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狗比你敢骂你爷爷
宁正卿正在巡自家产业，此时正坐在‘醉霄楼’专属包间里，终于放下了不离手的折扇，一边听掌柜的汇报当季情况，一边翻着掌柜的递上来的账册。
“爷，今年夏天许是太热了，与往年这时候的盈利少了二成。”老掌柜弓着腰道。
宁正卿摩挲着翡翠扳指，眼睛未离账册，少了二成？自己名下产业虽多，可多是不能明面，这‘醉霄楼’连同其他几个铺子是母亲的嫁妆，是过了皇帝眼的，许多账从这些铺子过一遍，就正大光明了起来。
而皇帝大约是觉得自己已无立足之本，对自己到是纵容的紧。想到这里宁正卿眸光微暗，母亲当初把这些交给自己的时候怕是已料到结局了吧……
宁正卿收回思绪，将账册交于掌柜，“咱们这醉霄楼有多久没更新菜牌了？”
掌柜的楞怔道：“爷，咱这的厨子可是……”
宁正卿挥了挥手，打断了掌柜的话，这些厨子是皇上拉着体恤他的大旗，将挑剩下的御厨分给了他，心下冷哼，说是体恤，实则监视。
“这件事交给本王，你去忙吧。”酒楼的生意不能淡，宁正卿快速捻着扳指，主意还是打到了夏春耀的头上。
打夏春耀主意的，远不止宁正卿一人。
游船归府的王心宜顾不上仪表是否得体，片刻未停的寻着自己的哥哥添油加醋的，将太华公主与宁王府厨子有私情告诉了自己的哥哥王准。
王准也知晓自家爹有意让他娶了太华公主以兴家族，他本身对娶了谁并无异议，更何况如此联姻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太多了。
以前觉得太华公主是瞧不上自家父亲官级小，现下在自己妹妹的口中得知那太华也不过人尽可夫的贱人，心下鄙夷起来。
“不气，哥哥杀了那夏春耀给你报仇。”王准拍了拍扑在自己身前哭的妹妹安慰着。
“不准你杀他。”王心宜含着泪抬起头。
梨花带雨的模样狠狠的撞了王准的心，他抿了唇角，语调深沉，“怎么，妹妹可是看上他了？”
王心宜垂眸微微点头。
王准眸光微暗，他们娘亲过世时，拉住他与妹妹的手叠在一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此他的亲人只有妹妹，让他与妹妹相依为命。
那时的王准还小，整个人陷入即将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还不懂母亲这话的意思，至到这些年父亲一房一房往府里抬人，看着父亲对新出生的弟弟妹妹表现出来的疼爱，他突然就明白了母亲话里的含义。
彼时小小的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府里不可以别的孩子，于是那些弟弟妹妹都因为各种原因出了意外，这些年府里夭折的孩子数也数不清。
他隐忍蛰伏了这么久，终于爬到皇帝脚边任卫尉少卿，是别人口中的‘七郎’终于，他有能力保护妹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王准将妹妹往身前拢了拢，她只是贪玩了些，她还小，而他会护着她长大，他抬起王心宜的下颚，指尖轻轻将她颊边的泪抹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乖，不哭，这事儿交给哥哥。”
被双方惦记上的夏春耀已早早躺在木板床上，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她睡的好自然有人睡不着。夜黑风高的夜里，宁正卿再次敲响了夏春耀的房门。
有了上次的惊吓，这次夏春耀淡定许多，只是被扰了睡眠的她多少带了情绪，“王爷，您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到早上么？”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宁正卿阴着脸，“明儿去本王的‘醉霄楼’。”说完就甩了宽袖要走。
“慢着，王爷，您得把话说明白啊。”夏春耀哪能让他这么走了？大半夜来敲门，让她去酒楼怎么看都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
宁正卿：“废什么话，让你去你就去。”
夏春耀：“王爷，您大半夜的让我去您的酒楼吃席，您总得告诉我这是为点啥吧？”
宁正卿……
她怎么敢想的，吃席？宁正卿被气笑，“夏春耀，你有病吗？本王让你去吃席？”
这狗比男人要是这么唠，那她可就不困了，“王爷定是有什么大计与小人商量，来来，请进。”夏春耀贼笑着把人请进了屋子。
宁正卿本来不欲与夏春耀多聊，他与夏春耀签定合约的时候就知道夏春耀是真的苟，但是难得她的态度很端正，到是不好拂了她的脸，毕竟他还得重用她。
宁正卿一步步迈进屋里，也一步步迈进夏春耀挖的坑里。
夏春耀心里明镜似的，大半夜王爷不睡觉，这事儿就很紧急，让一个厨子去他的酒楼里不是因为要吃席，那就只能是因为去炒菜。
两人秉烛夜谈，本着长期友好合作、相互信任、长远发展、互惠互利……的原则，宁正卿口头答应明日将签定的不平等条约双手捧上。
宁正卿黑着脸走的，本想给夏春耀画张饼，结果扔出去的却是实打实的肉夹馍。
夏春耀伸了个腰，吹熄了烛，又是美好的一天，每次遇到太华就会有好事，啧。
第二日，宁正卿带着夏春耀与张三到‘醉霄楼’跟掌柜的报道。
掌柜的拜了宁正卿，用余光将二人细细打量，一个瘦弱净白，看着到像是个读书人。一个干枯猥琐，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掌柜的揪了揪下颚的山羊胡，心里纳闷王爷是从哪找的这俩人，当真靠谱么？
夏春耀也打量着眼前这掌柜的，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双眸微合面上和气，却透着世故圆滑的精明。
宁正卿正在与夏春耀介绍整个酒楼的基本动作，完全没看到她与掌柜之间暗潮汹涌。
而夏春耀一直以为宁正卿就是不学四五的官二代，加上那身不着调的打扮，连做人的基本素养都摒弃了，扑面而来的就是纨绔子弟的人渣味儿。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言语简洁，条理分明，这事无巨细皆了如掌中，娓娓道来的模样竟有了丝人味儿，夏春耀微微诧异。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宁正卿查觉到那质疑的目光问道。
夏春耀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王爷还挺威武霸气。”
“嗤。”宁正卿嗤笑，可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抬了抬，借着咳嗽举手挡了去。
掌柜的让跑堂将张三带下去熟悉环境。
王爷留下夏春耀商讨菜单。“那个粥你一定要上，烤肉……”
“烤肉不行。”夏春耀打断
“为何不行？”宁正卿本也觉得那烤肉不能入菜，听夏春耀说来，便有意试探一二。
“一是食客用时过长，二是烟雾缭绕，三是科普起来有些难。”夏春耀有自己的打算，她是要做衣锦还乡的打算，还需要这个烧烤为自己拉满人气，提前入他的伙算是怎么回事儿。
宁正卿点了点头，与自己想的所差无几，他也没办法想象来此吃食的人坐在地上一人守着一块石板那画风实在是诡异。
“那这只有一粥怕是你这掌勺也名不副实啊。”宁正卿皱着眉似是为夏春耀切身考虑。
夏春耀眯了眯，看看这副资本家要压迫穷苦大众的嘴脸，虽然演技差点，但是与现代的那些臭不要脸剥削劳动力的那群禽兽有什么两样！果然人味儿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掩盖不了他是人渣的本质。
“你看着我作甚？”宁正卿见夏春耀久久没开口，抬头便迎上了她一闪而逝的鄙夷。
夏春耀闭了闭眼，“小人粗略看了看，有道即食的饭食到是可以试试。”
“哦？什么叫即食？”掌柜的眼睛亮了亮。
夏春耀：“如果不急的话，我现在去做一下你试吃？”
宁正卿眯了眯眼，这狗东西果然藏私了。
掌柜的挑了挑眉，能试菜固然好，他瞧着这俩不像是正经人。抬头看向自家王爷，见王爷颔首默许，掌柜的伸了伸手，将夏春耀请到厨房。
张三远远的见夏春耀走来，暗戳戳的迎了上去，跟在夏春耀的身后低声道：“先生，这厨房气派。”说着还伸出大拇指，一副老子要在这里打江山的模样。
夏春耀冲张三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厨房，暗自点头，果然是气派，用现代话讲，那得算得上是套间，进门儿左边是间休息室，靠窗的地方是张单板床，右边是张八仙桌，上面摆着木托，茶壶茶杯具全。
进里左边是柴米油盐、腊肉咸菜，右边是四个大灶，二炒二蒸，三个小灶，一溜七个，罗列七星灶。
张三环视着整个厨房，“嘿，先生，这大酒楼可就是不一样。”
夏春耀就看不上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然不一样，比王府的都大。”
掌柜的一个趔斜，“膳夫慎言，像这样的膳房王府有两个。”
“咦？我与先生一直在王府做膳夫，那厨房可没这么大。”张三认真道。
“那是王爷的小厨房，膳人不是还有新菜要制么？可别让王爷久等，如若怕热便开着膳房门，老夫守在这里断不会让人偷学了去，如怕老夫偷艺，便关上门即可。”掌柜的将这话题截住，哪有下人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他俩不想活了，别拉着自己。
“您不用去外面，要是累了就去那椅子上坐着，我这还得一会儿。”夏春耀不甚在意。连王爷都能用的掌柜的，你怕他学去？他还能自降身份下厨？还是能教给别人？
掌柜的本就怕夏春耀多想，还想离得远些，没成想他到是没防着自己，还让进去坐，他迟疑了一瞬，便依言坐到了八仙桌旁。
夏春耀也没理他，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鸡蛋，“张三？你跑那么远去你能学到？”
“先生，你，你教我？”张三有些激动。
夏春耀心道，这不废话么？我不教你指着我做昂！那还不把我累趴？手里握着鸡蛋挥了挥手腕，让他来自己这边。
张三抿着唇，用衣袖揉了揉眼睛。
夏春耀能BB绝不动手，她全靠口述，张三全靠理解，就这么俩个玩意儿，连掌柜都听得直摇头，可偏偏那香喷喷的味道，到底是勾得他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掌柜的，您先试试。”张三在夏春耀的吩咐下盛了一小碗端了过去。
“这，不合适吧，得先端给王爷才是。”掌柜的推脱着。
“他吃的都装好了，您是这店里的掌柜，这些顾客什么口味儿您是最有发言权的，您不但得尝，还得给点意见，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夏春耀将食盒放在八仙桌上，示意着真是先装了出来。
此时老掌柜的才对夏春耀刮目相看，就这份大气与谦虚，当个厨子可惜了，“嗯？”老掌柜的尝了一口之后楞住了，这米饭与鸡蛋炒在一起，米颗颗分明，蛋蓬松可口，更让人惊喜的是口感意香咸，即可点菜做主食，又可单食饱腹，“妙，妙，妙！”掌柜的将整碗饭扒进嘴里，一颗米都没放过。
夏春耀接受了掌柜的好意，在现代你能将厨师的菜吃光，都是对厨师莫大的尊重与鼓励，何况古时。
掌柜的满意的点了点头，拎起食盒中气十足，“随老夫一道见王爷吧。”
若不是掌柜的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夏春耀都要以为他说的是随他一起去见阎王吧……
夏春耀跟在掌柜的身后，眼瞅着稳如老狗的他迈动小短腿，有种二八大杠飙出法拉利的既视感。
“王爷，您快试试这饭。”掌柜的殷勤无比，小心翼翼从食盒中将一盘蛋炒饭拿出来摆在宁正卿面前。
宁正卿挑着眉看向碗中的饭与蛋碎，他有些想不出来这玩意儿她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这香气扑鼻，米上点点油光，到是让人有些食欲。
他先夹进嘴里一口，嗯了声，再次看向碗，已顾不得什么形象，呼呼的往嘴里扒着饭，边扒边说：“夏春耀，你个狗日的，在王府你怎么不做这个饭。”
夏春耀心里冷哼，你个狗比敢骂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