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为狗发声完，便觉自己稳落于楚州重的脚边。

它当即挣扎了好一会儿，却惊恐地发现自身无法控制长剑，只能被迫挺尸任由楚州重摆布，于是便很快地认清了这个现实，接受良好。

但它仍忍不住嘟囔：“我怎么着都算你的半个剑，御剑踩我也就算了，能不能给我个剑鞘？你本命剑都有，凭什么我没有。而且，没有剑鞘跟光着一样，怪暴露的。”

剑修惜剑如命。它哪怕不是本命剑，但现在为楚州重所用，也是他的剑。就算楚州重人设反常，好歹是个主角，总不可能这么寒碜地对待它。

楚州重当下皱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它相提并论。”

系统：“……”

懂了。它一个替身，不该肖想白月光的位置。

系统只得麻木地在半空中疾徐，飞到一半，心有所感似的，陡然问道：“等等……你去哪。”

楚州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言简意赅：“去找仙、魔两尊。”

系统：“！！！”

系统极为慌乱，它迫切地想要自己停下来，但是剑身依然不受它的控制。

系统问：“……找他们做什么。”

其实楚州重要做的事，已是昭然若揭了，可系统仍是不敢相信。

楚州重：“你既已知晓，问我又做甚。”

“琼州与颐州两地相隔不远，将两人一窝端，只是顺手而为之事。”

“……”

系统顿时大惊：“不行，你疯了吗？琼州剑道仙尊师何常与颐州魔尊沈中藏实力深不可测，你提剑杀过去，不是以卵击石吗？！”

楚州重对此毫不关心。

师何常与沈中藏两人他略有耳闻。在世人的传言内，前者是冰清玉洁、高冷无双的剑道仙尊，后者是行事恣意，随性洒脱的魔修。

二人在多年前似乎是凭空冒出的，不过据如今，也声名赫赫数十年。

他们实力如何，楚州重心中对此自有一番计量。他常年与刀剑血海相伴，若是去对付那两人，虽说不能毫发无损，但好歹也算得心应手。

见楚州重不应答，系统想起这家伙与原著大为不符的战力，急忙道：“你真要去？你是剑修，是修仙土著，怎么真相信我是天道的化身这种话？人家穿书的听到我说这种话，都得去反诈中心一探究竟，你怎么就信了！万一我并非是天道的化身呢？”

这一点，当真是极为异常。

楚州重语气平和：“你不是？”

系统一咯噔，心中破口大骂，嘴上却说：“……我是。”

系统夸张道：“不行，你绝对不能去。在你的命簿内，他们两人对你而言是极为重要之人，倘若他们二人出了什么事，你自身的气运也会受到无法想象的影响。”

“你既然信我是天道的化身，那么于这一点上，也该信我。”

开玩笑。

师何常、沈中藏可是小说里的最后赢家，他们与墨长终等人不太一样，是真正的主角攻。如果两人真与楚州重发生冲突，别说是任务了，恐怕它整个统都要为之付出代价。甚至是，这个世界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有待商榷。

早知如此，它就不说那些话来让楚州重知难而退了。

楚州重眼眸深沉。

他近来修为停滞不前，直至受限。若非自身修为有异，也不会在数月前寻到断鸿山作为修养地，更不会不慎陷入沉睡，让系统有机可乘。

但他的道心始终如一，并未有所波澜。道心稳固，修为却有异，这点令他思虑许久。

而从眼下看来，他若是想得知其中缘由，只能……

楚州重突然冷静发问：“既然如此，倘若是旁人对他们出手，那么此人的气运也会受到影响？”

系统怔住：“……也可以这么说。”

话说，仙尊与魔尊是修真界的战力天花板，除了目前楚州重这个不定因素，谁能碰瓷他们？

伴随着自己的这句话落，系统很明显地感觉到，楚州重御剑换了个方向。

系统顿时松了口气。

所以，接下来又去哪？

系统没问。

但它知道，此界为九州四海，而断鸿山位于央州边境的葱郁山林处。

九州四海之中，每一处都立有宗门，而央州的长蘅宗，是四宗三门双阁内的剑宗之最。

长剑掠过浩瀚山林，足有半个时辰多，穿过重绿掩映，前方路途方才明晰，系统这才知道，楚州重要去的地方是央州长蘅宗。

长蘅宗立于央州山境内，各处山峦连绵不绝，重峦叠嶂，山脉间白雾缭绕彼此勾缠，一眼望去，起伏间紫光隐现，景象清明。

楚州重彼时执剑立于山脚。从山脚往上遥望，千百阶石梯宛如天梯，一眼望不尽头。

他抬眸瞥了一眼远处的石碑。足有半人高的石碑，上方用剑锋刻了“长蘅”二字，隐透纯粹剑意。

楚州重收回目光。他记不清自己离开长蘅宗有多少年了，不过这块石碑却与当年的那块不同。石碑上的剑意早已不是他熟知的那道，已另出自他人之手，却仍令他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系统虚心求教：“楚道友，你来这是为了？”

原著中的楚州重出身于长蘅宗，但在年少时便早早地离开了长蘅宗，这一点与原著描写的大差不差。不过在小说原著内，对于长蘅宗的描写也不过只言片语。

系统并不清楚楚州重突然来到长蘅宗是为了什么。

楚州重这回没有理会它。长蘅宗外设的多重阵法，外人难以突破，除了由守阵弟子通报启阵外，谁也无法随意进出长蘅宗。

不过，要在守阵弟子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破阵，楚州重显然是惯犯。

他循着以往的记忆，寻了个僻静处，长剑剑尖随意地在地面上潦草画了几笔，便将长剑往阵眼上一怼，屏了声息一头扎进阵法内。

……

长蘅宗坐拥十二座山峰，峰间石桥构建，青岚如烟，来往弟子穿梭其间，络绎不绝。

相较于其它山峰的热闹，十二峰之一的山鹤峰内，此刻倒是显得格外寂静无声。

山鹤峰峰如其名，山峰间有溪水湍湍顺势而下，溪边山鹤戏水，白翎染霜。楚州重提剑经过，溪边山鹤遇见故人，不见得欣喜，反倒是惊得振翅而飞，落荒而逃。

他顺着野鹤逃窜的方向望去，远远地，能感知到不远处洞府外的石桌旁，有两人对坐。

一人神色懒散，衣袍胡乱地披于肩头，困意朦胧地开了口，“近日宗门弟子剑试，应宗师，这般热闹的日子，我们二人却在这干坐着，当真是无趣。”

对坐的应怀昼分明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却是微微笑道，“你若想去，无人拦你。”

观云游自然是不肯，他义正言辞道：“应宗师，你应当知晓我此番为何而来——宗门弟子剑试，正是你收徒的好时机。如今山鹤峰这一脉只你一人，你门下无徒，长蘅宗的这一剑脉将会断绝于此。”

应怀昼不甚在意，淡笑道：“道由心生，你我皆修剑道，剑心即道心。剑道者，所求剑心皆为不同，道心亦是不同。道心相违，何来延续剑脉一说？”

观云游听言，颇有点痛苦地道：“应师兄，当真不是我想逼你，宗门中长老们即将出关，若不是他们先前的嘱咐，这活我也不会揽。你看，我这都劝了你多少回了，你连想收徒的念头都没有。”

他又道：“既然不收徒，好歹去弟子剑试给山鹤峰招个新弟子过来，拜入山鹤峰门下，算作你的师弟或师妹，也好让我去交个差。这样，我手中刚好有今年弟子剑试的名册，各个都是新锐奇才。”

从袖中掏出卷轴来，铺开，观云游指着上方道：“不出意外，这便是今年的魁首，应师兄，你觉得如何？”

应怀昼瞧也未瞧，只道：“根骨难得，后生可畏，山鹤峰教不了他什么。”

观云游：“那，这位呢？性格爽朗，天生笑脸，善用快剑。”

应怀昼：“不爱笑的最好。”

“看这位，性子跳脱，能言善辩，为人刻苦勤勉。”

“寡言少语，喜冷嘲热讽，且言辞犀利的最好。”

“……？行，你再看这个，沉稳果断，遇事冷静，进退有度，从未和其他弟子发生过口角之争。”

“与人不和，当即出口讽刺、出剑交手的最好。”

观云游：“……”

不是，你倒是看一眼啊。话说这招的是哪门子的弟子，明明是祖宗。

他满脸麻木，正要开口，却措不及防听到野鹤振翅扑簌惊恐而飞的声音。

观云游循声而看，稀奇道：“应师兄，你们山鹤峰的野鹤胆大得出奇，别说是我，我师尊尚还是长蘅宗宗主时，也曾被野鹤凶过。今日，它们居然逃得这般匆忙，倒也奇怪。”

应怀昼神情不变，身形难得地微凝。

他眼中恍然，蘧然侧目往一方遥望。果不其然，绿意互掩之中，青年执剑而来，雪白的剑与苍青衣袖相映，那人眉眼清朗微沉，似带着化不开的积雪，抬头间目光与他相撞。

四周无声，恍若隔世。

于两两相望之中，楚州重表情微异。

他看到对方有明显地一怔，那双素来平静无波澜的眼中，竟不自觉地落了几分笑意——说是笑意，其实也不尽其然，倒像是落了一场春雨，久旱逢甘霖，又惊又喜。

作者有话要说：心在跳（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