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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晚来天欲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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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皇后宫中,宜修眼前一花,直接跌坐到了塌上。

剪秋连忙上前来扶住她,满脸担忧:“娘娘,娘娘,你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

宜修忙制止她:“不碍事,不必传太医来。”

她扶住桌角,按了按额角,绣夏及时拿上了薄荷油来,眼前逐渐清明起来。

剪秋皱着眉,叫绣夏为娘娘按按头。

“娘娘操劳了这些天,头痛了好几次,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本宫无事,太医都忙着救治时疫,不必劳烦。”

“可……”剪秋想说,那些人怎能和娘娘凤体相比。

宜修打断她:“太医与那些病人常待在一起,召他们来有可能会过了病气,老毛病拿药丸来服下便好了,不必劳师动众的。”

剪秋觉得娘娘说的有理,兑了温水来服侍宜修吃药。

报信的小太监脸上也戴着面巾子,明瑟居来的人,染冬见了,不免多问一句。

“你脸上戴的这是何物?”

小太监恭敬地将明瑟居的嘱咐跟染冬说了一遍,戴面罩是怕与有疫病的人接触,沾染了不洁的气息。

染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汇报给了宜修。

宜修正靠在塌上,绣夏在给她按头。

听了后也觉得有道理,又派染冬去向太医院的人探问,这样做可有用。

头痛减了些许,宜修才有精力坐直身子。

她将江福海叫来,吩咐道:

“恬贵人发热了,安美人所在的明瑟居与天心阁也太近了些,汇芳宫又无主位,住在一起有传染的风险,眼下也不好再劳师动众的找人收拾新居所,便让安美人暂时先住到月满楼去。”

月满楼是凤仪宫旁照华宫的东配殿,照华宫原是宜修做贵妃时所居,后来她成了继后,搬到了凤仪宫来,照华宫便再无妃子能居。

江福海心里嘀咕着这是否有些太过优厚,却不敢质疑皇后,忙吩咐一拨人去月满楼去收拾,另派一些人去明瑟居帮着安美人收拾东西。

宜修又安排好了给恬贵人的太医,身边的人都出去忙了,只有剪秋留下来照顾她。

“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娘娘这样劳心劳力了,娘娘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宜修恍然想到,她上次这般,还是姐姐有孕那年,不免神情恍惚。

剪秋也想到了。

“娘娘昨夜也没睡好,不如奴婢找些安神香来点上?”

宜修点点头,剪秋亲自去开了那个尘封的箱子,拿了里面的安神香出来。

这安神香是宜修亲自调配,多年不用,但香气仍旧沁人心脾,宜修望着袅袅香烟出神。

纯元皇后有孕时,时长夜不能寐,又不能服用安神药,今皇后便亲手调配了安神香,以助皇后安眠。

宜修侧躺在床榻之上,嗅着香烟,浅浅地睡去了。

天气还寒,殿内仍烧着地龙,梦境之中,宜修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吐出了胸口积攒的郁气。

她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春日,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芬芳。

她常在凤仪宫,与姐姐一同品花读书,柔则念诗,她在一旁写下,香炉内的暖香焚尽了,也不叫外面的宫女进来,柔则会执起香匙,添入香炉。

春风吹灭小檠釭,梦断炉香结翠幢。檐外杏花横素月,恰如梅影在西窗。*

梅花香气难存,宜修试了千百种香料,用甘松、零陵香、檀香等香药,合成了胜似梅香的香耳。

清冷寒涩,如春藏雪中。

她们相互依偎,融化香中的寒彻。

可怜朔风不解意,飘落冷雪中。

宜修醒来,眼角有些湿意。

剪秋不在寝殿内。

此香虽不见梅,但香气与梅香别无二致。

她下了床,将桌上凉得茶水端起,浇在了香炉之中。

香烟散去。

宜修痴痴地看着这柄香炉,手心忽然刺痛难忍,忙忙拿开,发现已被烫红一片。

她竟忘了撒手,一直握着那香炉盖子。

//

我听江福海传皇后娘娘的旨意,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小主快些收拾东西走吧。”江福海提醒道。

我才回过神来,指挥菊青与宝鹃去收拾些必需的东西。

皇后娘娘恩典,可照华宫是贵重之地,不是我一个小小美人能够忝居。

月满楼已被打扫好,此楼有二层,还有一处观月的顶阁,夜晚月色倾照,正如其名。

月满楼中有一面小药柜,我随手拉开一看,里面竟然还存着些香耳。

放在鼻下一闻,竟是浅浅的梅花香气。

照华宫是皇后以前所居,看来她以前也是爱调香的,不知如今怎的不用香料了。

在月满楼安置下来,天色已经擦黑,菊青叫人摆了膳。

我刚吃了两口粥,一个小太监慌忙跑上来。

我撇下碗,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儿了?”

“小主,存菊堂的沈常在染上时疫了。”

“什么!?”

我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心慌地狂跳。

我下意识地便想要去存菊堂看看眉庄姐姐,云因忙拦住我。

“小主不能去。”

“别说沈常在是戴罪之身,就是她仍是容华小主,她染了时疫小主也不能去探望啊。”

云因将我按在了凳子上,我知道她说得对,一时无计可施,担心不已。

进宫以来,眉庄对我的好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眼前,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假孕争宠”一事明明是被人陷害的,可皇上却不由分说,毫不清查地信了那奴婢之言,夺去位份,将她禁足起来……

眉庄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在她最得意时又将她打落枝头。

想到皇帝的凉薄,我忍不住气恼,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小陆子,眉姐姐那里可有请了太医?”

我知宅内宫中世事炎凉,人人踩高捧低,更有恨不得眉庄病死存菊堂的,更是难过。

“奴才不知。”

宫中太医繁忙,谁会为一个失宠还得了烈病的小主诊治呢。

我急得在屋内踱步。

“小主担心沈常在,也要多用些饭食,自己先倒下了可怎么好?”宝鹃细声劝我。

我还哪有心情用膳。

用膳?

我记得以前甄姐姐身子不好,常用药膳来调理,据说是宫中的温太医为她开的。

她的身子一直是温大人照顾,想来也与他交好。

依照甄姐姐与眉姐姐的情谊,她必会想办法找太医为眉姐姐诊治的。

思及此处,我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菊青,你多打探着些眉姐姐的消息,若有需要的炭火、药材之类的,都紧着她送去。”

禁足的眉庄染上了时疫,而天心阁的恬贵人的病却没那样严重,吃了太医的药,第二日便退烧了,似乎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热。

我每日都在担心,倒想出些不对劲来。

连一向招摇的恬贵人感染的都不是时疫,眉庄禁足在存菊堂,来往的人更是稀少,怎么会无缘无故得了时疫。

思及此,我心里一阵阵发寒,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喝口热茶,茶壶空了,杯子中的水是冷的。

正欲叫宝鹃来换茶,她便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

“小主,皇上来了。”

“什么?”我惊了一下,皇上怎会现在过来。

自从时疫弥漫开来,皇上极少招幸嫔妃,也就是甄婕妤与华妃才能得见天颜。

皇上此次过来,并未让人提前通传,像是临时起意。

我也来不及更衣重新装饰,他便进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坐到了塌上,四下瞧了瞧。

“皇后搬去凤仪宫,许久不来这照华宫了。”

他颇为怀念似的,似乎想起了与宜修也曾在此度过一番好时光。

我感谢了皇后娘娘一番,乖顺地立在他身边,叫宝鹃去泡茶。

“各处都烧着艾草苍术,烟呛糊味太大,倒是你这里闻不见,香也清淡。”

皇上看见小香炉上燃着香,凑近闻去,桔皮香气清冽,剩下的他便闻不出了。

“臣妾闻着那呛人的气息嗓子便不舒服,叫人在焚了艾草后开窗通通风,又点了自己调的清香。”

我记得皇帝一直喝七分烫的茶,亲自斟茶试温,为他奉茶。

“朕批折子批得乏了,知道你住到了月满楼,便过来瞧瞧,你身子如何?”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身子无碍。”

皇帝喝了茶,道:“这几日宫内也不太平,你安心待在月满楼中,不要乱跑。”

我应了是。

这些话皇后娘娘早就晓谕六宫。

他顿了顿,问:“可将月琴带来了?”

宫中人人危急之际,他仍不忘寻欢。

皇后娘娘赐的月琴我一直随身带着,无奈只得拿出来。

“那便弹一曲吧,上次你弹了一曲《幽兰调》甚好,近日可有学新谱子?”

皇帝弹了弹衣角,换了个舒坦的姿势靠坐在塌上。

我只得应命,取了琴来。

宫中遭逢此祸,禁止丝竹管弦,我哪里敢新学曲谱。

“臣妾不才,给皇上弹奏一曲《叹春词》吧。”

我拨动琴弦,悠悠丝弦之声流淌而出。

《叹春词》有劝君惜取好春光之意,也有对春日的美好祈愿。

眼下之情,确实期盼春日一切都能好起来。

皇帝兴味盎然,眉宇之间露出几分满意之情。

他腰间别的香囊之中传出淡淡的菊花清幽之息,我瞬时想到了还在病榻之上的眉姐姐。

也不知道眉姐姐是否好些了,可能熬过这次天灾人祸。

心中悲情,难免幽怨起面前这个男人起来。

死亡与病痛在每个人面前都是平等的,既然这样……那,死的人,为何不能是他呢?

我安陵容,是皇帝后宫之中的一颗小花,这个宫里对我恶的,对我好的,都是因为他。

如果他死了……

我被脑中忽然出现的想法惊愕住,心脏狂跳不已,手指也越来越快,几乎乱了动作,直至一曲终了。

“臣妾……臣妾献丑了。”

我深深埋首,不敢看他。

皇帝却并未挑我的毛病,眉头舒展着。

“你去洗漱更衣吧。”

热水是备好的,我简单洗漱一番,仅穿着单衣进了寝殿。

皇上斜歪在床上,摆弄着那把月琴,叮咚不成曲。

宫人们放下了纱帘,隔断了昏黄的灯光。

这纱帘如月影般朦胧,正是月满楼中意境之配。

他将我拉到身边,揽住了肩膀。

“再弹一曲吧,许久都未听见乐声了。”

皇帝的身上有股热气,不是暖,反而像黏在身上的湿汗。

我敛着眸子低头拨弦,不敢再想刚刚所思,可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皇帝也发现了:“你的心怎么跳得这样快?”

我强勾出一抹笑,羞涩地低声:“皇上靠得太近……”

皇帝露出了会心一笑,按住我拨弦的手。

“朕累了,爱妃服侍朕吧。”

皇帝半阖着眼,长吐了一口气,懒懒地叫人灭灯。

宫人们吹灭了灯烛,放轻脚步退下,屋内寂静下来。

“朕许久未这样松快。”

皇帝心情不错,一时忘却了烦扰的前朝后宫。

黑暗中,我再不用强作笑意,淡声道:“皇上为国操劳,能让皇上高兴,是臣妾的福气。”

我知道,男人最爱的便是女人的吹捧。

皇上笑了几声,闭上眼睛睡去了。

侍奉皇上大半年的时光,我亦摸清了他想在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我虽是选秀入宫,出身正经的女子,但我身份低微,又会些歌艺,性子又是软的,他便最爱我低服做小,曲意奉承,将我当成取乐的玩意儿。

这样的乐趣,是他在皇后、华妃、甄嬛,甚至后宫之中绝大多数女子身上都得不到的。

他爱华妃的侬艳,爱甄嬛的才情,爱皇后的贤惠,但也喜欢我这样的低微卑贱。

不过皇后娘娘说得对,他不会给予任何人尊重,但除了尊重,他会给予任何一切。

第二日,皇上早早便要上朝去。

我侍奉他换衣裳。

挂衣裳的架子横木档头雕着一轮圆月和一轮弯月,别出心裁。

皇帝盯着瞧了半天,忽然开口:

“皇后让你住月满楼,你就住着吧,明瑟居太小,离朕也远。”

我十分惊愕,还是福身谢恩:“谢皇上。”

他高兴了,便是连妻子的意见都不求,直接赏了这样的“恩典”吗?

作者有话要说:“春风吹灭小檠釭……”出自元代刘秉忠《焚胜梅香》

文里的皇帝本来就不是啥亲政爱民的勤奋好皇帝,更不是历史上的工作狂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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