倒成了是最轻的,肩窝冒出汩汩血流,腿上、后背也多出了几道口子。失血过多让指尖变得麻木,眼前也一阵阵发昏,他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克制。

眼睛被蒙上后感官被放大,凭借着方位徐映大致猜测出他们是往四平山的方向去。

“把这他和这个小娘们关在一起,看牢了。”

眼前蒙着的布条被取下,清允虽然惊魂未定却已然三两步到了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扶他坐了起来。

“臣护驾不利……咳咳……”他一张口血就涌了出来,内府俨然也有所创伤。

“你快别说话了。”清允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俨然有些举手无措,能想到就是要尽快止血,她扯着裙摆的却如何也撕不开。

徐映见她焦急连忙抚慰着她的情绪,虽然气息微弱却也能说出句完整的话:“公主,臣没事的。”

徐映撕开自己的外袍将伤口简单的包扎,没有伤药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处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让公主帮他系好了布条。

在包扎完伤口后,清允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眼泪。

漏夜惊梦她受的惊吓不小,徐映才想着安慰她,却见三公主抹掉了落下的泪珠,低头对他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将军,我真没用……”

“殿下别怕,臣会想办法带殿下出去的。”徐映撑着站了起来,一步步挪去了门口。

他们被锁在间门窗紧闭的房间中,徐映试了试从里面暂时无法打开,房间一半堆着不少木柴,另一边铺着两张草席,他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

徐映说:“殿下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看看有没有办法出去。”

他将两张草席叠在一起,又将自己的外袍铺在了上面:“只能委屈殿下将就一下了。”

与平日里的锦衾暖帐相比,这里自然再简陋不过。

清允走了过去,一张草席的大小也就只能容一人睡下,她自然知晓徐映的意思:“你受伤了,应当是你先休息才是。”

她的形容有些局促,单薄的衣裙没有白日里钗环的点缀,显得尤为怜爱,说起来她还从未在深更与男子同处一室过,更何况眼前这个人为了她受伤流血,不顾一切。

徐映能揣度到三公主的一二心忧,他退后了两步说:“公主连受惊吓,还是休息一下吧,臣怕睡着了压到伤口,我就在一旁守着殿下放心。”

天光泛白之际,清允从睡梦中转醒,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可也不知是不是有徐映在的缘故,半宿的心惊胆战后忽然没有噩梦萦绕。

她坐起身上,盖在身上的衣衫也随之落下,她愣了一下又抬头看去,这才回过神来,这件靛蓝色色衣袍本是徐映的中衣,他此刻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盘腿坐在一旁。

徐映听见了想动连忙睁开了眼睛:“殿下醒了?”

“你把衣衫给了我,夜里受凉了怎么办。”清允抱着衣袍,想要还给他。

这衣袍其实也沾了血迹,在总能遮蔽些风寒,徐映没接只是浅笑着说:“殿下穿上吧,臣身体好不冷。”

他见三公主不动,只是看着他,他接过了衣袍抖开披在了公主身上。

这时他才看见,昨日贼人在公主脖颈留下来一道勒痕,经过一夜变得有些青紫,他垂眸抱歉道:“让公主受伤了,是臣的不是。”

顺着徐映的视线,清允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她摇了摇头说:“没事,不怎么疼的。”

屋外的喧嚣传了过来,徐映的目光移去,看着顺着窗缝露出的阳光:“我知道咱们在哪了。”

“这声音是?”清允觉得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是军队晨起操练的声音,咱们离着佟州常驻营不远。”

佟州守备军驻扎于四平山下,那么这伙人只能是那帮与官府对抗的匪徒了。

同行的御史董貌就在营中,此时怕是也知道了三公主被劫持一事,不过这帮匪徒目的不明,还是要先设法逃出去。

忽然徐映想起昨夜那帮人在三公主房中翻找着什么,连忙询问,试图能从这分析出些许因果。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清允摇了摇头,“昨夜梳洗完后我就让她们都出去休息了,我才灭了灯那两个人就闯了进来,让我把东西交出来。”

“我昨夜也盘算了一番,我那里的确没有文书一类的东西,唯一贵重的就是父王给我的一只金羽令。”

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徐映不清楚,但照他们目前的作为来看显然是不想要他们的性命,明明为匪贼却有恻隐之心,的确叫人难以琢磨。

“有人来了。”徐映耳力上佳,他与三公主交换了个眼神后作势倚在了墙边,卸下精气神的他倒真有几分伤重的样子。

门锁被打开,开门之际徐映眼尖的瞧见院落中有着不少人马,单凭他一人带着三公主着实难以脱身。

“赶紧吃,吃完了叫我。”送饭的匪贼把食盒放到地上,打量了一下徐映,拖着步子离开。

等门被重新关上后,徐映站了起来,不出想动的到了门边,听着外头的攀谈。

“今儿怎么换成兄弟来了?”

“甭提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一心为朝廷卖命的狗官,大哥昨日叫人把京城来的那个什么御史扣在常驻营了,今日吴三他们去山下了,伙房人手不够就叫我来跑趟腿,谁叫咱们命贱呢。”

话虽没说几句可徐映却很快捕捉到了讯息,与他们同来的董貌大概是出事了,而且佟州的常驻营与四平山的匪贼有勾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副cp应该很明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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